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冰封,太行雪漫。
一俊偉男子腰掛長劍,漫步在這天地之間。
他看着面前這天下間最為雄偉的景象,噌的一聲拔劍出鞘,傲對這冰封的大河,傲對這雪積的大山。
忽而,他一念心動,側首而視。
那大河之上,竟有一艘無人小舟,於此刻破冰而下。
於是男子仰天長嘯。
忽然,他一躍上了那小舟,俄爾間,風帆掛起,那小舟乘長風、破冰浪,一路向着大海的方向駛去,漸漸地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
蔡瑛忽然緩緩地嘆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看窗口陽光,應該已經是近傍晚時分了。
她下了床,略加活動,正要走出去看看老爹在忙什麼,卻又忽然站住。
這裏是她的新閨房。
位於陸家新宅第一進院落的東側跨院——她的老爹蔡確畢竟是陸洵親自出面邀請過來的,因此就特意指定,把這座跨院的正房指給了他們父女居住。
東廂房那邊,住了郭芬郭芳兄弟二人派來的護衛。
據說為首者是他們的一位族叔,當年曾一度有希望「登仙」的,郭氏為他做好了各種的準備,他也成功地點亮了九處「星宮」,卻無奈最後還是遺憾失敗了,不光實力大損,後來竟是再也沒有鼓起勇氣嘗試。
西廂房那邊,住的則是自家巡檢司里的大趙小趙二人。
從這幾天的情況來看,鄭老總鄭飛也經常過來值夜護衛,偶爾住在那裏。
總之,這邊的跨院裏,住的都是護衛之人。
蔡瑛拿起桌子上的帷帽,小心地戴上,推開房門出去。
忽然聞到了一點酒香。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抿嘴一笑。
走到東間門口處,敲了敲門,「爹。」
「哦,瑛兒,進來!」
於是她推門進去。
蔡老爹果然正自斟自飲。
她隨手就又摘了帷帽,露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爹,您怎麼又自己喝酒了!」
蔡老爹笑了笑,道:「今日不同往日,今日不是悶酒,是高興!」
蔡瑛笑了笑,少見地沒有再勸,而是主動走過去,到自家老爹的對面坐下。
又是一口下肚,蔡老爹舒暢地嘆了口氣,笑呵呵,對女兒說:「不曾想到啊!我這殘生,竟還能得聞一首六星之詩並一首五星之詩的「初讀」!「初讀」啊!六星之詩啊!瑛兒啊,這是要青史留名的啊!」
蔡瑛笑了笑,伸手拿起酒瓶,溫柔地為他倒滿了酒杯。
「說了的,不許對外泄露!」她柔聲道。
蔡老爹哈哈一笑,道:「自然是不會對外泄露的,然而,十年之後呢?三十年之後呢?到時候自然就不會再有什麼泄露不泄露的問題了!以陸先生之才,十年之內,必稱雄宇內,到那個時候,非但不必再保守什麼秘密,今日之事,反倒還會成為遍天下流傳的逸事!你信不信,到那個時候,連今日在座與聞者都有誰,都會一一清楚明白地被傳頌出去的!」
蔡瑛聞言笑了笑,妙目微眄,不由得就又想起了今日上午時候,那正堂之內群情激越的場面。
如果說一首五星之詩的「初讀」,已經足以讓每一位與聞者失去冷靜,變成狂熱的信徒,那麼,面對一首六星之詩的「初讀」,就更是沒有人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它是那樣的直擊人心,那樣的透人肺腑!
她記得,自己當時應該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終於把那首《行路難》所帶來的衝擊給化解掉,並且深刻地領悟了詩意,得到了其深旨。
而當然,自己依然是第一個完成這些的。
隨後,當眾人都陸續地從那種近乎入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她就親眼見到了那樣的一幕。
…………
「自屈曹陶之後,天下已逾六百年,不曾有過六星之詩出現了!今先生之出也,必澤被天下、輝照千古,仆陳胄,今日有幸得聞先生之《行路難》、《登銅雀台歌》,得先生之道以傳,願此生追隨先生,效以犬馬之力!」
那位本縣縣君的贊畫陳胄陳先生,當時幾乎要痛哭流涕,竟是再次大禮參拜,匍匐於地,頓首不止。
其他在座者,如郭芬、郭芳、嚴駿、裴易、鄭飛、趙宣、趙壯,乃至於自己的父親和自己,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再坐下去,大家都紛紛激動地站起身來,再次大禮參拜。
這場景,叫那不曾「開竅」的人,如陸老爹、陸老娘見了,都覺詫異驚愕,但對於身在局中的修行之人來說,卻是絲毫都不會覺得奇怪的。
蔡瑛甚至篤定的知道,別看那陳胄貌似是個巧舌如簧的奸猾之人,但他今天說的那一番話,一定是每一字每一句,都發自肺腑。
因為對於一位修行者而言,能夠得聞一篇六星之作的「初讀」,是真的等於得到了大道的傳授,並且就連此後的修煉,也有極大概率會變成一片坦途了!
一首六星之詩的「初讀」和本源傳授,足可以成為此後修行途中的一盞明燈,照亮所有前方的道路!
這讓苦苦地掙扎在修行途中的人,能不感激涕零?能不情願一拜再拜,乃至於心甘情願地投身於其麾下,為其盡犬馬之力?
此恩之授,如再生父母!
…………
蔡確蔡老爹再次一仰脖,又一杯倒入口中。
蔡瑛從恍惚的回憶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拿起酒瓶。
卻不曾料到,蔡老爹竟是忽然抬手一攔,護住酒杯,笑呵呵地道:「不飲了,已是飲了十幾杯,再飲下去,就要耽誤今日晚間值夜了!」
蔡瑛愣了一下,笑笑,放下酒瓶。
「瑛兒,你方才入定,可有什麼新的所得?」
蔡瑛聞言沉默片刻,才認真地回答道:「有了五星之詩的「初讀」與本源加持,修行進度快到了女兒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頓了頓,她眉眼帶笑,暢想片刻,道:「今日所得三首的「初讀」之「文氣」,女兒已經全部煉化了,若所料不錯,再有個三五日,當可以點亮第二處「星宮」了,這一次……女兒有把握,即便是沒了丹藥相助,也能在二十五歲之前,便嘗試第一次「登仙」了!」
「嗯,甚好!甚好!」
蔡老爹顯然很滿意,情不自禁地道:「爹爹畢竟年齡大了些,煉化速度遠不如你,不過,有了這「初讀」和本源的加持,你爹爹我方才的修行,竟也覺得進度變得異常的快!此後若能保持這個進度,說不定我也還有機會去點亮第四處「星宮」?哈哈……可惜年齡大了,若是退回去十年,十年就好啊……說不定你爹爹我這輩子也能有希望想一下「登仙」了……」
「爹爹現在也有機會的。你現在有了一首六星之詩的本源在,已經不是尋常的修行進度,雖說年齡的大限仍在,要對抗衰老,仍是不易,但您老畢竟也還不到四十歲,若能勤加修煉,還有機會邁過那一步!」
蔡確蔡老爹緩緩點頭,深吸一口氣,眼神中,有着無窮的期待與希望,道:「爹爹一定會盡最大努力的!蒼天佑我,眼看垂垂老矣,竟然還能有這般造化,得遇陸先生,得聞這《行路難》,若不勤加修煉,豈不愧對了這等偉大詩篇!」
說到這裏,他收回渺遠的目光,笑呵呵地看向女兒,正要說話,卻又忽然回過神來,「你剛才說什麼?爹爹剛反應過來……五星之詩?你決定要用那首《等銅雀台歌》作為修行的本源之詩麼?」
蔡瑛點了點頭,「正是。」
蔡老爹不由愕然,「這卻是什麼道理?」哪裏有人會放着明明更高一階的六星之詩不用,非要用五星之詩做修行本源的?
蔡瑛聞言低頭片刻,笑了笑,無盡溫婉,「沒有什麼道理,女兒只是喜歡那首詩!」
***
繼續求幾張月票啊!
月票少得可憐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