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陳哥。」
下課後,那名機械人同學憤憤不平地靠在窗口,對站在一旁吹冷風的陳熵說道:
「努力就能爭取到一切?去他媽的夢想之城!夜樞城裏根本不可能會有阿賓!我們的老師在給我們灌輸錯誤的知識!」
「...」陳熵平靜地看着這個憤青同學,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要是你,就不會頂撞老師。」
雖然陳熵在學校里保持着沒什麼社交的自閉狀態,但他多少也了解過坐在自己周圍的同學的情況。這個名叫「機旺」的同學坐在他前排,是個重度義體化改造的生化機械人。雖然他的學習成績不錯,不過腦子一根筋,而且還有點憤青屬性。
正是因為如此,他在班級里算是個「問題學生」。
夜樞城的居民們基本可以分為兩個階級:上層階級和下層階級。上層階級就是那些住在中心區的富佬們,不是掌管財閥就是和財閥有千絲萬縷的交情。
而夜樞城的下層階級又被分為兩個區級:貧民區和中層區。
所謂「貧民」就是那些城市底層的渣子和外來的流浪難民。而「中層」則是像陳熵這種人——住在稍微安全一點的區域,每天剛好能吃飽肚子,閒暇時間還能培養一點小小的興趣愛好,卻註定享受不到中心區富佬們酒醉金迷的生活。
上層富佬們對於兩個區級的貧民們的態度也是截然不同的。對於那些無藥可救的底層貧民,上層階級會用譬如短視頻和血腥直播之類的濫俗娛樂手段讓他們不思進取,通過滿足他們貧瘠的精神需求來讓他們不去惹事。
而對於陳熵這種中層人,上層又會給他們『希望』,告訴他們只要努力勤勉就能飛躍龍門,變得和那些富佬們一樣。
然而在那些上層富佬看來,陳熵這種「中層人」和貧民窟的窮人們一樣,都是低賤待宰的豬玀。他們不可能允許豬和他們平起平坐,只是想用空頭支票讓這些豬更加情願地為富人燃燒剩餘價值罷了。
因此,儘管不少財閥在中層區投資了學校,但他們並非是出於心善。他們只是希望讓老師給中層區的學生們灌輸「財閥聯合會就是人類文明的基石」或者「只要努力就能成功」之類的思想,好讓這些學生們更加心甘情願地為富人燃燒自己。
儘管不少學生明白這種可悲的現狀,但他們別無選擇,只能默默忍受。畢竟如果他們不讀書,那將來就找不到穩定的工作,然後就會付不起房租和生活費而淪為貧民區的窮人。
因此在這些學生中,敢於和老師爭辯的機旺同學就顯得有些特殊,甚至被老師們視為眼中釘。
「我無法忍受老師給我們灌輸這種錯誤的想法...」機旺同學捏緊拳頭,充滿電子感的嗓音中飽含怒火:
「她已經被這座城市的遊戲規則折磨得失去靈魂了!甚至想要讓我們的靈魂一同墮落。」
「聽着,你的想法很對,但『實話』這種東西不是讓你在外面隨便說的。」陳熵卻笑着聳了聳肩,回答道:
「你不可能去和一個癌症晚期的患者說他還有一個月就得死了,也不可能去和一個等待兒子回家的老母親說她的兒子已經死於槍戰了~」
「這...」機旺同學被陳熵說得一時語塞,卻依舊咽不下這口氣:
「她這樣教導我們,只會讓我們變成愚蠢的燃料,直到死都在為那些上層人燃燒剩餘價值!」
「哈哈...哈哈哈...」聽到這話,陳熵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自己也說,我們的老師已經屈服於這座城市的遊戲規則了。既然她都已經這樣了,我們為何不順從她呢?」
「但是...」機旺同學沮喪地低下頭。
陳熵卻突然站到機旺同學面前,張開雙臂勸導道:
「機旺同學,你是個明白人~但很多人是喊不醒的,你越是聲嘶力竭地呼喊,他們反而越是覺得你吵鬧。」
「可是陳哥,我該怎麼辦?」機旺同學露出急切的表情,小聲請求道:
「我感覺我再這麼學下去,早晚也要被這個混蛋城市侵蝕掉...可是我要是退學,我爸媽會揍死我的!他們為了攢錢供我讀書,付出了不少代價呢...」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讓別人的聲音左右你的想法!」陳熵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突然消失,目光突然嚴肅到讓機旺同學有些害怕:
「保持你所謂的清醒...然後心懷希望地等待着吧~」
「...」聽着陳熵深沉的話語,機旺同學身軀一怔,機械面罩上的電子表情不斷變化。
這一刻,機旺同學感覺自己仿佛並不是在面對一個社交自閉的同班同學,而是在面對神職為「革命」的神祇。
半晌後,他對着陳熵鞠了一躬,認真回答道:
「陳同學,謝謝你,我會回去好好思考你的話。」
「不至於不至於~」陳熵把機旺同學扶起來,又恢復一副玩世不恭的微笑:
「你就當是小孩子不懂,隨便說的,沒必要把這些話解讀得太深~」
就在陳熵和機旺同學說了這番話後,他的眼前便跳出一條提示:
【你鼓舞了一名對這座城市的現有狀況感到不滿的市民,提高了這座城市的反叛度。崩壞點數+2。】
「啊這...」
陳熵眯起眼睛,將這條消息劃掉。
在這個遊戲中,哪怕玩家選擇走最混亂瘋狂的路線,也只是在結局帶人去把中心區的「聯合會大廈」給炸了,而且玩家在後日談里還會被民眾和可攻略角色們怒罵為惡魔。
而「掀起全城反叛」這種遊戲路線,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說無論選擇遊戲的哪個結局,夜樞城還是那個夜樞城,財閥聯合會也還是那個財閥聯合會,一切都未曾改變。
因此崩壞核心提出的「反叛度」設定,倒是讓陳熵想到了新的可能性。
不過...去他媽的反叛度。
陳熵自然明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但他沒想過要掀起什麼叛亂。
許卿和這個破遊戲都得由他親自來摧毀,而且是要用慢刀亂剮的方式。他可不想讓別人奪走這份樂趣。
......
放學後,陳熵去搏擊俱樂部里轉了一圈,隨便找幾個學長切磋了一番。
然後,陳熵就發現這些曾經讓他感到壓迫感的學長們,現在都能被他輕鬆吊打了。
這幾個月里,陳熵已經幾乎把戰鬥相關的身體屬性提高到了人類的極限,而且又在千代那裏刷了不少格鬥技的熟練度。
「陳學弟,你幾個星期沒來參加社團訓練,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了?」
那名最初教他拳擊的學長拍了拍陳熵的肩膀,笑嘻嘻地問道。
「我跟你說,我最近有在特訓。」陳熵敷衍地找了個藉口:
「因為肯花苦功夫,所以就變強了吧!」
「這麼急着想要變強,不會是因為暗戀的女同學被混混欺負了吧?」學長頓時開動他的腦瓜子,提出了一種可能性:
「我跟你講,就算找街頭混混報仇也都先調查清楚對方的背景身份。萬一人家是混幫派的或者是富家闊少,那你就招惹上大麻煩了!」
「想多了,我怎麼可能有暗戀的女同學?」陳熵卻拍了拍學長的後背,爽朗地笑了起來:
「老子被人暗戀還差不多!」
「他奶奶的,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能吹逼了?」學長聽到這話後,更加用力地拍了一下陳熵的後背,沒好氣地罵道。
陳熵卻看了看手錶,然後對一旁的學長吩咐道:「我先去接我妹妹了,明天接着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