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士元巧授連環計!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七星台諸葛祭風,三江口周瑜縱火!
陸羽吟出的前面兩句,得分開理解。
第一個是龐統獻出的鐵鎖連環…這個似乎沒錯,而工房已經開始鍛造鐵索,且已經有部分船舶連接起來,效果不錯…在船舶上行走如履平地。
這大大的彌補了玄武池水軍水戰能力的不足。
可這第二條…就有歧義了吧?
方才黃柄說的很清楚。
若是苦肉計,那何必派他黃柄來此呢?黃蓋怎麼會讓兒子置身險地!
再加上,他與曹操是故交…
又有這無比真實的江東佈防圖與糧道圖,這要還是「苦肉計」,代價有些太大了吧?
「子宇,你方才提到的話,是何意?」
曹操張口。
陸羽語氣頗為嚴肅:「周瑜與諸葛亮不容小覷,他們的心思縝密至極,此番『詐降』更是滴水不漏!」
「恰恰,太過滴水不漏就是破綻,魏王與諸位不覺得太巧了麼?孫小妹剛剛被俘虜,黃蓋就請命和談,周瑜就懲罰了黃蓋,黃蓋就將兒子、將佈防圖一併送來,且制定好了投降的方案,那這佈防圖他此前從何處覓得?」
「如此巧合,就不奇怪麼?,如此巧合,反而失真!」
「依我之見,周瑜打黃蓋必是苦肉計,是為了讓黃蓋詐降…從而以黃蓋的船舶為火船,一把火燒了鐵索連橫之下的我大魏水軍!為此…周瑜可謂是下了血本!」
這…
陸羽的話讓整個大帳內所有人面面相覷。
這般縝密的計略,且不惜以「江東佈防圖」、以黃柄為餌…代價不可謂不大!
別說是他們了,就是任何一個人都會被眼前的景象所迷失。
反倒是陸羽…
這種情況下,他依舊保持着逆天的觀察力與洞悉力。
儼然…對方哪怕如此,依舊破不了他的攻心之術!
呼…
曹操輕輕的呼出口氣。
當然…
他並不是覺得羽兒說的就一定對。
可這種事,留個心眼,寧信其有,不信其無,也沒有什麼問題。
「子宇打算如何做?」
「將計就計!」陸羽侃侃說道:「不論黃蓋是真降,還是詐降,都不妨礙我們二十日後施行將計就計!」
「周瑜的目的是一把火燒了大魏的鐵索連橫,可咱們的目的卻是引蛇出洞,只要江東的戰船不是龜縮於赤壁港口,於江東對決…我們幾乎是必勝!再輔以一些小的方式、方法,更有可能將戰損控制在一個極小的程度。」
聽到這兒,曹操內心中生出一種感覺…羽兒之前向他提到過,大方略便是按兵不動,等對方犯錯誤…
那麼…這所謂的「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便是羽兒謀算的…對方的錯誤麼?
心念於此,曹操的眼眸微眯。…
這一次的赤壁之戰,羽兒又在佈局!
「二十日之後,那是十一月十一!」曹操感慨道。
雙十一…
陸羽微微一怔,倒是選了個葬送江東水軍的好日子,但是不是這天…其實還有些歧義!
他正想細緻的講解一番…
哪曾想…
「不對!」戲志才單手揣着下巴,他琢磨出一些別的味道來了,「子宇這計略是好,但卻有一個紕漏?」
「是何紕漏?」陸羽反問。
「若是依你之言,江東是看到我大魏的戰船鐵索連橫,故而想要以火攻取勝,之後是黃蓋詐降,火燒大魏船舶,但…」
戲志才語氣驟然嚴肅了幾分。「但…這些都有一個大前提,
便是需要『東南風』,可現在颳得卻是西北風!」
「若是放火,那火船豈不是倒掛,燒了他們江東的戰船麼?」
戲志才心思縝密,思維也活絡,他把陸羽提到的全部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最後的結果,便是這個漏洞。
如果按照這個漏洞去分析,那黃蓋的投降便不可能是詐降!
也就是說,陸羽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那便是「東南風」,恰恰這個問題至關重要。
而戲志才這番話脫口,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向陸羽,的確…若是沒有「東南風」,一切的一切都是枉然,一切陰謀詭計反倒是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偏偏…
陸羽依舊很淡定。
像是這問題…在他看來,壓根就不是什麼問題。
「之前,我在太學中講過許多次有關長江氣候與風向。」
「太學生都知道,江面上的風向是有規律的,一段連續的暖陽天氣後,就會出現風向的變化,西北風也會在這時轉為三、五日的東南風,當然…黃蓋不會精準的預判出二十日之後的風向,所以…他定下的這個十一月十一日也是一處破綻,他必定會以各種理由與藉口,提前或者推遲,不為別的,只為等東南風!」
「這些並不複雜,沿江許多漁民都會知道,諸位若是不信,可以詢問一些漁民,當然儘量要秘密去問,莫要讓周瑜察覺,影響到這『引蛇出洞』的計劃!」
陸羽只是籠統的講解了一番。
這東西,真要細細去講,就涉及到「亞熱帶季風氣候」的成因與特點…
知識範圍就大了去了。
陸羽估摸着,諸葛亮在荊州生活了這麼多年,多半是了解此間氣候的。
依舊少不了…七星台諸葛祭風…
當然了,陸羽這麼一番話。
此間大帳有些人聽懂了,有些人沒聽懂,可珠玉在前。
再說了…陸羽是「陰陽家」的傳人,莫說是他提出會出現東風…
就是他說…他能召喚出東風,一點也不奇怪!
…
…
暗夜如磐。
「放開我…」
被捆綁着的孫尚香被押解入陸羽的營帳。…
儘快被捆綁着,可她依舊是一副不服輸的模樣…怒目瞪向陸羽,就好像陸羽…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而這已經是她絕食的第三天了。
「咳咳…」
望着眼前這朵帶刺的玫瑰,陸羽輕咳一聲,如果此前…他對孫尚香的感覺是…這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那麼現在…借着孫尚香,陸羽的腦海中已經在回憶…歷史上赤壁之戰後孫劉聯軍的變局。
這是一個系列的電視連續劇…
第一集:嫁的妹妹有點彪(孫小妹嫁給劉玄德)
第二集:後媽就不能帶娃回娘家麼(孫夫人帶阿斗回東吳)
第三集:憑本事借的憑什麼還(劉備借荊州數郡)
第四集:湘水有毒(湘水之盟,標誌着孫劉聯盟的破裂)
第五集:不嫁就不嫁罵什麼人啊!(關羽羞辱孫權,虎女焉能嫁犬子?)
第六集:我搶你家大米怎麼了!(孫權搶關羽麥子)
第七集:不想見了,累了,直接殺了吧(關羽請降,孫權直接殺)
第八集:火太大,論爬山我是專業的。(夷陵大戰,陸遜火燒連營八百里)
想想這一系列的故事…
多刺激?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這位孫小妹!
或者再往前推,便是赤壁這一戰。
也就是說,赤壁之戰只要打贏,那歷史將會徹底翻轉…將會翻開嶄新的一頁。
而喚孫尚香來此的目的,陸羽是為了…江東。
「姑娘似乎對我頗有幾分誤解!」
「你將本姑娘綁成這副模樣,本姑娘還要感激你不成?」孫尚香語氣冷冽…
「孫姑娘,人稱弓腰姬、劍仙子,我陸羽卻是手無縛雞之力,咱們的力量不對等,自然…要捆綁着孫姑娘,不過…很快,就會放了姑娘!」
陸羽微微一笑。
「放我?」孫尚香一怔。
「至多二十日,此間赤壁的戰事就會結束,而大魏的兵馬也將跨過長江,到時候…再俘虜着孫姑娘又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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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義呢?」
陸羽感慨道。
孫尚香一臉的不屑,「這仗還沒打呢,你就如此自信?小覷我江東子弟,赤壁一戰,你必敗無疑!」
呵…
孫尚香這話成功把陸羽逗笑了,不過…卻是意料之中。
陸羽坐在胡凳上,笑着說道:「那,我與孫姑娘打個賭如何?」
「打賭?」
「二十五日,我奪下赤壁後,孫姑娘就答應我一件事兒!」陸羽依舊保持着那份獨有的自信。
「若是沒有呢?」
「那我就放孫姑娘回家!」陸羽繼續道。
「當真?」
「你可以打聽一番,我陸羽素來言必行,行必果!且絕對不會騙女人!」
「噗…」孫尚香笑了…「好,那就一言為定。」
「等等!」
「你又要加什麼條件。」
「這二十五天內,孫姑娘也不許絕食抗議了,否則,本侯贏了,總不能讓一具屍體去履行賭約吧!」…
「你…」孫尚香牙齒咬住嘴唇,她本想要反駁,可話還沒脫口,她把頭扭過一邊。「可以…不過本姑娘要知道,你要我做些什麼?」
「做什麼?」陸羽重複了這三個字,眼眸微微彎起,像是月牙一般的形狀。「本侯要你去勸降你的兄長…」
「你做夢…」孫尚香下意識的喊出聲來。
「赤壁之戰,若我大魏勝,那江東孫氏憑什麼能攔得住我大魏的陸戰軍團?憑孫姑娘不洗澡麼?」陸羽開了個玩笑…
旋即「哈哈…」他笑吟吟的走出了此間軍帳。
一邊走不忘一邊吩咐。
「這些時日,好生款待孫姑娘!二十五天後,她將是我大魏最好的說客!」
「喏!」
一干龍驍營甲士齊聲應喝。
…
…
許都城,尚書台。
一連幾日,荀都沒有離開過尚書台。
如今,大魏的兵馬在赤壁,安撫整個許都乃至於整個大後方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他的肩上。
前線的文書,各地的文書如雪片般飛入這小小的尚書台,幾乎每一份都加蓋着「急報」的符印,都要他代替魏王做出決斷!
這是信任…也是沉重的責任!
赤壁是八十萬將士,他們的衣食住行都是後勤需要考慮到的,且是巨大的難題。
更何況,如今天子與百官都往鄴城去參加「銅雀台」的竣工儀式,整個許都城的安危…更是全繫於荀之手。
「徐州通往荊州的糧道受阻了麼?」
「北境的糧食也無法運送過去?那麼…就只能從兗州調集了,淮汝似乎今年也是豐收,豫州可以擠出來一些。」
荀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將油燈剔亮一些,把裹在身上的大裘又緊了緊…
小冰河期下的十月…已經到了酷寒的時候,連續數天的熬夜…更是讓這位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也顯得憔悴起來,細微的皺紋在眼角額間悄然滋生,那一縷黑亮的長髯在頜下,已略有捲曲!
荀不止要操持着大魏的國政,也要操持着大漢的國政。
儘管,如今的大漢與大魏算是和解,可這雙重身份依舊讓他極為忙碌,既要為曹操分憂,也要保證大漢朝廷最起碼的體面與尊嚴。
一名文吏將竹爐里殘留的灰燼捅了捅…那些許有氣無力的火星一閃而逝。
他無奈的望向荀…荀看了眼快要被凍住的硯台墨池,嘆了口氣,揮揮手掌,文吏這才敢再添加了幾截炭棍,趴在地上拼命的吹氣。
荀節儉慣了,他的錢要麼是貼補家族中的後輩,要麼是購買香囊…
除此之外,其它的一切都可以輕簡一些。
何況,魏王也很節儉,魏王都做出表率…他荀也當效仿。
火苗騰的從爐中冒了出來,屋子的溫度略微上升了一些。
荀搓搓手,又取來一封新的竹簡,數量的扯開外束的絲繩。…
就在這時…
「走水了!」
「走水了!」
尚書台內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荀迅速的站起身來,推開門快步走了出去。uu看書
可大門一開…伴隨着門外凜冽的寒風,他驚愕的發現,一柄匕首朝他刺來…
快…太快了!
荀下意識的躲閃,可因為太近。
左臂已經被劃上。
「荀令君…」
周圍的文吏急忙圍上…護衛的腳步聲更是接踵響起。
似乎是意識到刺殺失手,這刺客也不戀戰…迅速的撤離。
一時間,整個尚書台已經生氣了濃煙,大火就要襲來…
「荀令君,可無恙?」
說話的是同樣行走尚書台的程昱。
「無事!」
「程公快…快帶人救火,尚書台不容有失。」哪怕是被匕首刺傷,鮮血直流…可荀尤自鎮定自若!頗有一股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之態。
「你們…去救火,你們帶荀令君去醫署,你們通知官兵緊閉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
程昱當即吩咐…
「喏!」
無數匆匆趕來的侍衛異口同聲。
原本亂做一趟的尚書台,在程昱的指揮下,迅速的恢復了井然!
反觀…
隔着一條潁河,有兩個人目睹着尚書台着火。
其中一人乃是閻行…
另一個一襲黑袍,手中持劍的乃是王越。
閻行當先開口:「按照司馬仲達所言,如此…那衛尉馬騰就回返回許都城了吧?」
王越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頷首。
這一次行動的目的,本就不是荀…也不是尚書台!
可荀的身份何等貴重?
曹操與天子都不會放心他的安危,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本北上的衛尉馬騰返回洛陽!
司馬仲達這一計,似乎…還不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