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許都城南城門十里。…
一名女子身穿一套淺白色旳衣裙,淡然微笑的面靨上,由內而外的透着一股清新空靈的氣質。
也正是因為這般宛若谷中花仙的氣質,讓她渾身散發出一處特有的魅力。
她名喚…夏侯涓,是夏侯淵的親侄女兒。
夏侯淵,之所以人稱尚義奇男子,便是源於…昔日裏饑荒四起,他為了養活這個亡弟孤女,不惜捨棄了自己的兒子!
這些年,他對夏侯涓視如己出,夏侯涓也改口稱呼他為「阿父」…
從很小起,夏侯涓就十分懂事。
他是跟隨「阿父」一步一步從貧寒中走來,無論貧窮與富裕,她總是身着清簡的服飾,幾年如一日的料理好夏侯府的一切。
說起來…
夏侯淵的正室夫人是丁香,可丁香嫁進來的這麼多年,一個接一個的生崽…
從夏侯衡生到夏侯霸、夏侯稱、夏侯威、夏侯榮、夏侯惠、夏侯和…可以說,丁香這些年不是在大肚子,就是在大肚子的路上,再加上…如此這般多的兒子需要照顧,哪裏還有經歷去管理這夏侯府的瑣事。
便是為此…整個夏侯淵府邸的後院,均是夏侯涓在操持。
而簡樸慣了的她,很多事,不喜歡讓下人去做,打掃庭院,烹飪飯食,夏侯涓從來都是自己親力親為。
儘管如今的夏侯府早已今非昔比,可…這節儉的性子一旦形成,哪裏那麼容易更改呢?
哪怕是每日的撿柴,夏侯涓也會親自去,追隨她而來的唯獨一個馬夫而已。
「一樵一木,一走一顧…」
一邊撿柴…夏侯涓口中輕吟。
此時的她正身處穰山附近。
卻就在這時。
不遠處…飛沙走石,塵煙漫天!
「噠噠噠」的馬蹄聲驟然響徹。
「你們這些笨蛋,都跟上俺!」
「都給老子騎快點兒!」
約有三千騎兵正在馳騁,而為首一人豹頭環臉,一身漆黑如炭,手持一柄丈八蛇矛,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嚷嚷着!
他這…放在夜裏都未必能分辨清楚的膚色,在白日下倒是極其醒目…
卻不是張飛?還能有誰?
「曹賊,俺張翼德殺過來了…」
沒錯…張飛率三千騎兵為先鋒軍朝許都城殺去。
劉備的計劃很縝密,在他看來,曹、袁決戰已經打響,無論是曹勝,還是袁勝,都決不可能第一時間回援許都!
張飛與這三千騎兵速度又快,動作迅捷,行動又突然…許都城未必能反應過來!
而劉備又與天子身邊的伏完約定計劃,裏應外合,賺開城門,迎天子入荊州!也未必不可!
此時此刻,張飛殺過來了。
三千先鋒軍殺過來了!
只要他行至南城門,事情就成了一多半兒!
當然了…除了「劫」天子外,他們也不介意,再多劫掠走些什麼,比如…女人!
要知道,張飛雖是桃園三基之一,但…他身後的這些騎兵,可是黃巾賊呀,在他們的眼力,可沒有什麼規矩、道義可言!
反觀夏侯涓…
看到這一幕,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煞白如紙!
「跑…跑…」
下意識的她腦海中能想到的唯獨一個「跑」字,她必須得躲進這穰山…
「報,張將軍,前方穰山腳下,發現一女子!」
「讓俺瞧瞧!」
張飛瞪圓了那雙豹眼,一雙犀利的眸子望向了正在奔逃的,身着白色裙袍的夏侯涓。
最後…
他的眼眸停留在了那白色裙袍腰間的位置。
儘管這女子在跑,可她那柳腰上束着的綠帶迎風飄蕩,張飛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粗大手掌,他感覺這白裙女子的腰,怕是他一隻手就能完全握住吧?
「嘿…」
張飛一聲感慨…
別說,這種小清新、小瘦弱的小女人,竟然是讓張飛感覺到一抹驚艷,特別是那腰,太想握一下了。
糟糕,這是特喵的心動的感覺。
「把那女子給俺抓過來!」
張飛當即吩咐…
「可是…劉使君交給將軍的任務是去擄走天子,可不是…擄走這女子啊!」一名副將當即勸道。
「嘿嘿…」張飛笑了,「這不都是順帶着就擄走的麼?還愣着幹嘛,去啊…」
這下,幾名士卒均翻身下馬,往山道上追逐夏侯涓而去。
張飛則是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幕。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這跑動起來的小腰,絕了!
…
…
許都城,太學,工坊。
諸葛均正在調試着什麼。
似乎,是一個機關…長度約在八寸,後面四寸是圓柱形,前面四寸則是尖錐形…
最前面的三寸有整整十二個細小的血槽,尖端極為鋒銳,閃爍着淡淡的寒光!
「沒錯呀,陸總長圖紙上解析的是十六個孔洞,可以釋放三次,可為什麼…我製成的這個只能釋放兩次呢!」
諸葛均喃喃在輕吟着什麼。
「孔明…」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傳出,諸葛均抬頭,出現在他眼中的卻不是太學總長蔡昭姬還能有誰?
「徒兒拜見蔡師傅!」看到蔡昭姬,諸葛均也顧不上繼續去擺弄手中的黑匣子,連忙站起身行師禮。
說起來,他雖是太學生,卻也是蔡總長與陸總長最早的弟子,有這份殊榮的,除了他之外,唯獨曹沐。
就連陸總長頗為器重的楊修楊德祖都沒有這等際遇。
「不用行禮。」蔡昭姬款款道:「你將霹靂車送往官渡,自打回來後,每日裏便待在這工房之中,甚至還特地讓曹沐那丫頭給你派來了十餘匠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非有人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孔明』,你…你這是在做什麼?至於這麼廢寢忘食麼?」
這個…
諸葛均頓了一下,如實回道:「不敢隱瞞師傅…」
說話間,他伸出手指指向桌案上的一些圖紙。「這些是陸師傅交給我的,說是讓我儘快製成,甚至關係到了他的安危。」
唔…
一聽到陸羽的名字,蔡昭姬的心情微微頓了一下,她的眼眸流轉,望向桌案上的圖紙。
「這是什麼?」
「暗器!」諸葛均如實回道。
「暗器?」蔡昭姬眉頭一凝,羽弟怎麼要製造暗器了?是官渡前線太危險了麼?他要嘗試着自己保護自己麼?那…那為何不回來呢?
就因為諸葛均的「暗器」兩個字,蔡昭姬浮想聯翩,接連問出了一連串的問號!
…一下子,她對羽弟的處境滿是擔心。
原本羽弟去前線戰場,就夠讓她操心的了,幾乎是夜夜難眠。
這下…
心頭的擔憂更是遏制不住。
看到蔡昭姬的表情有些不對…諸葛均哪會不懂。
普天之下,能讓這位當世首屈一指的大才女,露出如此表情的也唯獨她弟弟一人。
「昭姬姐放心,陸師傅在官渡一切都好,還接連打了幾場大勝仗呢…」
諸葛均是兩個月前就回來的,自然不知道官渡之戰如今的情形,可…在他的印象中,因為這霹靂車的出現,袁軍撤軍十里,軍心早就渙散、士氣低落,曹軍是優勢的一方。
說起來。
諸葛均本想就待在官渡,為陸師傅鞍前馬後,這樣…也能學到一些真本事。
哪曾想,陸羽直接把一捲圖紙交給他,讓他即刻回太學工房嘗試着鍛造出,這些圖紙上的器具。
更有甚者,陸羽的話讓諸葛均心有餘悸…
說什麼有一個絕世高人,武功高強…若然沒有這些器物防身,他自己並不安全!
乖乖的…
有典都統護衛?還不安全麼?
諸葛均想到這兒,哪裏還敢遲疑!
回到許都城後…就開始嘗試着製作。
只是…這個器物看似不大,製作起來卻極是繁瑣,而且…一邊製作,還要一邊測試…故而,幾乎兩個月諸葛均都沒有離開這工房的大門。
「不說羽弟了…」蔡昭姬繼續開口,她款款的提起那圖紙,目光掃過,口中則是輕吟出上面的字眼「諸葛神弩」!
沒錯…
是諸葛神弩,而不是諸葛連弩,這是唐門暗器中的一種。
陸羽在前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因為某部國漫…可隨着讀書越多,他竟在暗器相關的書籍中找到過這「諸葛神弩」!
甚至還專程去巴蜀之地,查閱有關唐門留下的古籍…別說,還真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甚至還有一位大師精通於此。
按照他的說法,這「諸葛神弩」是墨家基於「諸葛連弩」的改良…
屬機括類暗器,具有殺傷力強,範圍大等特點。
其實,說白了,就是小型便攜式的弩箭,加入了一些機關,將弩箭壓進細小的黑匣之內,整個匣內一共有四十八根弩箭,可以釋放三次。
每一次都要單獨上機璜,長方形的黑匣子一端有十六個孔洞,一次可以同時釋放出十六根無尾弩箭,射速極快,五十米內足以刺穿金石。
單純的作為暗器來看,五十米內突襲足可以一擊致命,極其霸道!
但缺點是超過五十米,威力就會驟減!
當然,這些不重要,超過五十米…誰用這玩意呢?
諸葛均從地上取出一套「諸葛神弩」擺放在蔡昭姬的面前。「沒錯,這就是陸師傅讓我鍛造的,雖然…還沒有完全完成,可…已經具備一定的破壞力!」
提及諸葛神弩,諸葛均的話變得密了起來。
「蔡師傅千萬不要小看這諸葛神弩,它雖看似就像是小型的弩箭,可事實上,它中間的工藝極其複雜,甚至,它還飽含着三處秘扣,一旦有人試圖拆開它,就會觸動其中的機關,令最關鍵的部將損壞,從而無法使用,便是為此…這諸葛神弩儘管威力巨大,卻也不怕人模仿!」
霍…
諸葛均的話,讓蔡昭姬驚詫連連,她仔細的看着這「諸葛神弩」,很小巧,也不重,便是她一個女子也能輕鬆的提起。
甚至…按照諸葛均說的,羽弟的圖紙中,竟然還考慮到了防止模仿、防止拆開,那麼…
「這弩箭?威力真的極大麼?」
蔡昭姬眨巴了下眼睛,好奇的補上一問。
她的想法很簡單,這小型弩箭若是真的厲害,至少羽弟會變得更安全許多,不是麼?
「要不,我給蔡師傅試下…」
諸葛均一頓操作…
其實,眼前的諸葛神弩儘管只是「半成品」,但與成品的差距唯獨是在連射這一環,成品的諸葛神弩可以連續發出三輪齊射,可這半成品只能發出兩輪,但是威力上並沒有削減。
蔡昭姬滿懷好奇,好奇羽弟發明的這新鮮物件…是不是能保他周全。
諸葛均則是想在蔡師傅面前好好表現。
「蔡師傅,您看好了,先是瞄準,然後…發…」
發射的「射」字還未脫口…
「不好了,不好了…」一道急促的喊聲傳來。
蔡昭姬與諸葛均同時轉頭望向門外。
卻見一個鍛造坊的匠人氣喘吁吁的闖入了此間工房。
「有一隊賊兵…殺…殺過來了!他們有幾千人,已經到了穰山,就快到…快到許都城下了!」
什麼…
此言一出,蔡昭姬與諸葛均均是面色一凝。
哪曾想,匠人的稟報遠還沒完呢。
「曹…曹姑娘還在…還在穰山,今日那邊開採出了一處鐵礦,曹姑娘親自去…去…」
匠人口中過的曹姑娘,自然便是曹沐…
聽到「曹沐」名字,聽到賊兵已經到了穰山,蔡昭姬眉頭一下子就凝起,眼眸中滿是對沐兒的擔心!
諸葛均卻是第一時間跑了出去。
他一邊跑,一邊朝那些測試諸葛神弩的匠人們喊道…
「快,快…都拿起各自的諸葛神弩,跟我來…跟我來…」
也不知為何…
諸葛均剎那間變得如此激動,變得如臨大敵!
…
…
「小姐快跑…」
穰山腳下,馬夫才剛剛喊出一聲,他的背部已經被那群騎兵砍下。
儘管劉備滿口仁義道德,可這支劉辟、裴元紹、周倉統領的黃巾軍,哪裏管那些?他們野慣了,殺個人,對他們而言不過是無比平常的一件事。
「不…」
「不要追過來!」
夏侯涓害怕極了,此刻…她能聽到身後接連傳來的腳步聲,近…越來越近。
「涓兒…」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夏侯涓抬頭一看,卻不是曹沐還能有誰?
作為夏侯淵的「千金」,她與曹沐自小就相識,此番看到曹沐,宛若看到了黑暗中的最後一抹曙光。
「沐姐姐…」
「快…快上來。」
曹沐一把將夏侯涓拉上了石階,比起夏侯涓,曹沐身邊帶着幾名龍驍營的甲士護衛。
這是陸羽特地留給鍛造坊的。
不誇張的說,如今的鍛造坊在龍驍營中的分量極重!
而曹沐,今日…她本是來考察這穰山挖出來的礦洞,哪曾想…有人稟報,一支賊兵殺過來了,還沒下山就遇到了夏侯涓被追逐的一幕。
「糟了…」
曹沐的眼眸冷凝。
肉眼可見…穰山的山腳,已經有數百餘賊兵朝她們衝來。
「哎呦喂,還不只一個小娘皮呢…兩個,怪不得張將軍這眼睛都瞪直了呀!」
「這兩個小娘皮的腰支真是細啊…」
「哈哈哈…」
「得了吧,張將軍看上的女人,難不成你們還敢毛手毛腳?不要命了麼?」
「嘿嘿,張將軍看上的是那個白衣服的小娘皮,這不,還有一個嘛,弟兄們可有許久都沒有碰女人了!」
越來越下流的話語從這些賊兵的口中吟出。
而一句句的喊聲,傳到曹沐的耳中,傳到夏侯涓的耳中…
曹沐還稍微好一些,努力的挺直着身子,可…夏侯涓已經嚇壞了。
宛若被老虎盯上的小貓…
在曹沐的懷抱里,蜷縮着身子,渾身都在不住的顫抖。
她…她從小被夏侯淵呵護着長大,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裏都怕碎了,何曾遇到過,這些眼眸中泛着紅光的賊人呢?
「啪嗒…」一聲,夏侯涓雙腿一個踉蹌,若不是曹沐一把抱住,她或許已經癱軟的跌倒了。
「沐姐姐…怎麼辦?怎麼辦?」
夏侯涓眼眶中留下滴滴汗珠。
「涓妹…若是…若是…」曹沐卻是你咬着牙,比起怯弱的夏侯涓,她更剛強一些。「若是咱們不幸真的被擒住,千萬…千萬不要暴露你、我的身份。」
啊…
夏侯涓抬眸,蕙質蘭心的她,一下子就懂了沐姐姐的意思。
沐姐姐這是擔心,這群賊兵會以她們要挾,逼迫許都城開門。
如果…如果那樣,她們姐妹如何能對得起曹氏一族、夏侯氏一族呢?
「我…我知道了…」
儘管還很害怕,可夏侯涓努力的點了點頭,該怎麼做她知道!
雙手下意識的縮在懷裏,夏侯涓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似乎…在逼迫自己變得…變得堅強一些。
「兩位姑娘快快上山躲藏,讓我等阻攔敵軍一刻…或許,或許能等來支援!」
龍驍營的幾名甲士拔出了佩刀嚴陣以待,此番是上穰山,他們沒有攜帶長柄武器,戰馬也不在身邊,更沒有穿着那厚重的鎧甲…
唯獨有的,是腰間別挎的精鋼鍛造的佩刀!
再說了,論及山地作戰…他們這些騎兵未必比得過那些山賊!
…面對賊兵百餘人的衝鋒,能抵擋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
曹沐對於龍驍營,對於陸統領意味着什麼,每一個龍驍營甲士都很清楚!
支援,他們必須堅守到…支援的到來!
只是…會有支援麼?
許都城的守軍不過三千?
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攻勢?
他們…他們會馳援而出麼?
剎那間,無數問號凝於每一個人的眉宇之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