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溫度的青色業火沿着槍刃噴發,灼燒着紙人軀殼,在暗河岩壁上投映出怪異扭曲的陰影。
河水中的半透明魚群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爭先恐後甩盪魚尾,逃離此處。
眼看業火即將燒穿紙面,另一具紙人卻穿過了符箭爆炸形成的火光,直接閃爍到李昂背後,一拳轟向李昂後頸。
來不及躲閃退讓,李昂以攻代守,回拽槍桿,用槍身末端戳中紙人心口,配合業火噴發,將其逼退。
嘩啦——
水聲再次響起,第一具紙人再次閃爍至李昂左側,撲身襲來。
李昂眼角餘光瞥見陰影,毫不猶豫抬起左手,傾瀉念力,將自己向着右側重重推去。
伴隨着水花飛濺,李昂向右平移三米有餘,
然而兩具紙人交替閃爍,再次追逐而來——它們仿佛知道業火的危險,時時刻刻避開李昂的手掌與槍口,
一旦李昂有釋放業火的動作時,作為目標的那具紙人便會閃爍離開,由另一具來纏住他。
兩具紙人配合得默契無間,一點一點,將李昂逼向整條暗河最狹窄的河道。
到了狹窄地形,三棱槍便將無法施展。
李昂雙眸閃亮,業火需要以強烈的負面情緒作為燃料,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自己身上,還有什麼道具能夠用來對敵?
苦境蓮只能預測凶吉,任意門是能逃脫險境,但他冒着風險下到暗河,就是為了救走何繁霜她們。
「嗯?」
被微光符籠罩的暗河前方,只剩下了兩個戴着蔽膝的女子身影...
嗡——
水面被銳利劍氣一分為二,一抹劍影撕開河面,破空而來,刺入一具紙人胸膛,將它狠狠釘在牆上。
嘩啦。
水花四濺,一襲青衣、頭頂戴着那塊蔽膝紅布的何繁霜,濕漉漉地從河水中站了起來,手中結成劍訣。
原來你剛才一直躲在河底?!
李昂心底鬆了口氣,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別讓它們的視線看到你,也別摘下蔽膝!」
「明白。」
何繁霜的聲音依舊冷淡,她揮手重重一划,
操控飛劍,在那具紙人胸口割開深刻痕跡。
儘管沒有業火,無法真正殺死紙新郎,但也足以令紙人遭受重創,短時間內無法閃爍逃離。
有何繁霜在旁協助,李昂壓力驟減,
他將念力凝聚於腳底,如衝浪般在水面上極速滑行,手中三棱槍掠過水麵,劃出半圓弧形,
掄圓了砸在紙人耳側。
砰!
紙人重重飛了出去,看似輕薄的紙質身軀砸在岩壁牆上,砸出一個人形印記。
甚至那張線條單調的臉龐,都凹陷了下去。
這具紙人搖晃了一下腦袋,嗡的一聲,再次閃爍消失,
出現在那具被飛劍釘在牆上的紙人前方,試圖抽出長劍,救援同伴。
何繁霜目光一閃,疾聲道:「把它們浸在水裏。」
浸在水裏?
李昂不明其意,身體先一步行事,
槍桿戳向岩壁,腳下貼着水面,像是沒有摩擦力一般,借着反作用力急速滑行,掠向前方。
同時腰側攜帶的幾十根念針傾瀉而出,每根針的末端,都連接着念線。
咻——
念針飛快繞過兩具紙人的手腳四肢,末端繫着的念線,在念力作用下急速收縮,勒緊了紙人的軀殼,阻礙它們閃爍逃離。
兩具紙人仿佛知道詛咒效果對李昂無效,竭力掙脫念線束縛,試圖扭頭去看何繁霜。
崩崩崩——
在它們的蠻力作用下,一根根重金打造的念線硬生生崩斷,抽打在岩壁上,留下深邃痕跡。
李昂手揮動三棱槍,重重插進暗河底部,固定自身,
左手拽住所有念線,在手上纏繞數圈,用力一拉。
噗通!
兩具紙人同時墜入河中,視線划過暗河頂部。
那些堅固岩壁,在紙人目光作用下,竟然也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脆響聲,漸漸變成了白色紙張。
就是現在。
何繁霜,用指甲割破雙手掌心,將雙手刺入冰冷流水之中,攪動河水。
以血為墨,以河為紙,
冰河符。
流動的河水驟然停滯,樹狀堅冰急速蔓延、生長,
伴隨着密密麻麻的冰面擠壓爆裂聲,暗河河段竟然全部凍結成冰,在微光符照耀下,散發着刺骨寒氣。
依靠念力踩踏在水面之上的李昂,沒有被冰河吞沒,
而那兩具被念線纏繞的紙人,則沒能逃脫,肩膀以下的部分都被牢牢凍住。
只剩腦袋可以活動的紙人,掙扎了一陣,依舊被困在原地,呆板開口道:「今之聖化,養育蒼生。何處年少,漫事縱橫...」
把我當成劫車盜匪了?
李昂心中無語,傳統婚禮,新郎接新娘回家過程中,會在路上遇到一些湊熱鬧的人,開玩笑地索要財帛,雙方都要念誦對詩,新郎一方通常都會給點酒肉布帛,以求放行。
這兩紙人還真是敬業,都這個時候了還要演完全戲。
李昂踩踏冰面,將三棱槍對準了紙人的腦袋,噴發青色業火。
「急手避路,廢我車行...」
在業火焚燒下,兩具紙人的腦袋枯萎焦黑,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徹底消失。
「結束了?」
何繁霜將雙手抽出水面,淡淡問道。
「還沒,等我一下。」
李昂用三棱槍挖開冰面,用業火將紙人剩餘部分焚燒成灰,這才放心,轉頭對何繁霜說道:「這下結束了。」
何繁霜點了點頭,側過身,對前方河道處,另外兩位恢復意識、驚慌失措的女子淡淡道:「都過來吧,不要摘下頭上的蔽膝。」
說罷,她轉過身來,對走近的李昂輕聲問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業火?學宮沒教過吧?」
業火是不祥之物,被焚燒者會身形俱滅,通常與魔教聯繫在一起,學宮自然不會教授。
李昂翻了個白眼,輕聲道:「你不也一樣,血符之術,貌似也是禁忌哦。」
兩人對視良久,嘴角同時上揚,聲音重疊在一起。
「互相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