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濱江樓位於烏衣巷。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扶萱的馬車消失在巷口後,謝湛和周閱分別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巷角陰暗處,一輛余家馬車的窗簾落下,兩個女郎這才開口——
「我都說了他倆私會,你怎就偏偏不信?瞧罷,這不就是麼?」看完好戲,一臉極為得意的余渺渺開口說道。
見對方鼓着臉,丹鳳眼斜睨濱江樓方向,未有應答,余渺渺繼續煽風點火:「上回在張家,她還故作姿態,假意祝福你們二人早日兩情相悅、共結連理,恐怕那日就是知那謝六郎在附近,故意那般說的。」
馬車向前駛,心頭卻往回開始回憶。
回想起那日,接在扶萱這句「祝福」話語之後,那句涼薄至極的「誰與我相看,我怎不知曉」,余婧妍本也氣紅的面上怒火更灼了幾成。
她冷笑一聲,「扶家都垮了,做謝六郎的妻,她還有甚資格?」
余渺渺看余婧妍一眼,知曉已點起怒火,抿嘴偷偷笑了笑。
要說余渺渺為何厭惡扶萱,原因極其簡單——乃是扶萱奪了她「京城第一美」的稱號。
余渺渺長相不俗,與她的姑母余皇后足有五分相似,是典型的江南典雅美人。五官精緻,氣質雅致,眉眼靈動,是不予人壓迫感的綿綿之美。
她至今記得那日,她那三哥余浩激動地當着府中眾人的面,聲音高亢地道:「那扶家女長的真他媽好看,四妹,你那建康城第一美的稱呼,如今該換人了!」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得而復失,遠遠比從未擁有,來得使人難受。
一個自小被人以一種固定方式稱讚長大的人,早已習慣了旁人的那個評價。或是聰慧,或是美麗,或是靈巧,或是才情……種種種種。
而冷不丁的,這個評價被安在旁人身上去,那麼,隨之而來的失落感便會異常強烈。強烈到,會使人忘記,這般評價,本就不獨獨屬於任何一個人。
余渺渺的「失去」,便是她與扶萱永不會交好的源頭。
見余婧妍忿然作色,余渺渺又添油加醋道:「依我看,那謝六郎怕是真要被那身皮囊和狐媚勁兒所惑,要不顧家族門楣,迎那位進門罷。」
余婧妍輕蔑一笑,「怎麼可能?莫說謝家允不允,就說扶家,遲早也會從這建康城權貴中徹底消失。」
余渺渺雖然歷來是個不算聰慧的女郎,亦不會在吃穿玩樂之外的事上用心,可余婧妍這番話委實口氣不小,她不得不深想探究起來。
思考一番仍不明所以,遂虛心問余婧妍道:「堂姐這話是何意?」
余婧妍覷她一眼,湊近她耳朵悄聲說了幾句話,余渺渺頓時雙眸大睜,驚訝地連連問:「當真?你可是說真的?沒有騙我?」
余婧妍點頭,扯唇自信地笑了笑。
夜色漸濃,這建康城中,不知有多少秘密,掩藏於這風雨交加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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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逢好夜,又至中秋。
秋風薦爽,玉露生涼,銀蟾光滿,丹桂飄香。
建康城的花燈節如期而至,街中買賣正興,遊人婆娑於市。這夜,乃為一年為數不多的不受宵禁限制的時日,這便意味着,這番熱鬧可至曉不絕。
扶萱早早地便同扶昀去大理寺探望了扶以言。
二人隨身帶去的桂花酒與月餅,破天荒地沒被獄吏攔下,因而,三人在扶以言的牢房裏暢敘話語,舉杯互敬,也算勉勉強強地做了一番慶祝。
出了大理寺,扶萱收了愁緒,未回扶家,而是按提前與張瑤約定好的,去了烏衣巷的朱雀橋。
因是佳節,距離扶以問逝世兩個月余,扶萱這是首次巧妝打扮。
本就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明艷嬌嫵的臉,經這一打扮,額心再貼上一朵花鈿,便襯托地愈加水光瀲灩,光彩照人了。
剛至朱雀橋,便見張瑤已在候着,扶萱忙提裙跑了上去。
「瑤瑤,來許久了麼?」扶萱牽住張瑤問。
「並未,我也是剛到。」張瑤道,復又欲言又止地看向扶萱。
見她吞吞吐吐,扶萱蹙眉問:「怎的了?有心事?」
張瑤深吸一口氣,手指在腰前,往身後方向指了指,道:「是我五哥……想問你何時得空,想同你結伴同遊一回。」
順着張瑤的手勢,扶萱往她身後看去,張常明在不遠的燈鋪前,面帶微笑看着二人方向。見狀,扶萱朝張常明頷首做了個招呼。
大梁民風開放,男女不設大防,攜伴郊遊乃是常事。未婚男女同游,亦可增加彼此了解,避免了盲婚盲嫁的苦惱。
既然已是相看過的郎君,扶萱自然知曉對方的意思,便是要加深了解,為往後做準備了。
她倒是並非不願,只如今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
是以,她誠實回答張瑤道:「今日就不聚了,我好不容易得你的空,趁王六郎沒來,我與你好好遊玩一番。張五郎那頭,待我從荊州回來,再與他同游罷。」
張瑤詫異道:「你要去荊州?何時?」
「嗯,要去。」扶萱答地鄭重其事,「有些線索,我想親自去探一番。你莫擔心,我三堂哥會同我一起。明日便走。」
張瑤看着自己面色認真的好友,微微一嘆。
扶家的厄運像開閘洪水似地,奔流不息地朝扶家人衝來。本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女郎,如今,一夜之間長大了一樣,肩上擔着責任與重壓,眼中充斥着決然和堅毅。
狂歡無羈的歲月不再,風雨磨礪隨之而來,又有誰願意這般被迫長大呢?
見本就我見猶憐的張瑤哀嘆,扶萱反倒無所謂地笑笑,待那絲輕愁淡喜消散,二人這才沿着秦淮河,游起燈會來。
正所謂「兩岸紅燈射碧波,一支蘭槳盪銀河」,秦淮河畔因花燈高懸,不失流光溢彩。
本是聽着槳聲,看着燈影,賞着湖中遊船上的歌舞浪漫,突地,一聲一聲的「萱」「萱」傳來。
扶萱隨着聲音來處望去,便見眾多人一邊抬頭望天,一邊從口中念出一個個的「萱」。
「萱」「萱」之聲不絕於耳,扶萱看到了一副難以置信的畫面——
天上,一盞盞寫了「萱」字的天燈冉冉升起;地上,每個燈鋪前掛着的花燈上皆是寫着「萱」;水中,燃放着萬盞水燈,星星點點,光彩溢目,從人們不小的呼喚聲中,亦是可以猜到,其上,皆是有「萱」。
再抬首,僅有溶溶月色的黑夜中,天燈一盞盞,繼而一片片,漸次被點燃,明亮耀目,逐步退卻着夜的黯淡。
扶萱怔忪,屏息。
此刻,她似孤零零地置身於萬燈星海,卻又像是,整個燈海,皆是為了她扶萱而燃。
燈海中,有孩童碧波純澈的笑容盈盈至目,有嘈雜的聲音入耳又散去,有微微秋風吹來拂過耳際……
一切皆是朦朦朧朧,如夢如幻。
女郎裳帶輕舞,發梢飛盪,心臟咚咚。
她眉目如畫,眸中揉星,艷唇輕揚。
世界靜住,只聽到一句低沉淡雅的:「萱萱。」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