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秀一想到要和王林分別45天之久,心裏就特別的難過。筆硯閣 www.biyange.com
這個家裏有王林在,她就踏實。
王林自從不跑國庫券以後,偶爾出差,或者參加廣交會,或者去一趟香江或者東洋,但從來沒有超過一個月時間的。
半個月的離別, 已經是李文秀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她哪裏經受得起45天的離別?
「你帶文娟去吧!」李文秀說道,「她在你身邊,可以照顧你。」
王林哪裏是要去歐洲?
他不過是給自己去照顧沈雪打埋伏而已。
「文娟很忙,她沒空去。」王林說道。
「不可能!她最喜歡跟着你出去玩了。」李文秀起身道,「我去問問她。」
李文秀走到妹妹臥室門外,擰開手鎖走了進來。
李文娟正趴在書桌邊寫着什麼,忽然聽到開門聲響, 嚇了一跳, 下意識的將手裏的筆記本合攏,回頭看到是姐姐,便撫着心口說道:「姐!你嚇死我了!你幹嘛隨便進我房間?」
李文秀笑道:「稀奇!這整個房子都是我的,我進你房間,我還不行了?」
李文娟白了她一眼:「行是行,你敲門啊!這是最基本的社交禮貌好不好?」
李文秀噗嗤笑道:「文娟,你在做什麼呢?怕我看到?寫的什麼?讓我看看。」
「我記日記不行啊?這可是我的私隱,你不許偷看。」
李文娟說着,拉開左手邊的抽屜,把筆記本放進去,然後上了一把鎖。
李文秀拍拍妹妹削瘦的肩:「好啊,你還裝了抽屜鎖?防我啊?」
李文娟笑道:「嘻,姐,我不是防你,這是我的秘密,誰也不能看!」
李文秀道:「好好好,不看你的!大姑娘了,有秘密了!是不是有喜歡的男人了?」
李文娟認真的點點頭:「嗯,有!」
李文秀訝道:「真有?哪裏的?是申城本地人嗎?」
「姐, 我發現你地域觀念特別嚴重!當初你在家裏的時候,就說只嫁本地人,然後你就如願以償嫁給了姐夫。現在我也只能嫁給本地人?」
「你要是嫁得遠,交通來往不方便,一年難得見上一面,我們姐妹之情,慢慢的就疏遠了。父母養我們這麼大,總得盡點孝心吧?嫁那麼遠,回來一趟都不容易,怎麼盡孝心?」
「好啦,知道你是個孝女。」
「你姐夫要去趟歐洲旅行,你去不去?」
「你們去嗎?」
「我不去。」
「那我也不去。」
「咦!你真的不去?那可是歐洲啊!浪漫之都巴黎,還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你不想去看看?」
「我去不了。姐夫安排我十分重要的事情在做。」
「什麼事?」
「盤點、審計。」
「不是完成了嗎?」
「只是揪出了潛虧公司的壞蛋!整個盤點和審計工作任務繁重,哪有這麼快完成?過年前能完成都不錯了。姐夫說了,今年要格外仔細,查一查有沒有其它蛀蟲呢!」
「那你不去歐洲了?」
「不是不想去,我是去不了啊!」李文娟急得快要哭了,「姐, 你跟姐夫說一聲, 叫他過了年再去!我真的好想去歐洲玩!」
「要說你說去!我說了不管用。」李文秀轉身出來。
王林在逗兒子玩耍。
王文走路走得很穩當了, 話也學會了許多,但這小傢伙經常有些不在狀態,總是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里。
比如說,他要是玩一個玩具,別人在旁邊喊他,喊半天他也不會答應一聲,他並不是聽力有問題,他要麼是壓根沒聽到,要麼就是懶得理你。
李文秀常說,這孩子長大了估計是個藝術家,經常裝深沉。
再比如看電視,一看動畫片,王文就挪不開眼睛,周圍的事物,已經與他無關了,喊不應,抱不動。
還好有紙尿褲,不然這小子一天下來,不知道要尿濕多少次。
李文秀出來,對王林道:「文娟說去不了,要盤點。」
王林笑道:「我早說了,她不會去的。」
「她哭着要去呢!只是工作太忙,你就不能跟那個什麼維克多說一聲,過了年再去?難道他們就不過春節?」
「他們還真的不過春節。西方人過的是聖誕和元旦,也就是雙旦節。」
「反正我不想你去!大過年的,你跑別人家去?這算什麼事?」
「我又不是去玩,我是去考察市場。」
「以前沒去考察歐洲市場,你也一樣做生意。」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子?是不是我出趟遠門都不行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我去哪裏,需要徵得你的同意嗎?」
「王林,我是你的妻子,你去哪裏,你當然要問過我!」
「呵呵,我可不是妻管嚴!你搞錯對象了!」
「我也沒說要管你。你一個大活人,去哪裏你都不跟家裏說一聲?那我找不到你,我會報警找你的!」
王林倒是一驚。
如果他真的不辭而別,李文秀真可能報警尋人。
到時警察一查出入境記錄,好傢夥,王林沒有出入境記錄,那不全露餡?
王林蹙眉道:「你還說不管我?你比那些管的更厲害!」
「那些管的?哪些管的?除了我,還有誰管你?」李文秀挑刺了。
王林道:「我是說別人家的女人!」
「喲,你還有別人家的女人呢?是哪位啊?你喊過來,讓我見一見?」
「你什麼理解能力?無聊!」
李文秀咯咯笑道:「開個玩笑嘛!你至於生氣?」
「我跟你商量,那是尊重你!我要去哪裏,不是你攔得住的。我不到外面去跑業務,我能賺下這份身家?以前我天天在外面跑國庫券,你怎麼不管我?」
「我怎麼沒管你了?我天天早上五點就起床,給你做早餐,給你做便當盒,你當我是在玩是不是?你那些皮包不是我幫你縫的?你帶在車上的飯,不是我幫你煮的?我沒管你?鬼在管你?」
「……」
王林想到妻子的好,心腸便軟了下來,說道:「我不想和你吵架。總而言之,我要出趟差!我儘量趕回來過年。」
「去一趟莫斯科,車程就要半個月,你在那邊隨便玩幾天,再去趟法國,怎麼着也得一個月了!等你回來,春節早就過完了!」
「那你想怎麼樣?」
「要麼你就別去了,好不好?」李文秀的語氣又變得柔軟起來。
王林道:「我一個大男人,天天在家裏老婆孩子熱炕頭?我真要是這種沒出息的男人,你估計又要嫌棄我沒本事!」
他倆很久沒吵過架了,這一次不知不覺間就吵得很兇。
兩個人的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王文正在玩玩具,忽然抓起一個玩具車,朝王林扔了過來,還瞪着眼睛看着他。
谷衊
王林一把抓住玩具車,笑道:「好傢夥,這么小就知道幫你媽媽的忙了?」
他扔下玩具車,捏了捏兒子胖乎乎的臉。
王文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徐英她們全跑了過來。
李文姐和燕子也從房間裏跑了出來查看。
李文秀更是一把抱住了兒子,又是抖又是哄:「寶寶不哭,是爸爸不乖,爸爸不該打寶寶。」
王林氣到無語!
「我怎麼就打他了?」王林沉聲道,「你這說法就有問題!」
「我看到你捏他的臉了,你還說沒有打他?」李文秀道,「這可是你親生兒子!你就這麼一個兒子!你捨得打?」
王林氣得不行:「我捏他一下臉,就是打他了?」
「那你還想怎麼樣?拿棍子抽他?扇他巴掌?」
「你這個女人,真的是無法理喻!」王林剛剛培養起來的對她的一點好感,馬上煙消雲散,沉聲說道,「你再這麼教兒子,遲早把他摜勢壞了!」
「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不對他好,我對誰好?我是他的親娘,我不應該對他好嗎?」
「你這是寵溺,你知道嗎?」
「我就寵着他了!怎麼着?」
「李文秀,你!」王林氣到自閉!
「你還說沒打他,徐姐,你看看文文的臉,這邊臉都紅了!」李文秀喊着徐英道,「你看看!他一個大男人,手有多重?他一點也不知道輕重!」
徐英笑道:「沒事的,小孩子嘛!過一會兒就好了。你倆啊,好起來跟雙面膠粘住似的,吵起來又吵得凶!都少說兩句,不就好了嗎?」
李文秀道:「他打我沒事,但他不能打我兒子!」
王林一聽這話就火大:「我打過你嗎?你嫁給我這麼久,我什麼時候打過你?」
這話再次火上澆油。
李文秀的妙眸里,溢滿了清淚:「你沒打過我?王林,你是不是健忘了?我嫁給你的第一天晚上,你就打我,打得我青一塊紫一塊!你都忘了?」
王林張口欲言,想說打你的人不是我!
可是,他怎麼辯解?
誰叫他現在就是王林呢?
他只能活成王林。
王林做過的一切,他都必須繼承。
包括這個家、還有眼前這個美麗、多刺的女人!
李文秀越說越委屈,指着自己的腦袋說道:「遠的事你不記得了,是吧?那我們說說近來的事。那一回,你推我撞到窗台上,我頭都破了!現在這邊還留着疤呢!你要不要看?」
王林頓時啞口無言。
李文娟驚訝的問道:「姐夫,你打過我姐啊?」
王林揮了揮手:「跟你沒關係!」
李文娟哼了一聲:「怎麼跟我沒關係?關係大着呢!」
王林懶得理她。
王文掙扎着,從母親懷裏下來。
小傢伙撿起地上的玩具,扔向王林。
王林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兒子道:「你再打一下試試?誰教你打人的?連爸爸你也敢打?」
王文可不怕他,抓起玩具繼續扔。
王林這下真的生氣了!
他一把抱起兒子,坐到沙發上,將兒子翻過來,橫着放在自己腿上,抬手往他的小屁屁上打去。
「王林!你敢!」李文秀大吃一驚,連忙跑過來搶兒子。
王林剛打了兒子兩板屁股,就被妻子一把將孩子給搶走了。
王文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的那叫一個傷心欲絕,嘹亮的哭聲,把隔壁周軍家的人都給驚動了。
周軍和王琳都跑了過來,迭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文文這是怎麼了?摔着了?」
王文娟是仰着頭哭,眼淚、鼻涕一大把。
李文秀傷心欲絕,對王琳道:「琳姐,你來評評理,王林好端端的就發脾氣,把文文給打了。」
王琳哎喲一聲,從李文秀手裏接過王文,哄着他道:「哦哦哦,寶寶不哭了哦。爸爸不乖,打了寶寶。」
王林:「……」
周軍笑道:「王林,你這是怎麼了?跟一個孩子計較啥?」
王林搖着頭,說道:「她太寵着兒子了!會寵壞他的!我說不得、打不得!」
李文秀尖聲說道:「你教過兒子嗎?你就知道打!誰說教兒子要靠打的?」
王林道:「我哪有打他?我就碰了一下他的臉!」
「打臉還不算打?你還打了他屁股,打得啪達響!你當我們都是瞎子,沒看到是不是?你近來也不知道怎麼了,也不知道你哪裏來的這麼大火氣,動不動就發火,動不動就拿兒子出氣!這么小的兒子,你捨得打?我看着都心痛死了。你看他哭得多傷心。」
王林的心氣,早就平復了,此刻聽着兒子那慘絕人寰的哀叫,也自心生不忍。
他起身去抱兒子,想哄哄他。
可是,王文不要他抱。
李文秀推他道:「你還來?兒子都怕了你了!你看他見着你的表情!你在他眼裏,就是大灰狼!」
王林氣得手發顫:「李文秀,這都是你教的!是不是?打人、大灰狼!你就不能教他一點好?」
「他是個男子漢,為什麼不能打架?不學會打架,將來在學校里就要受人欺負!」
「你這是什麼邏輯?難道你不知道,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嗎?」
「我不懂!我只想我兒子變得強大!我這麼做有錯嗎?上次我去接兒子,看到托兒所里別的孩子在欺負他,他不會還手,我是大人,也不好說什麼。我只好教他還手!」
「你這麼教,會把孩子教壞的!」
「怎麼可能教壞?這是偉人教導我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聖人也說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所以,別人敢欺負他,他就一定要學會還手!」
「……」王林徹底崩潰了!
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個家。
這個女人。
這個兒子。
他全部管不了!
一管就是錯。
李文秀對待兒子的教育問題,自有她的一套模式。
在其它事情上,她會向王林妥協,唯獨在兒子的問題上,她沒有一件事情向王林妥協的。
王林累了!
這個男人,他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