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召喚物很奇怪 787.塵封的寶物,光輝之神的見證

    「銀楓的召喚……嗎?」塞拉喃喃,「可他臨終前從未提及過有將什麼埋藏在銀楓樹下。」

    貓荊說:「與他相處這麼多年,他也從未提及過。」

    「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麼嗎?」

    「有些猜測……裝東西的箱子是我第一次送給他的手工製品,就連紋路也是我不用魔力細細雕刻的……丟失之後我找了很久,沒想到居然是他幹的好事。」

    話語中壓根沒有埋怨的意味,反倒是……

    塞拉期待着貓荊說出自己的猜測,但她卻沒有繼續往下續話題。

    路禹品出了什麼,在塞拉說出「要不要我跟你走一趟」時,立刻咳嗽了一聲。

    「老師長途旅行,應該很疲憊,先讓她休息吧。休息好之後讓薄暮帶着你四處看看晨曦領再啟程前往教國也不遲,你不在這些年,晨曦領發生了很多變化,最近恰逢工匠組工藝大突破,工坊那裏或許能給予你一些震撼的觀感。」

    說罷,路禹轉頭看向希瑟。

    「要住下來嗎?」

    希瑟笑着調侃:「當年的交情能換來多久的安逸生活?」

    「如果你相信晨曦領的未來,可以是永遠。」

    跟隨而來的星辰騎士團成員紛紛看向了希瑟,他們很清楚希瑟的回答將會決定是否擁有新的身份,以及……是否要再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我該怎麼稱呼你。」希瑟佯裝沉思,「領主大人?」

    「也可以直呼其名,我不太在乎這些,雖然西格莉德會讓我在意一些。」

    西格莉德瞪大了眼睛,連忙辯解:「我只是調侃,調侃,誰讓你們真的一點也不像一地領主啊。」

    貓荊忍不住偷笑,嚷嚷聲讓龍娘史萊姆和小藍也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路禹瞥了瞥西格莉德,又看向希瑟:「西格莉德是真的很嚴格。」

    希瑟配合地直呼了路禹的名字,然後……以對待領主的規格向西格莉德行禮。

    塞拉無奈地想:「璐璐沒領主樣,路禹孩子氣……果然領主的威嚴只能由自己來展現了。」

    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塞拉忍不住問:「剛才為什麼打斷我?」

    「怎麼這一次這麼遲鈍,是因為我剛才的舉動心亂了?」

    「有事說事,別扯剛才!」塞拉兔耳朵癢得不行,急忙說道。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路禹提醒,「勞倫德年輕時埋在銀楓樹底,用的還是貓荊第一次製作的手工箱子,背着貓荊……他臨終時思緒一直很清楚,當初珍而重之做的事情有可能想不起來嗎?」

    塞拉隱約品出了什麼。

    「那個箱子裏存放着對年輕時他的貓荊都很有意義的物件,是什麼不重要,但是這些物件隨着時間推移,隨着他即將逝去只會成為貓荊內心的遺憾,因此他才不會提。」

    塞拉順着思路喃喃:「特地放在銀楓樹下……年輕時的他可是極其虔誠的信徒,這個行為是……」

    「是違反教國律例的,可身為教皇的他突破了內心的枷鎖去做了……」路禹嘆氣,「希望老師不會因此睹物生情啊。」

    ……

    ……

    塞拉為貓荊提前向安東尼奧打了招呼,按照規定,已經不屬於教國的貓荊是不能靠近銀楓聖樹的,但光輝院最終還是決定破例一次。

    貓荊拒絕了塞拉一同前往的請求,並將骨灰託付給了塞拉——她對銀楓樹仍舊不放心,死後的勞倫德是她僅有的。

    教國還是那個教國,雖然有路禹等人打的預防針,說現在教國與過去有些改變,開始排外,但……見慣了秩序缺失,只剩下殺戮、競爭的亂象,道路兩旁安逸悠然路過的農夫讓貓荊的心一下子靜了下來。

    即將入冬,作物早已收割完畢,教國的農民難得地閒逸了起來,他們從農田中抬起頭,邁開腳,帶着自製的狩獵工具向着山野進發,期待着意外之喜。

    提溜着幾隻入秋時節將自己養得肥滾滾的野兔推開房門的獵人聆聽到了一陣欣喜的歡呼聲,孩童的誇讚讓男人的笑聲格外爽朗。

    貓荊駐足,面帶微笑地注視良久。

    遊歷多年,貓荊逐漸意識到了環境對生靈的腐蝕性,也愈發理解了勞倫德為何願意犧牲自己為教國,乃至整個梅拉數代人奠基。

    魔力潮開始至今已近五年,伴隨着環境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他大陸戰火連連,生靈塗炭,全大陸的勢力洗牌持續不斷,而梅拉卻因為諾埃爾與光輝院兩根擎天支柱,死死地支撐着將要傾覆的山嶽。

    勞倫德做到了,一切正如他預言的那般,被他從輝煌時代重現的那份光,有人傳承了下去,在新生降臨的混亂大潮中,頑強地閃耀着。

    早已得到通知的大主教戴維德親自守候在教皇城外,恭敬地將貓荊迎進了教皇塔區域。

    「你要跟我一起進去,監督我嗎?」貓荊問。

    戴維德搖頭,低聲說:「貓荊大人是想來取走一些東西,對嗎?」

    貓荊蹙眉,她從未表達過來意。

    戴維德見四下再無他人,這才開口解釋:「我和安東尼奧教皇都夢到了……夢到了銀楓聖樹的虛影搖曳,祂告知了我們您會回來,也解釋了您為何回來。」

    貓荊愕然:「你們……」

    「讓教國逐漸開啟排外模式的那場刺殺中,我就覺察到了不對勁之處……沒有運用魔力庇護身軀的我分明結結實實被刺中了,可卻毫髮無傷。同樣在那場刺殺中,一位給刺客送飯的修女被割喉,出血量如此大,她卻活了下來,不僅如此,當天為她治療的修女們療愈之術前所未有的高明,竟能做到不留疤痕,完美治癒……她們才四階,從何而來這麼強大的力量。」

    戴維德虔誠地向着銀楓聖樹方向欠身:「有所覺察的我們開始搜集更多的事跡證實這份猜測。隨着我耳畔邊的低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夢境中抽象模糊的提示,也隨着安東尼奧的夢也柔光四溢……教國各處教堂匯報上的修女治癒之術精進的報告越來越多。」

    「我們意識到了……屬於我們的神明,祂現身了,並且,正在注視着我們。也許祂的注視很久依舊便已經開始,時常讓我感到困擾的低語……塞拉提醒我,也許是祂試圖溝通的信號,很可惜,愚笨的我,壓根無法聽清一絲一毫。」戴維德羞愧地搖了搖頭,「或許是我仍不夠虔誠,以至於光輝之神必須以夢顯現神跡……」

    貓荊想要在自己的手臂上劃拉出一道傷口親自驗證療愈之術的變化,但轉念一想,銀楓樹近在眼前,這樣的舉動恐怕不會有什麼說服力,索性作罷。

    這是銀楓樹安排好的場合,戴維德離開後一併清空了附近教皇塔的人,如今四周一片寂靜。

    這裏的擺設已經隨着教皇塔新主人的入住徹底改變,過去的影子不再,但行走在熟悉的花園之中,貓荊忍不住回憶起了與勞倫德一起散步的溫暖回憶。

    幾乎每個傍晚,他們都會沐浴着黃昏,欣賞那些披上了一層餘暉的植物,聆聽歸巢飛鳥歡快的鳴叫聲。

    銀楓聖樹隨風搖晃着枝頭,反射着銀白色輝光的大葉片隨風而落,層層疊疊鋪滿了周遭的地面,就連擺放着貢品的桌上也散落着葉片,這裏本應有專門的人進行打掃,不該如此雜亂的。


    踩在由銀楓葉鋪就的道路上,貓荊像是沿着貴族晚宴鋪設的紅毯前行,耳畔邊不是奢靡與曖昧編制而成的緋色音符,而是由風吹拂過葉片響動而起的悅耳沙沙聲。

    風突然很急,穿梭葉片空隙留下的交響曲急促而慌亂,像極了有情人牽着手私奔約會時歡快又忐忑的腳步。

    堆積的葉片中突然顯露出一片突兀的「留白」,方方正正,大小……與一個盒子相差不大。

    貓荊還沒有問出口,銀楓樹就已經給出了回答——祂知道貓荊想要什麼,祂也滿足了她。

    「你想要我做什麼?」貓荊沒有動,而是抬頭望向即便步入冬日依舊枝繁葉茂,閃耀着銀芒的銀楓樹,「除了勞倫德,我一無所有……我不會為你播撒信仰,你該清楚,我之所以會成為修女,是因為什麼。」

    地面上散落的葉片被無形的風牽引,緩慢地排列,一行字顯露於貓荊眼前。

    「他,讓我見證。」

    葉片再次歸攏,而後,重新排列。

    「我,見證。」

    沙沙聲仍在繼續。

    「感謝你。」

    「感謝他。」

    「這是屬於你的,寶物。」

    「你也,見證。」

    觀摩着銀楓行書的貓荊一頭霧水,但冥冥中有一種衝動引導着她運用魔力,牽引出埋藏在銀楓樹下,已經隱匿了數十載的寶物,那是勞倫德珍而重之,違反教國律例,邀請銀楓樹見證完成的契約。

    「契約……」貓荊扶額,她的腦海為何會突然想到這個詞。

    泥土翻湧,魔力牽引之下,一口裹滿黃泥的大木盒重見天日。

    記憶再次湧上心頭。

    「為什麼這些文書全都擺在桌面上?」

    「哦,這樣方便我隨時瀏覽,畢竟各地修道院和教堂總是會有各式各樣的問題,我有時候會錯漏,所以就全堆積着,批示結束再檢查一遍。」

    「可這樣不是更容易丟失嗎,只要一陣風……」

    「貓荊啊……你不要為了演示情況造出風來,這下真的散開了。」

    「我看你就缺一口合適的箱子。」

    「我想這是你為數不多擅長的東西吧,急着炫耀嗎?」

    「那你想不想要?」

    「先做出來讓我看看吧。」

    對話依舊,宛若昨日。

    貓荊嘴角上揚,說話卻是咬牙切齒:「結果那傢伙完全沒拿過我做的箱子存過文書,教國給他送了個新的,他直接就用了……我的箱子只能裝雜貨,這個不解風情的傢伙!如果是裝雜貨,我怎麼會雕刻這麼好看的紋路,不擺在桌子旁哪有意義啊!」

    對着箱子勾了勾手,汲取的水元素縈繞箱子轉了一圈,上面的紋路竟沒有被腐蝕,仍舊光亮如新,時代的浸潤感沒有讓它的光澤變得晦澀,可見當初貓荊選材的不凡。

    「沒有擺在書桌旁,沒有當做擺件欣賞,拿來裝雜貨也就罷了,竟然把它埋在土裏……你這種人真的……」

    貓荊顫抖着掀開了木盒的蓋子,像是打開了一間塵封數百年的大門,時光再度流動。

    注視着盒子內的物件,她怔在原地,淚如泉湧。

    「勞倫德……」

    「啊……」

    「你這傢伙……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

    和她猜測的一樣,和她腦海中曾經構思過的畫面一致……只不過是勞倫德年輕時自己構思的畫面。

    記載着勞倫德與貓荊相遇經過的捲軸被珍而重之地存放於盒子最上方,文風赫然是教國的祈神儀式,這是請求神明見證重大事件才會採用的行文風格,只為了神明能更好地意識到祈神者的心意。

    在捲軸背後赫然寫着——偉大的光輝之神,敬請見證,我與貓荊走過的一生。無論你是否應允,她都將是我的摯愛,我的妻子。

    淚水徹底模糊了貓荊的眼睛,她無力地撥開捲軸,看到了下方存放的「雜物」——兩人有過重要回憶的紀念品,以及……

    已經乾涸緊貼在瓶子上的血液。

    纏繞在一起的髮絲。

    寫有兩人名字的紙片。

    「你這不是都知道嗎,你這不是都知道嗎!」

    「為什麼生前一句話不說……你都知道的啊!」

    貓荊嘶吼……哽咽的她聲音已經走形,但她不在乎。

    即便光輝之神就在觀察,就在聆聽,她也不在乎。

    分明這個王八蛋什麼都懂,也什麼都知道,他也滿足了她那微不足道的小願望……為什麼現在才告訴自己。

    為什麼……

    「缺失的見證,我將為你補齊……」

    突然迴蕩的聲音讓貓荊恍惚着抬起頭,她想要追溯來源,卻只看到了晃動的銀楓虛影。

    「以銀楓之名……我見證……勞倫德,貓荊……的愛情。」

    「以光輝之名,願你餘生,皆是坦途。」

    貓荊跪地痛哭……她要的不是見證,是勞倫德啊……這傢伙到最後還讓自己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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