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走向和江離猜測的差不多。
兩年前,綾辻海斗被查出患有心臟病,為了餘生和家人考慮,他不得不放棄劍道,退隱之後全力經營綾辻道場,培養下一代。
而就在他退隱之後不久,倉敷藏人就跑上門來踢館了。
綾辻海斗已經封刀,任憑他怎麼說、威脅,甚至向臉吐口水,他都紋絲不動,就是不答應和倉敷藏人動手。
倉敷藏人退去。
數日後,道場的弟子們鼻青臉腫地前來辭行,面有愧色地放棄了劍道。
他們每個人都被倉敷藏人暗中找上門,強行逼他們和自己比試,然後被暴揍一頓,給道場弟子們帶來了巨大的打擊,不僅身體受傷,連心氣都徹底被打沒,懷疑起學劍到底有沒有意義。
最終,道場弟子全部放棄了劍道,離開了道場。
「真是粗魯的傢伙。」
彼方富婆皺了皺眉,面露不快之色。
夜晚的小城中,暗淡的路燈勉強照亮着道路,從遠處還能聽到海水漲潮和山林簌簌的聲音。
明明是美麗的景色,但此刻幾人所說的事情卻着實令人不快。
「不僅如此……」
綾辻絢瀨握緊拳頭,咬緊牙關。
「某天晚上,他強行闖進了我家的道場,又一次要求我父親和他決鬥!」
這一次,綾辻海斗終於答應了。
至於結果,從綾辻絢瀨的表情也能看得出來了。
倉敷藏人沒有使用伐刀異能,也沒有取出固有靈裝,甚至沒有動用魔力,只用一柄木刀,就將綾辻海鬥打敗了。
「綾辻海斗先生,應該不是輸在劍術上吧。」
江離平靜地做出猜測,仿佛十分篤定。
「是的,父親他因為心臟病的摧殘,身體早就已經虛弱不堪了,再加上連續被倉敷藏人打傷,終究沒能撐到最後,所以才輸了……」
綾辻絢瀨十分詫異地看了江離一眼,但隨即又有些難為情似的移走視線。
她倒是沒有想到,江離會對他父親的劍術抱有那麼高的信心。
最後武士雖然有着超凡脫俗的劍術,但終究是普通人。
真要說起來,他應該是這世界上最希望成為伐刀者的人了。
綾辻海斗因為身體緣故,最終敗在了倉敷藏人的手中,被一刀劈在了腦門上,打裂了頭骨,從此昏迷不醒。
所以最後武士之所以住進醫院,並不單純是因為心臟病,更加是因為被倉敷藏人打得昏死過去,至今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年了。
「結果,不僅父親重傷住院,就連道場都被那傢伙奪走!我雖然數次找上門想要奪回道場,但因為不是他的對手,漸漸地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綾辻絢瀨滿臉藏不住的憤恨與不甘。
她既憎恨倉敷藏人的兇惡,恨他把父親打得重傷住院,恨他奪走自家的道場,但也更加痛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連被仇人奪走的道場都奪不回來。
「然後呢,你真的打算去找那傢伙?」
彼方富婆將注意力收回,看向了江離的手。
在他的手心之中,正握着一隻學生手冊,款式大致和破軍學園的相當,但外面的翻蓋上刻畫着的卻是貪狼學園的校徽。
那正是之前倉敷藏人丟給江離的學生手冊,裏面存着他現在的住址。
現在,三人正向着這個地址的方向趕去。
「這個地址就是我家的道場沒錯。」
綾辻絢瀨臉上滿是遲疑,忍不住向江離投來忐忑的視線。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我很感謝南鄉同學為我出頭,但是倉敷藏人真的不是簡單的角色……」
當然不簡單,好歹也是全國八強級的學生騎士。
「找倉敷藏人只是順便的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江離倒是滿臉的無所謂,看起來並不為自己的安全擔憂。
「我到那裏去,有另外的正事要做……而且,就算倉敷藏人不簡單,難道我就是簡單的角色嗎?」
那當然更不簡單,他好歹也打敗過原世界第三和破軍學園第二人,雖然前者水分極大,佔了極大的便宜就是了。
綾辻絢瀨無言以對。
直到這時她才反應過來。
倉敷藏人長久以來強大無比的形象深種於她的內心之中,以至於她都產生了仿佛那個男人就是世界最強的感覺。
殊不知,這世上比倉敷藏人強大的人,其實數不勝數。
「你所說的正事,指的是什麼?」
彼方富婆不無好奇地向他問道。
「到了就知道了。」
江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賣了個關子。
彼方富婆歪了歪頭,怎麼都想不通。
江離和倉敷藏人也是今天第一次見面,他能有什么正事,非要到倉敷藏人那裏去做?
「不過,這次看起來是不能善了了。」
彼方富婆有些無奈地暗嘆了一聲。
她拿出了學生手冊,想了想還是給好閨蜜發了郵件。
她不覺得江離會輸。
好歹他也曾經從正面,堂堂正正地打敗了自己,而且還是在被認定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這樣的江離,在她看來,絕不可能輸給區區前八強。
但也需要提前做一些提防惡臭手段的準備。
畢竟貪狼學園的理事長,風評可不怎麼好。
…………
前往山地的道路上,街道兩旁林立着一座座古色古香的房屋。
三人走過這條街道,來到了一處雜草叢生,十分寧靜的山地空間。
一棟在四周圍繞着柵欄的大房子,出現在了三人的眼前。
「這裏曾經是我的老家……」
綾辻絢瀨看着眼前的宅邸,咬牙切齒起來。
這是一座武家宅邸。
過去應該是非常氣派的房子,但如今這座宅邸卻已經殘破不堪,甚至可以用廢屋來形容。
磚瓦從牆壁上剝離,支撐着大門的支柱也微微泛黑,眼看着已經腐朽了,宅邸的四周更是到處散亂着煙蒂、空罐、麵包袋、零食袋等垃圾,圍牆也被噴上了彩色的油漆,歪歪斜斜的塗鴉污染了潔白的牆面。
「庶民的聚集區中偶爾也會出現好得驚人的塗鴉,甚至可以說是藝術,但這裏的塗鴉一點品味都沒有,都是下三濫的骯髒作品。」
彼方富婆平靜地做出點評。
「應該吐槽這種東西嗎?」
江離露出微妙的表情。
然後他抬起腳步,大踏步地向宅邸門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