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凝和沈端榕很快就離開了。
因為沈柔冰和沈端松除了罰跪,還有其他的活兒要干。聽芳嬤嬤的語氣,是不許人幫忙的。
既然不能幫忙,再留下去就尷尬了,沈柔凝很快就告辭了。
「請四姑娘和七少爺放心,老奴會照顧好大姑娘和六少爺的。」芳嬤嬤送出來,笑着保證道。
「讓嬤嬤操心了。」沈柔凝和氣地道。
沈柔凝和沈端榕離開之後,雙喜從一顆樹下露了頭,對芳嬤嬤招了招手。芳嬤嬤立即走了過去,訓斥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眼中卻是多有慈愛。
「我來看看奶奶。」雙喜解釋了一句,朝着祠堂探了一眼,問芳嬤嬤道:「他們都還好吧?松哥有沒有為難你?」
「他還不敢在奶奶面前放肆。」芳嬤嬤有些自得,看了雙喜一眼,嘆道:「難怪你當年不願意跟着他……」
當初要送小孫子進府的時候,芳嬤嬤還是瞧中了松哥身邊的位置。三太太管着內宅,雙喜只比松哥大幾歲,小時候相伴長大,將來肯定能有一番造化。而且芳嬤嬤覺得三太太精明能幹,必不會虧待雙喜這樣的人。
但雙喜進了幾次內宅玩耍之後,怎麼也不願意跟着松哥。芳嬤嬤知道不能強求,才讓他在外院當了半年跑腿小廝,有些資歷了,才求了三老爺,算是送到了三老爺面前。
三老爺雖然肯定會待雙喜不錯,但三老爺人忙事多,雙喜年紀小,難得跟着外出,只能在書房伺候內院跑腿,將來想要歷練獨擋一面,不知道要花多少時候呢。
芳嬤嬤在內院伺候人伺候了一輩子,心中清楚的很,這什麼能耐,也不如自己主子的信任重要。要不然又怎麼能是親信呢?
但雙喜不願意,芳嬤嬤只得妥協了。如今看來,他還選對了……
雙喜撓了一下頭,對着自己的親祖母,他不禁抱怨道:「松哥喜愛作弄人,又聽人勸,我可受不了……看吧,跟着他的,遲早挨板子。」他說着又朝祠堂看了看,低聲好奇地道:「奶奶,您是不是瞧見了什麼?」
芳嬤嬤聞言打了一下雙喜的腦袋,打的他「哎喲」一聲,道:「你這小子,當好自己的差就是了,不該操心的,你操個什麼心!若是老爺要問,自然會來問我,不必你搬話!」
雙喜嘿嘿一笑,低聲道:「是松哥欺負大姑娘了吧?」
他眨巴眨巴眼睛,湊到芳嬤嬤更近一些,低聲問道:「奶奶,您是站哪一邊的?跟孫兒透點兒,孫兒也好跟你一邊。以孫兒說,三太太正當家,老爺也敬重……」
「哎喲,您怎麼還打我!」雙喜正想要多說一些,卻被芳嬤嬤狠狠地拍了個巴掌。這一次用了勁兒,可比剛才那一下疼多了。真疼。雙喜齜牙咧嘴,口中嘀咕,但看到芳嬤嬤板了臉,嘀咕聲就慢慢地收了。
「打的就是你這個口無遮攔的!」芳嬤嬤低斥一聲,有怕雙喜糊塗,又低聲道:「三太太是厲害,但那又怎樣?沒有老爺,她再精明也沒用!我告訴你,雙喜,這宅子,謹慎做人厚道做人,才能立的住!那些投機取巧的、碰高踩底的,一時風光了,卻未必能永遠風光!」
「你看到太太厲害,卻沒看到,五少爺已經已經長大娶親了!五少爺他人品學問都不差,又在老宅長大的,幾位老爺哪個不疼他!有族長他們支持,五少爺就能立的穩!沈家家底厚實,不缺錢財,如今四老爺又進京來考試來了!四太太的娘家那可是在官場京城根基人脈深厚的陳家!」
「你已經不小了,別盯着內宅這點兒長短,目光要放遠些!」
「大姑娘十六了!她同四姑娘親近,將來說不定會嫁到什麼樣的人家!但絕對不會太差!不然,太太也不能同老爺交代!其他老爺太太也不會同意!」
緩一口氣,芳嬤嬤又接着道:「但是你剛才也說的對,三太太畢竟管着內宅,她要找我們這些人的麻煩,只要往你屋裏塞點兒錢然後抓髒,就足夠懲治我們了……所以,雙喜,奶奶還是那句話,無論哪一個主子,都不要去得罪!哪怕是一時不被重用也沒事,將來總還有大把的機會!尤其是看不準的時候,千萬不能下注!」
「噯,奶奶,我記住了。」雙喜道:「您看,我這拿不準的時候,不是來問你了麼?」
芳嬤嬤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見耽擱有一會兒了,忙催促着雙喜趕緊回外院去:「……眼下,其他的你不用想,好好伺候四老爺肯定是沒錯的。」
打發了雙喜,芳嬤嬤走回祠堂,到院子中的時候,特意重重地咳嗽了幾下,弄出了點兒動靜來之後,才進去瞧沈柔冰和沈端松活兒做的怎樣了……她得看着呢。
……
二月天暖,大地回春。
光禿禿的桃樹枝椏上,很快就露出了小小的花苞,又一日比一日的大起來,沒幾日就露出了粉白色的尖尖,瞧着讓人不禁想起不久後的灼灼光華,讓人欣喜。
明媚的春光,也讓柏哥的病情快速地好轉起來。
七八日之後,待沈柔凝再去探望之時,見他出來曬了太陽,也開始真切地露出了笑模樣。
畢竟是個孩子。
日子長了,受的驚嚇也就忘了。
沈柔凝就開始琢磨着出去逛逛去。
她已經趁着去給四老爺送宵夜的時候,將鄧長年送來的信息拐彎說給四老爺聽了。她用了些技巧,觀四老爺的神色,知他已經聽了進去,並沒有再惦記。
她總不能給四老爺做出錦繡文章來。她也沒那個才華,去操那份心。
但眼下的情況是,三太太惦記着大兒子受罰小兒子才好了些,又有一個小妞妞,肯定抽不出時間;四老爺忙着備考,顯然沒有空,而四太太更不像有出門的心思……沈端榆因為沈柔冰還在受罰的緣故,也不好打擾。
她才十歲,一個小姑娘,獨自出門,想讓人放心,總得有個好由頭。
而且,她其實並不想跟着上面這些人出去。
沈柔凝坐在窗前,看院裏一顆桃樹上染了粉白,有心急的花朵就要完全展開了花瓣兒,出了一會兒神,向夕顏招了招手,耳語幾句,看着她出去之後,也起來換了件衣裳,準備去給三太太請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