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力
地球,極樂淨土。
雷音城上空。
「許道友,你我就此別過吧。」
佛祖懸浮在雷音城上方,沖許浩抱拳道:「我在這雷音城,還有些私事要處理,就不和你一路了。」
作為一名化神期修士,佛祖雖無法憑自身力量返回地球,卻可在『六道輪迴』傳送陣的幫助下,隨時返回朱雀星。
他並不需要一直跟着許浩。
佛祖選擇留在此地,讓許浩感到有些不解——極樂淨土可不像深淵,有着鹽水地、血肉城供人類避難。
在血肉災難的影響下,這片地域上的人類,估計早就已經死絕了。
半空中。
許浩微微低頭,看了眼遍佈血肉的雷音城。
他疑惑道:「這極樂淨土上,除了血肉就還是血肉,根本就沒幾個活人....道友留在這是為了做什麼?」
「不,極樂淨土還是有活人的。」
佛祖指了指,那棵名為『靈山』的參天巨木。
在血肉的侵蝕下,那巨木表面早已化作腐爛血肉,唯有其入口處傳送陣,尚還泛着陣陣白光。
他繼續說道:「我這靈山巨木雖然被血肉感染了,但裏面的『靈山小世界』卻沒受太大影響。」
許浩頓時瞭然:「道友是說,那小世界裏面還有人??」
「應該吧,那小世界裏的物資,撐個20來年還是沒問題的。」
佛祖解釋道:「小世界的人,畢竟都是我座下弟子,我這次回地球,主要就是為了把這批人帶回去。」
「理當如此。」
對於佛祖的做法,許浩倒是無任何意見。
他抱拳道:「既然這樣,那就此別過了。」
「道友再會!」佛祖整個人都化作一陣血霧,瞬間便遁入靈山巨木的傳送陣當中。
許浩則盯着那靈山巨木打量許久,亦是化作一陣黑影,朝着無底城、珞珈城的方向飛去。
血肉災難波及整個星球。
不單是雷音城。
極樂淨土上,那座被群山所環繞、且不受教會管轄的無底城,也同樣遍佈着猩紅色血肉。
甚至連無底城中心處的無底洞,也同樣未能倖免。
至於無底洞中,那名為『蘇行』的巨大眼球....
許浩來到無底城上空後,便放出自身神識,幾乎將大半個無底山脈都探索了一遍。
可惜的是,他並未能發現那眼球的存在。
許浩在靈山小世界裏,曾服用過一種特殊蘑菇,並憑此進入那巨大眼球的夢境之中。
那名為『蘇行』巨大眼球,其夢境中的場景,竟是萬年前的現代都市....許浩一直都想弄清其中緣由。
可惜的是,對方現已不知去向。
無奈之下,許浩又繼續自南向北而飛。
與無底城的情況相同。
許浩此前曾待過的珞珈城、以及臨近海邊的『幸福村』,也同樣是空無一人....這些人都是在了血肉災難下。
這不禁讓許浩心生感慨:「唉,人類在不可名狀面前,確實像是螻蟻,哪怕是我....」
對於這番感嘆,黑甲蟲卻不以為意:「許浩,不是說要回地北境,找下我的身世嗎,咱們別墨跡了吧。」
「那走吧。」
許浩應了一聲後,便在胸前打開了一條『虛界通道』:「在去地北境之前,我們得先去趟天南域。」
「你要去見那個石頭巨人是吧?」
「嗯....」
「一大石頭,有什麼好見的。」
黑甲蟲並不關心什麼石頭巨人,反倒是懷念起地北境的生煎:「也不知道,那傅記包子鋪倒閉了沒。」
…
天南域。
南部海域,某座無名荒島。
海邊。
余道人手持一削尖木棍,並將一絲靈力附着在木棍上,猛地朝海水中投擲出去。
數秒後。
余道人上前,刺中了一白尾花鱸的木棍拾起,臉上則本能般露出一絲厭惡之色。
他對這魚腥味感到噁心。
二十年了。
——自余道人與天行、許浩三人在海上遇難後,他便流落到這座荒島上,被困了整整二十多年。
在這二十多年裏,憑着一身築基期修為,余道人終日以野菜、野果以及海產充飢,倒也是勉強活了下來。
但這種活法兒,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沒有女人,沒有社交,沒有美味的食物....吃了整整二十年海產的余道人,現在一聞到海腥味,就覺得腹中隱隱作惡。
他聞到這味兒就想吐。
余道人時真的像吃上一口肉,又或是大米飯....可他身處這無名荒島,又上哪兒去弄到這些食物?
這二十年間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一水手,也同樣因那次海難,而意外流落到這荒島。
若非如此,余道人獨自在荒島生活二十餘年,可能早就已經被逼瘋了。
余道人倒也不是沒想過,造一艘船離開這鬼地方。
二十年前,他流落到這荒島後,便花了數月功夫,造了艘足以漂洋過海的木船。
不對。
準確來說,造船的不是余道人,他只是打個下手....真正造出那艘木船的,是同樣流落到荒島上的水手。
作為一外行人,縱使余道人有再多的材料、工具,也絕無可能造出一艘木船。
即便造出來,也無法出海遠航。
造船這種事,唯有專業的水手才能辦到。
余道人與水手費了大力氣將木船造好,但還沒來得及出海,便發現荒島四周,竟無端長出了無數猩紅血肉。
這些血肉將地面、海底覆蓋,並會從中生長出觸手,襲擊路過的動物、甚至是余道人。
唯有這荒島,因為有一岩石巨人的庇護,這才未被血肉侵蝕。
因為那猩紅血肉存在,余道人與水手便徹底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二人在荒島上,一待便是整整二十餘年。
海灘上。
在抓了兩條白尾花鱸後,余道人又撿了些大蟶子和螃蟹,這才心滿意足地返回島上的庇護所。
與此同時。
庇護所上空,突然傳來一陣莫名的驚嘆聲:「哎?你不會是余道人吧?」
循着聲音,余道人朝天空中看去,並見一身穿黑袍、肩上頂着一黑甲蟲的修士,正懸浮在空中打量着自己。
那黑袍人的面孔,余道人怎麼看、怎麼覺得熟悉。
還有那黑甲蟲....
那蟲子讓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並難以置信道:「您是....許浩?你沒死?」
「你還真是余道人啊!」
憑着強大神識,許浩來到天南域後,很快就在南部海域上、尋到了那石巨人『巫』所在的荒島。
但令許浩沒想到的是。
當初與他一同出海,最後遭遇海南的余道人,竟被海浪一路帶回了這荒島上。
而且,對方還在這荒島上,一住就是二十年之久!
回憶往事,許浩心生出無數感慨。
他飛至地面,並看了眼余道人手中,那長有血紅色觸手的白尾花鱸魚,面色古怪:「你手上這魚....這能吃麼?」
受血肉災難影響,這天南域的海洋生物,大部分都已被血肉污染。
就比如這鱸魚。
這魚的背部長有觸手,似乎是極為常見之事。
余道人對此滿臉的不在乎:「這魚絕對能吃,我和水手都已經吃二十多年了,一直沒出過問題。」
許浩聞言,心中大感無語。
好傢夥,這是對血肉產生抗性了是吧!
余道人望着許浩,露出滿臉的羨慕之色:「許前輩,看您剛才飛在天上,應該是已經修煉到金丹了吧?」
「這....」
許浩猶豫着要不要說出真實修為。
但他還未開口,余道人便又說道:「許前輩,如果我沒猜錯,您應該也是來這荒島上避難的吧?」
從那岩石巨人口中,余道人早已知曉:
受到血肉污染的,其實並非只有這南部海域....整個天南域,其實都已受到了血肉污染。
在余道人看來,他與那水手,應該是整個天南僅剩的兩名人類了,這也是他一直未離開荒島的原因。
然而事實卻並非余道人所想。
望着如野人般的余道人,許浩表情仍舊無比古怪:「我倒不是來逃難的,我是來見一個故人。」
「故人?」
余道人看躺在庇護所內,正打着盹兒的水手:「你找那水手?」
「不是....」
許浩不再理會對方,他徑自飛至半空,並用神識喊道:「許浩特應七年之約,來此求見前輩!」
「吒!」
許浩話音剛落,島嶼上便傳出一沉悶聲響。
谷吙
隨後,荒島的地面出現劇烈抖動,並有一高約五十多米的岩石巨人,從島中央站立而起。
那巨人說話聲響徹天地:「大人,吾已等候多時。」
說着,石巨人便攤開右掌....那石巨人的掌心裏,放着一把用青銅製成的古樸鑰匙。
許浩僅僅是看上一眼,便覺其中似蘊含着宇宙星辰一般,又好似正面對一隻不可名狀生物。
這鑰匙絕非凡物。
意識到這點後,許浩開始變得謹慎起來:「你這鑰匙,是打算給我?」
「也不是必須要給你。」
石巨人解釋道:「我只是在等一個合適人選,但凡是滿足了條件的人,都可以拿走這把鑰匙。」
許浩面露瞭然之色:「所以說,我到底是滿足了什麼條件?」
石巨人答道:「你是唯一擁有天魔體質,而且還觸摸到了『不可名狀之境』的人。」
石巨人的前半句話,許浩倒是能理解。
根據佛祖、李修等人提供的信息可知:在距今約萬年前,地球上的人類大多都是有『天魔體質』的。
這其中,就包括穿越到了萬年後的許浩。
但因為『血肉復甦』及其它災難的影響,以李修為首的地球人,被迫躲入到地底。
為了保命,他們進行了『機械飛升』,並徹底捨去肉身。
從某種角度而言,真正擁有地球人血脈的....或者說,真正擁有『天魔體質』之人,也就只剩下許浩一個了。
所以石巨人才會說,許浩是唯一擁有『天魔體質』者——至少在地球上,許浩算得上是唯一。
至於後半句話....
許浩追問道:「你剛才說的『不可名狀之境』,是對一種境界的叫法嗎?」
「不錯。」石巨人回道:「只有擁有天魔體質的修士,才有機會觸摸到這境界的門檻。」
許浩聞言,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這石巨人所說的『不可名狀之境』,應該是指,從不可名狀處竊取到的『不可名狀之力』了。
正是因為有了這股力量,石巨人才會說許浩已『觸摸到了門檻』。
因對石巨人來歷不甚了解,許浩並未完全相信對方,於是便出言試探道:「那你把這鑰匙給我,究竟是有什麼用呢?」
石巨人繼續回道:「這鑰匙被叫做『不可名狀之匙』,乃是由巫族的上古先賢所造....」
就和地球人的遭遇一樣。
石巨人所在的那個時代,不可名狀同樣未曾甦醒....人類安居樂業,並無任何災難發生。
石巨人道:「按照後來人的說法,我們那個時代,應該被叫做『洪荒』。」
「我去!」
石巨人口中的『洪荒』二字,令許浩感到無比意外。
作為一名現代人,許浩自然是聽說過『洪荒』這一概念的——洪荒指的是自盤古開天闢地,直到西遊結束後,那一時間段內的神話傳說。
這是許浩在穿越前,從網絡小說中了解到的劇情。
就是不知道,這石巨人口中的『洪荒』,與小說中杜撰的『洪荒』,又有何出入了。
石巨人繼續說道:「其實『巫』原本不是我名字,而是我部落的部落名。」
但與地球人一樣。
巫族人存在的歷史,同樣未超過萬年,便因不可名狀生物的復甦,而逐漸走向滅亡。
無數年月後,獨活下來的石巨人,便繼承了『巫』這一稱呼,並將其作為自己的名字。
地球人滅亡的事件,被稱作『血肉復甦』。
而巫族人滅亡事件,則被稱之為『巫妖之戰』。
一聽見『巫妖之戰』四個字,許浩就想起了穿越前的洪荒小說:「照你這樣說,在很久之前,動物也是能成精的?」
「並不能。」
石巨人直接否定道:「巫妖中的妖,指的不是動物....動物智力低下,是不可能生出靈智的。」
人是世界上唯一具有靈智的生物,也是唯一會被不可名狀圈養,為其供應食物的種族。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許浩已經能猜出些什麼了:「如果不是動物,那你說的『妖』是指....不可名狀?」
「不錯。」
石巨人解釋道:「所謂『妖』,其實就是不可名狀子嗣,只是我們巫族、和你們的叫法不同而已....也正是因為子嗣出現,我們巫族人才會滅亡。」
「當然,還有你們地球人。」
石巨人補充道:「萬年前,你們同樣是因為不可名狀子嗣,也就是『妖』,才會被滅族的。」
「這我倒是知道。」
許浩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萬年前的『血肉復甦』事件,李修等倖存者便是最好的證明。
其實不止是地球人、巫族人。
就連現在的死星域人,也同樣只能在不可名狀的影響下苟延殘喘,並隨時有滅亡的可能。
也正是因為不可名狀生物的強大。
為對抗這一存在,巫族人在生死存亡之際,傾盡全族人的力量,打造出了三把『不可名狀之匙』。
根據巫族先賢們的說法。
這三把鑰匙,便是人類對抗不可名狀生物的唯一希望。
石巨人開始為許浩,解釋起鑰匙作用:「作為世間唯一有靈智的生物,人類是能夠通過修煉變強的....」
數萬年前。
在不可名狀甦醒後,巫族中便有大能者出世,妄圖通過一身逆天修為,滅殺不可名狀。
但無一例外,無論這些巫族人有多強大,最後都喪命於,與不可名狀生物的戰鬥中。
即便有巫族人,以生命為代價擊敗了不可名狀,但也不過是讓其陷入沉睡,而無法將其殺死。
不可名狀無形無質,不死不滅。
人會死,而不可名狀永恆存在。
「至於不可名狀是怎麼誕生的,為什麼不死不滅,又為什麼能吸收負面情緒,這我就不清楚了。」石巨人道:「不可名狀的起源,就連我巫族先賢,也一直沒研究出來。」
巫族人不知道這些,倒也正常。
即便是遊歷過無數星球的許浩,天才如李修那般頭腦,也未曾知曉不可名狀的起源。
許浩倒也不去糾結起源問題。
他追問道:「既然不可名狀殺不死,那你們巫族人打造三把鑰匙,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可名狀倒也不是絕對不死。」石巨人解釋道:「只要有不可名狀的力量,就能與不可名狀相抗衡。」
唯有不可名狀,才能抗衡不可名狀,這一點許浩倒是不難理解:
螻蟻是不可能殺死人類的。
除非,這隻螻蟻擁有了堪比人類的力量....對於螻蟻而言,唯有獲得人類的力量,才有機會殺死人類。
想到這裏,許浩眼中變得火熱:「聽你這意思,這鑰匙能讓人有不可名狀的力量?」
「那倒不是。」
石巨人解釋道:「準確來說,是擁有了『不可名狀之力』的人,才能用這鑰匙進入『不可名狀之地』。」
「打什麼啞謎呢?」許浩無語道:「你說具體點不行嗎?什麼叫『不可名狀之地』?」
石巨人說的甚是玄乎:「所謂不可名狀之地,就是一不可形容、無法描述的地方,只有拿到鑰匙、並擁有『不可名狀之力』的人,才能理解、看到、甚至是進入那片區域。」
許浩已聽明白了:「說了半天,不就是我實力還不夠,所以暫時不能用這鑰匙麼?」
「你可以這麼理解。」
「然後除了這把鑰匙,和你們巫族歷史....有關於不可名狀來歷,你是一概不知咯?」
「不錯。」
「那行吧。」
許浩伸手一招,那鑰匙便自動飛至他手中。
在確定這鑰匙並無太大問題後,許浩方才說道:「我拿了你鑰匙,需要幫你做什麼嗎?」
「不需要。」石巨人語氣里透着一絲解脫:「既然鑰匙有了人選,那我也可以解脫了。」
這石巨人沉睡了數萬年歲月,似乎早已耗盡了體內精氣。
在與其交談時,許浩能夠明顯感覺到:石巨人體內生機,正在隨時間不斷消散着。
石巨人既已完成所背負的使命,這心神放鬆下來,最後一口氣散去,自然也就斷送了生機。
「哎,你等下!」見石巨人瀕死,許浩急了:「這鑰匙,你不是說有三把麼?那另外兩把呢?」
失去了生機的石巨人,對許浩的話仿若未聞。
它只是半蹲在原地,整個身體都已變成了一塊巨石....
地面上。
聽着石巨人與許浩的對話,余道人只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雖並不能理解,石巨人所說的巫族人、地球人、不可名狀,都是些什麼概念。
可單從二人交談間,那動輒就是『萬年前』、『不死不滅』等字眼上看,便不難得出結論。
這許浩、許前輩,或許已修煉到了他所無法理解的境界。
譬如說元嬰!
甚至是已超越了元嬰期的大能修士,那般存在,已完全超出余道人的理解了。
余道人雖無法判斷,許浩到底是不是在虛張聲勢....但對方能御空飛行,這一點倒是做不來假的。
這一手御空飛行,沒有金丹期修為絕對無法辦到。
想到這裏,余道人試圖抱緊許浩大腿:「許前輩,不知您之後有什麼打算沒?」
「這個....」
經余道人這麼一提醒,許浩才想起還有這傢伙存在。
既然都是舊識,許浩倒也不想對方,就一直在這荒島上老死。
他開口道:「在這之後,我打算先去趟地北境....你可願跟我一塊兒?」
余道人並未立即答應,只是反問道:「敢問前輩,那地北境可是也被血肉污染了?」
「這我不能確定。」許浩回道:「但我能保證,你只要跟着我,安全方面還是沒問題的。」
一聽這話,余道人及其身旁水手,一同跪地拜道:「願為許前輩鞍前馬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