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漆黑無垠的大地上,洶洶烈火,席捲上空。
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還有火焰燃燒的木屑味……
借着火光,隱約可見隨地的斷臂殘肢還有滿地鮮血。
一切,都宛若煉獄。
四周一片死寂。
詭異的壓迫感,讓人窒息。
咔哧……咔哧……
一頭野狼循着血腥味沖了過來,一口叼起一副內臟大快朵頤了起來。
嗖!
突然,破風聲響。
一支箭矢洞穿了野狼,伴隨着一聲哀鳴,野狼倒在了血泊中。
「抓到了!」
驚呼聲響起。
遠處,兩道身影快速跑來。
隨着距離拉近,看清周遭一切後,兩人卻是腳步遲鈍,神色驚恐了起來。
一幕幕血腥慘烈的畫面,猶如重錘轟擊在兩個狩獵漢子的眼球上。
哪怕人到中年,這兩位漢子,依舊難以承受周遭一切裹挾而來的大恐懼。
「大哥,這……這……」
稍顯年輕的漢子瞪圓了眼睛,惶恐的指着眼前的一切。
「屠村!」
年長的漢子長吁了一口氣:「阿狼老娘他們說對了,立刻回村,報告消息!」
他們之前反對老嫗和村里幾位年長者的提議,無非是覺得太小題大做。
可現在眼前的一切,卻讓他察覺到,事情恐怕並不是那麼簡單了!
更遑論,這村子,距離他們村,還不到五十公里!
「這村子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比咱們村的戶數都多,他們都被滅村了,不得不小心對待了!」
年長漢子再次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一個相距不到五十公里的村子被滅,就算沒有老嫗他們的擔憂,但凡生活在大雪原上的一個正常人,也知道意味着什麼。
即便是尋常的野蠻子進村,也足以大概率波及他們村子了,畢竟距離實在太短了!
然而。
就在兩人當機立斷,放棄獵物,準備回村的時候。
身後的黑暗中,悄無聲息的亮起一簇簇火焰。
「不好!」
年長的漢子臉色大變:「弟弟你先跑,我斷後!」
嗡!
說話間,空氣中驟然一聲炸響。
趁着漫天火光,年長漢子隱約就看到一杆長長的黑影,破空而來。
電光火石間,他直接拔出了腰間長刀,格擋而去。
鐺!
金屬交擊。
當空迸濺起一簇火花。
伴隨着一聲慘叫,一杆長槍破空激射而來,瞬間將長刀斷為兩截,勢頭不減,直接狠狠地洞穿了年長漢子的胸膛。
宛若破口袋般,中年漢子被慣性衝擊,直接撞得凌空飛了幾米遠,重重地摔在地上。
只是長槍穿體落地,哪怕中年漢子當場斃命,依舊因為長槍的禁錮,屍體斜斜的立在地上!
「哥!」
年輕的漢子睚眥欲裂,渾身顫抖。
他怎麼也沒想到,今天剛出村就追尋到了野狼,這在平日裏看來是好運氣的開局,卻在驟然間,急轉直下!
僅存的理智,讓他並未作出衝動犯傻的舉動,而是含淚朝着自己村子的方向跑去。
驀然間。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呼嘯聲響徹夜空。
遠處焚燒的村莊火光,印照在空中,道道箭矢折射出刺骨的寒芒。
「啊!」
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年輕漢子便是一聲慘叫,被無數箭矢洞穿身體,紮成了馬蜂窩,悽慘得倒在了地上。
旋即,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十幾道騎兵身影,出現在了火焰余光中。
目睹着兩位壯漢的屍體,領頭的一位騎兵嗤笑道:「還是統領大人高瞻遠矚,這裏附近村莊密集,咱千人隊席捲劫掠的事情,還是得謹防被提前發現。」
這話引得同伴紛紛點頭附和。
過境域內後,千人隊一路橫衝直撞,燒殺劫掠,隨着距離深入,白羯族的千人隊統領也警惕小心起來,每屠一個村莊,都會留下一小支部隊,延長停留時間。
目的,就是為了預防剛才的事情發生!
村莊密集,一旦被發現,消息就很快傳播出去,村民們有所準備,甚至人去村空,那他們還劫掠什麼?
提前預防,十幾騎並不影響千人隊的戰力,在駐留規定時間後,輕騎狂奔,也能很快追上大部隊。
但這一舉動,卻是能儘可能的讓千人隊這場過境劫掠的利益最大化!
……
「奇怪,當家的今晚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來?」
村子院落內,一位裹着厚厚袍服的婦人,頂着一頭白雪在院落中抱起一堆柴火進了房間,眉宇間卻是愁容滿布。
「阿娘,阿爸和小叔啥時候回來?」
火炕上,小男孩揉着稀鬆的睡眼,奶聲奶氣的問道。
「他們馬上就回來了,快睡吧。」
婦人將木柴放進火盆中,讓火焰燃燒的更旺盛,然後安撫着孩子睡覺。
可丈夫和小叔子遲遲不歸,讓她始終有些擔心。
確定孩子睡熟後,她裹起獸袍,起身走出了院子,朝着阿狼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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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狼算是村里最好的獵手了,或許能請他幫忙找找自家丈夫。
懷揣着這個想法,婦女走到阿狼家門外的時候,卻愣在了風雪中。
阿狼家的院門早已經打開,已然有兩個婦人佇立在門口,焦急不堪的和阿狼說着什麼。
她走了過去,聽清了三人的對話,原來兩個婦人家的漢子也出門狩獵未歸。
房間裏。
陳東依舊沉浸在雕刻中。
空靈狀態下,他的眉頭依然緊皺,快速地雕刻着。
突然。
嘭!
陳東身軀一顫,左手發力,手中木雕應聲炸裂。
他空洞的雙眸快速聚焦,猛地仰頭,凝視向一個方向。
仿佛能夠無視前方的牆壁,眺望向遠處。
「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凝視幾秒鐘,陳東脫口呢喃道。
下一秒。
他似有所察,扭頭看向了火炕上的茶盅。
被火炕熱氣氤氳的茶盅內,熱氣騰騰,可平靜的茶水表面,此時卻震盪起了一圈圈漣漪。
與此同時。
外邊的屋檐上,積壓許久的積雪,卻是在詭異的簌簌而落。
陳東透過窗戶看到了簌簌而落的積雪。
他眼中精芒一閃,急忙披起衣服朝外走去,甚至都來不及放下手中的刻刀。
「狗哥,幹嘛呢?」
狗娃子見到陳東,疑惑問道。
「有殺氣!」
陳東蹙眉朝外走去:「你爸呢?」
「外邊呢,村里好幾個大叔叔大哥,出去狩獵沒回來……」
狗娃子笑着說道,只是話說一半,他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
不是因為陳東的話。
而是地面已經轟隆隆震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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