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雲國,禧雲城東南八百里,折蓀府。
這是卿雲國頗為富庶的府治,所謂折蓀,是因為這裏有大片竹林,特產奇珍『竹蓀』,整個府治八成百姓依靠採摘『竹蓀』過活,故名『折蓀』。
因為折蓀府出產的竹蓀品質極佳,極其鮮美,且有補益身體之功效,過去數千年,折蓀府出產的頂級竹蓀,都是卿雲國官方壟斷的孤品,其中品質最佳的一部分,更是卿雲國向焱朝獻供的必有之物。
但是自從當年,卿雲國主的軍事冒險被焱朝反掌撲滅後,折蓀府雖然名義上還屬於卿雲國,實際上的掌控權,已經落到了焱朝九軍府鎮北軍手中。
鎮北軍的大營,直接放在了折蓀府。
鎮北大將軍姜源的將軍府,直接佔用了折蓀府的府主官邸。
一大早,太陽剛剛升起半張臉,折蓀府城內外,就傳來了高亢如雲的嘶吼聲。駐紮在折蓀府各處軍營中的焱朝鎮北軍士卒,已經按時早起,開始日常的操練。
折蓀府城,鎮北大將軍府中,姜源居住的院子裏,數十名生得俏麗可人的侍女,已經端着水盆、毛巾等物,靜靜的等候在了這裏。
正房中,不斷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和氣喘如牛的咆哮聲。
『吱吱嘎嘎』的木質榫頭搖晃聲響了足足小半個時辰,終於房門『咣當』一下敞開,身高九尺,體型健壯,披散着長發的姜源喘着氣,就這麼大汗淋漓的走了出來。
他直接走到了院子中間位置,昂着頭,看着東邊升起的朝陽,張開了雙手。
一眾侍女急忙圍了上去,為他擦拭身體,打理顏容,梳理長發,更換衣衫。
姜源嘴角勾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們卿雲國,是個不錯的地方……民間百姓有錢,尤其是姑娘們水嫩得很。」姜源笑呵呵的,朝忙碌的侍女們讚嘆道:「不比在焱朝皇都,呵呵……家中黃臉婆善妒也就不提,還有那些破爛事情……」
姜源伸手掐了掐一個侍女的面頰,悠然問道:「皇帝修為即將突破種金蓮境界,一旦突破,就要退位,一心一意參悟大道,力求修為精進……嘿嘿,如今一百七十二個皇子,個個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你們覺得,哪個皇子能最終登上皇位哪?」
一眾侍女嚇得臉色慘白。
這種事情,哪裏是她們敢插嘴發言的?
姜源看着一群嚇得戰戰兢兢的侍女,不由得搖了搖頭:「真是,我讓你們說,你們就說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姜源,可不是那種因言降罪的人……嘿嘿。」
伸手摩擦着下頜上打理得一絲不苟的三寸短須,姜源低聲的嘀咕着:「要說呢,當然是自家的那十幾個外甥上位,對我姜家才是最好的。」
「但是呢,當今皇后她……也生了四個皇子……幸好,幸好,皇后身後的卿雲國,是個沒用的軟蛋附庸國……沒什麼大用的,也給她提供不了多大的支持。」
「這麼算起來,我們姜家族女所出的那十幾個皇子,要注意的人,也就是那麼幾個……也就是本朝那些大家族做靠山的,才有可能競爭這個皇位啊。」
『咚、咚咚咚』!
有人叩響了院子的大門,然後直接暴力推開了門戶。
姜源眉頭一挑,看向了大步走進來的自家副將姜雲同樣是姜氏族人,絕對的心腹,也只有他,才敢在自己沒有開口的時候,這麼突兀的闖進來。
「發生了什麼大事麼?皇都那邊,有動靜?」姜源不緊不慢的問姜云:「是皇帝,終於壓不住修為了?嘿嘿,辛辛苦苦壓制了快三十年了……終於按不住要破境了麼?」
姜雲的臉色很難看,他輕咳了一聲,沉聲道:「禧雲城那邊來消息了……少爺他!」
姜源呆了呆,然後笑了起來:「是少安又闖禍了麼?上次他當街擄走了卿雲國那個……那個……什麼王爺的妃子,鬧出了不小的糾紛。怎麼着,這次,他把卿雲國主的妃子給強上了不成?」
搖搖頭,姜源嘆了一口氣:「這孩子……實在是不讓人省心,和他幾個哥哥比不得……不過呢,我也能理解,畢竟他娘親的出身……雖然是清倌人,畢竟是『婊-子』出身,天性差了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哎,罷了,你帶人去禧雲城,幫幫這小子。不管怎麼樣,他娘親還是蠻和我心意,比起那幾個凶神惡煞的黃臉婆,呵呵……」
姜源笑得很燦爛。
姜雲眨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姜源,不吭聲。
姜源的臉色微變:「出事了?」
姜雲這才點了點頭:「卿雲國必應司被剷平,自上而下,所有官吏七百七十九人,護衛四千八百九十七人,連同在禧雲城聘用的幫閒、僱工等六千餘人,盡歿。」
姜源深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看身邊已經嚇得僵硬住的侍女們,輕輕的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不要在我面前礙眼……哎,我姜源是這種……拿下人撒氣的混賬麼?」
等到面色慘白的侍女們一溜煙的跑出了院子,姜源這才背着雙手,微笑看着姜云:「所以說,少安也死了?」
姜雲抿了抿嘴,沉聲道:「死無全屍。」
姜源猛地抬起頭來,盯着東面那一輪紅日,低沉的說道:「死無全屍!」
『呵呵,呵呵』!
怪笑了幾聲,姜源腳下大片火雲升騰而起,他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離地百丈的高空,俯瞰着方圓十幾里的折蓀府城。
「死無全屍啊……這事情。」
「呵呵,在這關頭,我的兒子,堂堂焱朝九軍府鎮北大將軍姜源的兒子,堂堂焱朝姜氏的嫡系子孫,在卿雲國這等下三濫的附庸國中被人殺了!」
「還是死無全屍的那種死法!」
「這事情!」
姜源眸子裏閃爍着逼人的火光,他厲聲喝道:「來人,整軍。鎮北軍第一營、第二營、第三營全軍出動,直撲禧雲城。第七到第十二營後續開動,鉗制禧雲城周邊各郡、府、縣。」
「卿雲國主,卿雲國上下,絕對沒人有這個膽子動少安一根頭髮!」
「這是,有人要給我姜源上顏色!」
「有人,在挑釁我姜氏!」
「他們,嘿嘿,不管是哪家人伸出來的爪子,既然敢伸手,那就剁了他。」
姜源冷聲道:「將消息傳給本家,就說,皇帝還沒動靜,有人已經按捺不住了。既然他們要動手,那麼,就動起來吧!我死了一個兒子,其他各家,怎麼也要付出同等的代價才對!」
「媽的!」姜源氣急敗壞的一跺腳,下方自家居住的庭院頓時被踏平,地面上出現了一個火光熊熊的,長有十幾丈的大腳印。
「少安那孩子,雖然不討我喜歡,將他打發去禧雲城作威作福……但是,他死了,他娘肯定要和我哭鬧。嘖,小娘兒伺候起來,麻煩哪!」
姜源仰天長嘆:「姜雲,趕緊去給本家傳信,然後,給我盤算盤算,我姜源死了一個兒子,他卿雲國,得拿出多少錢來賠償才對啊?」
姜雲雙手抱拳,朝姜源應諾了一聲。
無論是姜源還是姜雲,都沒把某個紈絝公子哥死掉的事情當回事。
畢竟,卿雲國,已經爛了這麼多年。
卿雲國,是絕對沒力氣也沒膽子反抗鎮北軍的……他們要注意的,無非是焱朝內部的某些人罷了。
值此皇位更迭的緊要關頭,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所以,雖然死的只是一個庶出的紈絝公子,但是應有的動作,還是要雷厲風行的施展出來如果不把卿雲國上上下下欺負得哭出來,豈不是顯得姜氏太沒用了麼?
當然,姜源和姜雲也心知肚明,只要焱朝皇都里的那位皇后還活着,他們最多從卿雲國身上割幾塊大肥肉,想要滅了卿雲國,那是不可能的……
當然嘍,能夠借着某個紈絝公子的死,狠狠的欺負一把卿雲國,給皇都里的那位皇后一點顏色看看,給她生下來的那幾個皇子的臉上抹點黑,這也是蠻好的事情嘛。
焱朝鎮北軍,每一營都有十萬出頭的精銳。
尤其是第一、第二、第三營,更是一水兒修煉有成的修士大軍,渾身法器,騎妖獸坐騎,戰力極其驚人。
姜源軍令一下,三十幾萬重騎精銳齊齊而動,架起狂風,踏着火雲,離地百丈呼嘯而去。
三十幾萬重騎中,統軍將領,儘是烈火境修為。
中層軍團,全都是熔爐境實力。
普通士卒,要麼培元、要么半步熔爐,或者點燃了一處兩處熔爐者,比比皆是。
加之妖獸坐騎奔行極快,更施法加快了坐騎的奔走速度。
短短一刻鐘不到,三十幾萬重騎,就橫跨八百里,徑直來到了禧雲城南門外就這,還是這三個營頭的將領放慢了速度,一路故意從各處府縣上空招搖過市,才耗費了這麼『長』的時間!
禧雲城外,火雲密佈,煞氣沖天。
第一營的統領,一名虬髯大漢騎着一頭斑紋火豹沖陣而出,朝着城牆上守軍大聲呵斥:「狗才,打開城門,迎接爺爺進城。快,快,快,再敢怠慢,殺你滿門!」
話音未落,城牆上一根禪杖筆直的飛出,『咚』的一聲砸在了這烈火境將領的胸口,將其上半身打成了一團血霧。
城牆上,魚癲虎揉搓着雙手,『嘎嘎』狂笑:「真有不怕死的來了……嘿嘿,來,來,來,你們魚爺陪你們好好玩玩。」
鎮北軍三十餘萬重騎齊聲譁然,當即有數十名將領策騎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