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用指尖按了下通訊銅片,心底有些詫異,和何繁霜打了聲招呼,便向着大廳走去。
拉開書房門,昏暗書房中佇立着一道穿着學宮制服,戴着黑紗遮面錐帽的身影。其手中,還提着一個巨大鐵箱。
「是監學部的前輩麼?」
李昂繞過書桌踏步上前,聲音中清晰透露着不快情緒,「我記得我們有過協議,不將外面的事情帶進我家。」
「你小子,天天酒池肉林,瀟灑得很嘛~」
錐帽下方傳來熟悉的戲謔女聲,
李昂臉上的不快瞬間消散,驚喜道:「隋師姐?」
來人正是隋奕,她隨手摘下遮面錐帽,朝窗外抬了抬下巴,義正辭嚴道:「你身為皇家醫師,陛下和皇后讓你幫光華公主調理身體,你就是這麼幫忙調理的?嗯?」
「夏天泡澡能夠解除熱毒,怎麼不算調理了。」
李昂太清楚隋奕的為人了,擺了擺手說道:「師姐你怎麼回來了?湛泉進修結束了?」
「我自己的進修結束了,就先回來咯。越王他們還沒到時候。估計還留一個月。」
隋奕撇了下嘴,將鐵箱及其鑰匙放在桌上,「這是山長讓我轉交給你的,說是什麼資料,讓你好好保管不要外泄。」
「好的。」
李昂明白箱子裏面大概率裝着有關太玄宗的線索,接過鑰匙,放進懷裏,隨口問道:「湛泉怎麼樣?有效果嗎?」
隋奕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豎起一根手指,指尖「嗡」的一聲,飄搖燃起熒惑劍氣。
「哇哦。」
李昂驚嘆道,如此輕鬆寫意地手搓劍氣,看來隋奕就算沒到達巡雲境圓滿,也相距不遠。
「你沒去成實在有點可惜,湛泉確實很神奇。僅僅是坐在泉水旁邊,就能感覺自己冥冥中溝通了昊天意志,心中生出無限感觸。」
隋奕有些懷念地搖了搖頭,突然一拍手掌道,「對了,我聽說,你跟現在主管鐵道的光王殿下關係不錯?」
「嗯,關係還行。」
李昂點了點頭,他在鐵道建造與靈氣機車設計過程中,提了很多意見建議,混了個顧問博士的頭銜,「怎麼了?」
「你能,幫我在那個部門裏安排幾個人麼?」
隋奕輕咳了一下,向來瀟灑無所謂的臉龐上,難得浮現不好意思的表情,「不要多高的職位,能混口飯吃,有前景就行。不需要特殊關照。」
李昂點頭道:「呃,沒問題。都是誰?」
隋奕說道:「以前行走江湖時,認識的周國朋友的遺孤。
他們的父母都是低階修士,以同歸於盡為代價,替地方百姓誅殺妖魔。
但當地百姓卻反過來,將他們的遺孤視為帶來災禍的災星。
要不是我在周國街頭偶然撞見,那幾個小孩還在流落街頭。」
李昂疑惑道:「這種事情周國官府不管麼?」
「當地發生妖魔異變後,州府的長官就先跑了,本來他打算犧牲當地百姓性命,誇大異變的強度,來為自己開脫,沒想到跳出來了幾個低階修士,誅殺了妖魔。
官員遭到上級責罵,升遷無望,自然更恨修士的遺孤,
便鼓動愚夫愚婦拿爛菜葉、臭雞蛋砸他們。」
隋奕撇嘴道:「我把官員綁上石頭沉進了湖裏,但那幾個小孩,最小的四、五歲,最大的十幾歲,在周國是待不下去了。
他們都能識文斷字,性格純良。有口飯吃就行。」
「這樣啊。」
李昂想了想說道:「那我去找人幫他們把虞國戶籍辦下來,給他們安排到鐵道部門名下的學校當中如何?
鐵道的運營維護,需要人員能識文斷字,熟悉數學、工程、機械維修等知識。所以名下辦了類似州學的工匠學校。
先讓他們在學校里讀書,成年了再根據個人成績、意向,做出安排?」
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以前李昂在洢州想幫柴柴消除個僕役戶籍都愁得頭大,
現在幫人在油水最足的部門安排職位,也就一句話的事情。
哦不,也不是只有一句話,專業技能還是要有的
李善將他創建的鐵道部門視為親生兒子,最恨有屍餐素位、通過裙帶關係塞進來的廢物,
每個重要崗位的人選他都得親自面試,不會出現「應聘人員沒有專業技能只好給評委唱首歌」的情況。
「你想的周到,聽你的。」
隋奕長舒了一口氣,感激地拍了拍李昂的肩膀,豪邁道:「多謝啊,下次要砍人跟師姐我說一聲,師姐幫你上去砍。」
「我又不是潑皮無賴,哪那麼多仇家需要砍。」
李昂哭笑不得道。
「未必哦。」
隋奕搖頭道:「太皞山審判樞機已經退位了,繼任者是邊雨伯,也就是邊辰沛的父親。」
「是嗎?」
李昂隨口應了一聲,心底並不在意。他都已經和昭冥那幫燭霄境交過手了,早就不將邊辰沛放在眼裏。
「別不在意,邊辰沛現在已經晉升到了巡雲境,而且昊天狂熱信徒眾多,說不定就有趨炎附勢之人,想要為樞機之子出頭,從你這找回場子。」
隋奕提醒道:「按照學宮規矩,第四學年開始前的暑假,學生要在博士率領下,外出歷練
幫助各地州府修建工程,或是協助鎮撫司捕獵妖魔等等。
外地可沒有長安這麼安全。」
我怎麼感覺長安一點也不安全
李昂將這句吐槽憋了回去,鄭重地朝隋奕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那就好。」
隋奕鬆了口氣,笑着拍了下李昂的肩膀,「不過話說回來,小伙子你行不行啊。我走的時候你是聽雨高階,現在我都回來了,你怎麼還卡在聽雨高階。」
「這叫做厚積薄發。」
李昂翻了個白眼,墨絲鬧反噬,他能有什麼辦法。
「那看來你積攢了很多呢。」
隋奕毫無自覺地說着糟糕的台詞,「我就是過來送個信的,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啦,學宮見。」
「嗯,學宮見。」
李昂目送隋奕翻窗而出,身影消失不見,低頭看了眼桌上的鐵箱,用鑰匙將其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