海棠不解地看着謝康,柳葉眼微挑,嫵媚天成。
謝康左手捏着海棠的下巴,右手執筆,笑道:「不許亂動,相信孤,就好。只恐夜深花睡,故燒高燭照紅妝。」
畫筆輕描,一朵薄脂淡粉色半開的海棠花,落在海棠額間,金黃色的花蕊,讓整朵花靈動起來。
流蘇瓔珞採薇等眾侍女:……樂安風流,這回是落得實實的,再無人能辯駁。不過,真好看啊~
謝康落下最後一筆,瓔珞手持銅鏡,讓海棠看自己臉。
海棠怔怔地看着鏡中的自己,眼角有淚珠滑落,輕聲說道:「第下,奴此生無悔。」
「不許落淚,孤畫海棠妝,是為讓你歡喜。」謝康發現自己很有怡紅公子的調調,不過林妹妹就算了,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掛。「美人竟效海棠妝。」
海棠抬起手來輕輕拭去淚珠,輕聲笑道:「第下是準備讓海棠,被天下美人嫉恨嗎?」
謝康輕彈海棠額頭,調侃道:「擁有這麼丰神俊朗的男子,被嫉恨很正常,陪孤釣魚去。」
站直身子,轉身朝門外走去。
海棠忙站起身來,落後半步,跟着一起往醉陶然走去。
瓔珞帶人跟在後面,流蘇採薇留下整理樓閣,第下必然是要留宿的。
聞鶯閣外面楊柳依依,種着桃花杏花櫻花,桃子已如嬰兒拳頭般大。偶有鳥聲傳來,合着海棠木屐的聲音。
海棠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很是羞慚,花舫女子從小也練習如何走路無聲,只是和這些侍女比起來,還是有聲音。
謝康沒有回頭,向後伸手,拉住海棠的手,輕聲笑道:「很好聽,響屐舞也很好看。」
海棠:…………
微微抽了下鼻子,任謝康牽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瓔珞暗暗記下:第下愛重棠娘子。
來到醉陶然的臨水迴廊,坐在矮榻上,謝康將魚竿交給海棠,笑道:「有沒有魚吃,就靠海棠了。」
王宴看過來,就看到如煙額上的海棠花,笑道:「第下畫的花,也格外與眾不同。」
「先生若喜歡,孤可以幫你畫個。」謝康接過瓔珞手裏的卷書,笑道,「竹葉就不錯。」
王宴饒有興致地說道:「好啊,正好某也想改個新花樣。」以海棠妝傳出去可以,最好還是有自己和道祐參與,這樣陛下就算發火,也會顧忌一下。
瓔珞默默轉身回去取顏料,第下就不怕捧得太高,棠娘子以後會被大婦和貴妾孤立?
海棠興奮地提起魚竿來,輕聲喊道:「第下,大魚!」
旁邊的侍女忙上前來幫着收魚,放入木桶中。
謝康默默翻白眼,這魚不正經得很,見到美人就上趕着送到手裏來。臉上卻笑容燦爛,「不錯,至少我們不用餓肚子了。」
道祐低頭忍笑,繼續釣魚,頭一次發現,沒有氣運也挺……有趣~
侍女裝好魚餌後,默默退後。
海棠興奮地再次拋出魚竿。
在看到第五條魚的時候,謝康覺得這書沒法看了,站起身來,指着湖裏的魚說道:「沉魚落雁,才是形容美人的,你們上趕着排隊過來是幾個意思?」
道祐先撐不住,直接笑倒在矮榻上,「哈哈哈……第下,你是想繼承同泰寺主持之位嗎?」
海棠茫然地看向笑得不能自已的道祐菩提,有什麼可笑的?
「棠娘子,第下和我們在一起,釣不上魚來。」王宴硬忍着不笑,解釋道,「就是他自己釣魚,也沒釣過如你釣的這般大的魚。」實在是撐不住了,捶榻大笑,「哈哈哈……」
海棠轉頭看向謝康,脆生生地說道:「第下,以後我負責釣魚!」
謝康:……我成了古代版飯只吃軟的?
……
豫章長公主府寢殿
劉伯姝看着眼前的衫裙,頭一次發現,自己的衣服太少了!
顧女史拿着一方縑帛進來,低聲說道:「殿下,樂安郡公為那女子額上畫海棠妝,賦詩兩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劉伯姝拿過縑帛來看……海棠花很別致,這是有多喜歡?
有些氣餒地坐在床上,「顧女史,他都沒見過我。娶公主的好處,他不知道嗎?」
「殿下,樂安郡公,體弱多病。」顧女史小聲說道。
劉伯姝猛然抬頭,看向顧女史,「你的意思是說……他故意傳出浪蕩不羈的名聲,為的是不娶妻?」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男子?
謝家又出了一位生死境大能,就算不能修仙,比普通人長壽,是沒問題的。更不要說平叔道祐兩位先生,還跟着他。
顧女史更小聲地說道:「陛下先後賞賜五十位樂府美人。」所以殿下,你不用擔心樂安郡公沒有美人相伴。不娶妻是不可能的,拖幾年的說法,更現實一些。
劉伯姝拿起床上的金球香囊,陷入沉思,平叔先生說過,人的行為必然是有什麼目的。謝樂安流連畫舫就可以做到的事,為什麼非要贖人回府?
海棠妝一出,各家貴女,不心動的會很少,比如太尉鄧慶之家的貴女,她們可以提劍上陣殺敵,不會喜歡這些……矯揉造作的東西。
別家還是會喜歡,詩詞風流,體貼溫存,對於不想進宮,又志不在成仙的貴女來說,絕對是致命誘惑。更何況還是謝家嫡子,還是郡公。
只有一種說法能解釋得通,要麼是他不了解建康城的貴女心思,要麼是有人誤導他,讓他以為這招有用。
選擇最常穿的緋色衫裙,裝扮好後,豫章長公主坐上馬車,朝樂安郡公府走去。
……
太極東堂
元嘉帝剛和眾臣討論完畢蠶食北齊的第一步計劃,起身離開,朝西堂走去。
梁升小聲匯報着,樂安郡公一系列讓人牙疼的風流之舉。
元嘉帝覺得自己也有些牙疼,自己這個帝王齁累齁累地上朝議事,他卻描眉弄粉為樂……「讓盧清江去樂安郡公府,別讓豫章長公主被人欺負了去。」
阿姝這是被氣着了,謝樂安用花舫女子來下她的臉。就算是清女子又怎麼樣,還是賤籍!
平叔先生和道祐法師竟然不攔着,這是想向吾透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