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秀在王林身邊睡着了,她呼出來的氣息,帶着淡淡的蘭花香味。一窩蟻 www.yiwoyi.com
為了求得王林的原諒,也為了增進兩人之間的感情,剛才那兩個小時裏,她主動得像是變了一個人,讓王林恩愛過後是無盡的空虛。
王林想着周粥和沈雪, 卻完全沒有機會打電話回去。
他白天在廣交會現場,一下班就和李文秀在一起。
李文秀說的那番話,讓王林想到了自己和周粥過往的一切。
此刻,他忽然之間很想念周粥。
王林看了看身邊的妻子,將她搭在自己胸前的玉手輕輕的拿開。
李文秀嘟了嘟嘴,在睡夢中露出一抹滿足而又甜蜜的微笑。
王林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他們睡覺時,留了洗手間的燈。
王林借着燈光, 拿起自己的大哥大,然後悄悄走到了門口。
他的手輕輕放在門把手上,緩緩的擰開門。
王林站在門口,扭過頭來,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李文秀,見她並沒有驚醒,便帶上房門出來。
酒店走廊上空無一人,不知道哪間房裏隱約傳來不可描述的聲音。
王林握着大哥大,走向電梯間。
深夜的酒店電梯也沒有什麼人乘坐。
王林一個人下了酒店,走進後花園。
花園雖然不大,但勝在精緻,飛檐翹角,小橋流水,錦鯉暢遊, 綠波流音, 頗有江南園林風光。
九十年代的整個花城都是喧囂的,但花園酒店猶如鬧市中的一片世外桃源,這裏沒有煩人的喧囂, 有着原生態的自然氣息;可以令人暫時忘卻日常生活中的煩惱, 悠然自得;呼吸之間都是新鮮的空氣,有種詩與遠方的感覺。
中秋早就過了,天上只有一輪月牙兒,平靜的湖水裏,還能看到月亮的倒影,別有一番滋味。
王林先四下看了看,還真有幾個夜貓子,如他一樣沒有睡覺,站在那邊角落裏吸着煙聊着天。
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拔打吃粥館裏的電話。
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鐘,吃粥館裏的人都睡下了,沒有人接聽他的電話。
王林又拔打了一遍。
這次電話響了很久,才傳來一聲慵懶的餵。
為了方便聯繫,王林給周粥的臥室單獨裝了一個電話。
這樣他晚上若是想她,可以直接打到她房間,而不必驚動其它人。
聽着熟悉的聲音,王林微微一笑:「把你吵醒了。」
「王林!」周粥打了個哈欠,擁被而起,「幾點了?你還沒睡?」
「本來睡下了,忽然間很想你,就打電話給你。」
「咦?十二點半了!」周粥看看時間,笑道,「你在哪裏打的電話?她不在身邊嗎?」
「我在花園酒店的後花園裏。」
「嗯!」周粥和他一起住過這個酒店,也和他一起徜徉過後花園,她又抑制不住的打了個哈欠,「你孩子白天一直吵我,我也沒休息好。」
「是嗎?看來是個調皮的小傢伙!」
「我喜歡女兒!」
「你以為女兒就不調皮了嗎?」
「嘻!像我這樣的,也很調皮哦!」
兩個人聊着孩子,兩顆遙遠的心,瞬間拉得很近。
「廣交會的情況怎麼樣?」周粥問道。
「一切順利,這屆的成交額,肯定能突破上一屆。」
「王林,企業託管的事情,遠比我想像中困難。瑣事特別多。」
「你要是累的話,就把工作交給其它人去做,你且休息一番。」
「不用,我閒不住。越是有挑戰性的工作,我越喜歡。你給我安排了一個好工作呢!我還得感謝你。」
「哈哈,你不嫌累就好。」
「身體又不累,就是勞心,費腦子。」
「嗯。兩年前,我們也來過花城,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那時我們住在賓館裏,那邊的條件比不上花園酒店。」
「你還記得你給留下的分手信嗎?」
「哎喲,哪壺不開你提哪壺?分手信怎麼了?我想寫就寫了!哼!我現在也可以寫,你想不想看?想看的話,我給你寫幾封?」
「你馬上就要當媽媽的人了,還是這麼胡鬧。」
「誰規定當媽媽的女人,就不能在男人面前胡鬧了?」
「那一陣,李文秀是不是找你談過話?」
「嗯?」周粥睡得有些迷糊,沒跟上王林的思路。
「你寫分手信之前,她是不是找你談過話?」
「哦,不記得了。好像有吧!怎麼了?」
「沒什麼,她今天跟我說了,說是她拆散我們的。」
周粥發出一聲幽幽的長嘆:「沒有誰可以拆散我們,除非我們自己想分開。現在反對我們的人還少嗎?我們還不是在一起?所以我不怨誰,一切都是命!」
王林見她如此豁達,倒是微訝。
「那你睡了吧,明天還得工作。」王林說道,「我不能天天和你通話,你多保重身體,有事就打我電話。」
「嗯,我知道。你也保重,別玩得太過火了哦!」
「……」
王林放下電話,四下望望,想打電話沈雪,又怕吵醒了她,便作罷了。
一陣晚風吹過來,清涼爽快。
王林伸手理了理頭髮,轉身回酒店。
走到電梯間時,電梯門正好叮的一聲打了開來。
香風襲人。
一個明媚的女子走出電梯,正好和王林面對面。
王林哈哈笑道:「你怎麼在這裏?」
女子白了他一眼,一臉嚴肅的道:「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王林一怔,看她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
女子挺着高傲的胸,邁開纖長的腿,款款離開。
王林摸摸頭,心想我見鬼了?
難不成她不是林笑笑?
女子感覺王林在盯着自己看,便回過頭來。
王林笑道:「你不是林笑笑?」
女子咦了一聲:「你認識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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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笑是你姐?你是林飛飛?」王林聽林笑笑說過她妹妹的名字。
「我是林飛飛,你還真的認識我姐?你是誰啊?」
「我叫王林。你們姐妹長得也太像了!」
「王林?好熟悉的名字。」林飛飛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了。愛秀集團的王林?」
「對!就是我。你怎麼在酒店?」
「我來找人談事的。」
「你姐在家嗎?」
「她去新加坡了,要年底才能回來。你找她有事嗎?」
「沒事,問問而已。再見。」
王林揮了揮手,走進電梯。
他回到自己房間,開門進來。
李文秀睜着雙眼看着他:「王林,你上哪裏去了?」
王林揚了揚手中的大哥大:「哦,打了個電話,怕吵着你,就到外面去打了。還是把你給吵醒了?」
「嗯,」李文秀道,「沒事的,你以後要打電話,就在房間打吧!大晚上的,到外面不安全。」
「酒店裏有什麼不安全的?」王林說着話,回到床上躺下。
李文秀仍然抱着他睡。
王林聞着妻子頭髮上的清香,漸入夢鄉,一覺睡到大天亮。
廣交會進入到了第五天。
王林要求重製的宣傳手冊已經趕印出來。
這份宣傳手冊,採用全彩印刷,上面有大量的圖例,所有的解說,都用中英文同時標註。
有了這樣的宣傳冊子,哪怕導購講解得不甚清楚,外商也能通過冊子詳細了解愛秀家紡的產品。
也不知道是不是維克多給王林帶來了好運,或者是王林對導購的培訓起到了作用,這天上午,愛秀家紡又開單了!
這個下單的外商,是一個來自東洋的商人,名叫山本太郎。
山本太郎五十歲左右的年紀,禿頭,身高不超過一米六,但人長得很精神,見人就是笑,動不動就躹躬,比王林見過的所有東洋人都更有禮節。
王林其實很煩東洋人的這一套,感覺假模假式。
當然了,如果是東洋女人對他這樣,他會很享受。
看來,顏值即是正義,這話是普遍真理。
山本太郎是被愛秀家紡的中華元素吸引進來的。
王林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努力設計出來的,自以為符合西方人審美的精美圖案,並不怎麼吸引人,反倒是中華元素的圖案,比如說京劇臉譜、蝴蝶風箏、中華印、景泰藍、青花瓷、龍鳳呈祥、水墨畫、飛天舞、桃花扇等等元素,得到了外商的一致青睞和好評。
山本太郎喜歡景泰藍和青花瓷這兩款圖案,他是個古玩愛好者,尤喜瓷器,所以對瓷器的花紋有些研究,但他是第一次在紡織品上看到這種圖案,感覺格外的驚艷。
他伸手撫摸着這些特別的圖案,眼神里流露出奇異的光芒,像一個色中餓狼,看到了絕世美女一樣。
在深入的了解愛秀集團之後,山本太郎毫不猶豫的下了訂單。
他需要的,全部是中華元素的床品,一共下了500多萬人民幣的單。
對一個剛接觸愛秀集團的外商來說,能下500多萬的單子,已經算得上很不錯了。
山本太郎會說中文,而且說得很流利,就連一些很偏僻的詞,他也能理解詞意。
連續開單的喜悅,帶給愛秀家紡人更強大的信心。
中午外商用餐去了,逛展的人少了許多。
王林他們得空休息,買了盒飯吃。
正在吃飯的時候,王林看到過道中間,走過來幾個人。
當中一個胖子,脖子上掛着拇指粗的金項鍊,就連腰帶都是金黃的,十根手指上戴了六、七個黃金戒指。
跟在他身邊的人,一個提着大哥大,一個提着公文包。
「金老三?」王林冷笑一聲,「這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這老騙子居然還逍遙法外!」
那大搖大擺走過來的人,正是金老三。
金老三戴着墨鏡,穿着東南亞風格的寬鬆襯衫,闊佬褲,肚子高高隆起,跟懷孕七、八個月的孕婦一樣。
他居然走到了愛秀家紡的展位前,他可能沒有發現王林,將左手一抖,露出一塊勞力士金表,腔調十足的用港台腔喊道:「負責人在嗎?」
鄧大寶放下盒飯,上前笑道:「先生,你好,我就是負責人。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請問先生貴姓?」
旁邊那個提着公文包的跟班,大聲說道:「我們金老闆是香江來參展的富商!」
「金老闆!幸會。」鄧大寶道,「請進來隨便看看。」
金老三走進店裏,他的兩個跟班,開始吹噓金老闆在香江的公司有多大,規模、資產有多少,吹得天花亂墜。
鄧大寶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這來的人莫不是香江的李首富?不然哪有這麼大的派頭,但聽他們的介紹又明顯不是!
吹噓完畢,金老三開始下訂單,要的量很多,高達300多萬人民幣的訂單!
鄧大寶以為對方真的是採購商,高興的很,又是讓座,又是叫人奉茶。
王林坐在一邊的桌子後面,低頭吃着盒飯,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金老三。
以他對金老三的了解,這個人狗改不了吃屎,絕對不可能走正道,這次來,必定懷着什麼騙術。
廣交會上的騙子也是很多的。
這類騙子,先忽悠供應商,說自己多牛氣,公司規模堪比沃爾瑪,然後下很多訂單,在訂貨時提出流氓條款,以提單在供應商手上為由,故意說會延遲三四個月提貨。等到收貨後卻拖着一直不付款,玩失蹤。
王林也不着急拆穿金老三,他倒要看看,這個人如何來騙自己。
金老三忽然看到了王林。
他的雙眼躲在墨鏡背後,看不清楚他眼神的變化。
金老三伸手壓低一些墨鏡,透過墨鏡上沿,仔細的察看王林兩眼,忽然起身就走。
鄧大寶上前說道:「金先生,關於合同的事,我們還沒詳談呢!」
金老三大手一揮:「不要了!」
鄧大寶一聽就怔忡:「金先生,這是何故?」
王林輕咳一聲,走上前來,慢條斯理的笑道:「我知道為什麼!因為金老闆認出我來了!是吧,金老三!」
金老三肥胖的身子一震,皮笑肉不笑的道:「這位先生是誰?面生的很!我不認識你說的什麼金老三。鄙人金髮財,家裏排行老大!你可以叫我金老大,卻不能喊我金老三!想必你是認錯人了吧?」
王林冷笑道:「金老三,你以為你改個名字,我就不認得你了?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金老三推了推墨鏡,拂袖就要走。
王林喝道:「站住!」
金老三也不怕他:「這位先生,還有什麼見教?」
王林道:「你最近跑到香江發財去了?還是說只是一個騙局?所謂的香江公司,不過是個皮包公司吧?」
「先生,我可以告你誹謗!」金老三的跟班厲聲說道。
王林哈哈笑道:「騙子還敢告人誹謗?行啊,我現在就喊警察過來!」
金老三道:「我沒空跟你玩!我們走!」
王林沉聲道:「金老三,別再讓我看到你,下次我們再見面,就是你覆滅之時!」
金老三臉上的肥肉,連着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