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隆隆……」
樓上的水箱果然還是塌落下來,廢舊的鐵皮渣渣四下迸濺,腐鏽和沉積的水漬混合出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翻攪而上,充斥鼻息。
破裂的碎片好像是一塊塊被生撕下來的血肉皮膚,濺落在身上的時候有種冰寒的詭異觸感。
吳鴿感覺自己的心咯噔一聲,心中不禁感到了陣陣後怕。
如果自己真的過去查看情況,此刻自己恐怕真的跟鬼影死狀一樣了。
正當吳鴿稍稍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駭然發現自己前方的那個鬼影已經再次發生了變化。
這一次,鬼影的外形已經變成了一個渾身燒焦的男人模樣,他的皮膚焦黑翻卷,好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火,從大火之中逃出來一樣,不過這一次他的距離已經較之前鬼影的距離很遠不再跟剛才一樣接近。
吳鴿驚駭地望着這令人生畏的恐怖鬼影,董必嚴的人生經歷中還是第一次看到過這樣恐怖的東西。
這個鬼影身上的血肉從黑漆漆的焦糊狀物體中艱難地翻卷出來,就好像是從一塊塊煤餅之中扒出來的焦肉一樣,那種令人生悸的嫩紅色,在恐怖漆黑的焦皮之中清晰地呈現出來,讓人頭皮發麻,甚至想要嘔吐。
特別是當吳鴿發現這個對面的鬼影竟然是自己的時候,那種恐怖的感覺瞬間就會加劇。
他感覺自己現在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抖,好像是即將有種力量將它自己從身體的內部完全撕裂了一樣,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
吳鴿感覺自己的情緒幾乎馬上就要崩潰了,但他還在強行按捺着自己的情緒,努力尋找着周圍可能發生的火情。
難道這個房間很快就要着火了麼?為什麼?在哪裏?
這時,吳鴿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劇本。
對了,我還有劇本,那上面說不定會有提示。
於是,吳鴿憑空喚出劇本,立刻想要翻開下一頁。
然而,劇本只能翻到第一幕那頁,後面的部分牢牢粘在一起,撕不開,扯不爛。
靠,劇本也沒有提示,這可怎麼辦?
吳鴿感覺自己好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開始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裏逡巡着,也不想放過任何可能出現的細節。
然而,他的這一切努力終究還是徒勞的。
這一次除了那個遠遠凝望着自己的恐怖鬼影之外,房間裏並沒有出現任何可能的線索。
最讓人恐懼的,就是未知。
這種危險迫至的恐懼感遠比危險降臨後的創傷更讓人感到痛苦,猶如一把巨刃高懸頭頂,連接的絲線已經危危欲墜。
猶豫了一會兒後,吳鴿終於還是下定決心,不能繼續耗下去了,不能在這個房間裏坐以待斃,一定要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吳鴿思考着,自己目前能夠看到的這個鬼影,會因為自己的狀態發生改變而發生改變。
如果自己在不停的移動,不斷達到鬼影狀態無法實現的地方,說不定就能夠完美地規避死亡,自己就能夠安然無恙。
想到這裏,吳鴿立刻穿上了最後一件還算完整的衣服,奪門而出,而那個鬼影也隨着吳鴿移動的方向而向後移動着。
在慌亂奔跑的過程中,吳鴿突然腦袋過電般地想起了一件事,以及一個讓他印象深刻的人。
他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傢伙,是那個頭髮亂糟糟的,穿着一身唐裝的懶散少年。
對了,楚汐銘!
他讓我遇到危險聯繫他,說不定他會有辦法。
想到這裏,吳鴿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此時,面前的鬼影已經穿上了破爛的衣服,但鬼影身上的狀態卻絲毫沒有發生改變,還是被大火燒焦過後的樣子。
鬼影全身也是黑漆漆的,就好像是剛從煤堆之中爬出來一樣,讓人望而生畏。
提示音響過後,電話那邊傳來了對方懶洋洋的聲音,漫不經心道:
「我知道你一定會打過來的。」
「你不是說你有辦法救我嗎?我現在已經從那個鬼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方式,而且這種死亡離我越來越近了,拜託你救救我!」吳鴿感覺自己說話已經開始語無倫次,自己甚至稍不留神都很可能咬破自己的舌頭。
並不意外的是,這個楚汐銘聽起來還是不太靠譜的樣子,電話那邊的聲音顯得事不關己,畢竟這事也確實事不關己。
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後,楚汐銘緩緩開口道:
「放心吧,我知道了,你把你的地址告訴我!」
「我現在要去博陽路的那家最大的鑫巴克咖啡廳里,我在那裏等你!」
楚汐銘打了一個哈欠,慢悠悠道:
「上次見面,我只給你點了咖啡,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喜歡喝咖啡的,為什麼這次不換個地方。粗心大意,沒有敏銳的觀察力,額……這可太好。」
「媽的,你看我現在還有心情觀察嗎?」
吳鴿已經氣得頭皮都快要掀開了。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在說自己不愛觀察,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豬狗邏輯!
難道自己在已經瀕死的狀態之下,竟然還要去回憶或是觀察周圍人的情況嗎?
這又怎麼可能做到呢?簡直就是精神病嘛!
不過雖然心中一直想着這樣詭異的想法,但吳鴿卻並沒有停下腳步。
畢竟那個恐怖的焦屍已經離自己越來越近了,焦屍的身上,也換成了自己現在的衣服,儼然自己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烤成了焦屍。
楚汐銘那邊又打了一個哈欠,夢囈般喃喃道:
「嗐,非逼我說的這麼清楚麼?你現在的狀態非常的危險,如果貿然去人多的地方,很可能會給其他人也帶來災難。你給我描述一下你現在所能看到的鬼影的狀態就好,儘量越詳細越好。」
吳鴿強壓怒火,竭力保持冷靜,開始描述那恐怖的死亡鬼影:
「這個鬼影現在看起來有些焦糊,就好像是剛經歷了一場大火一樣,樣子跟我一模一樣,我們之間保持着大概十米左右的距離,只是這距離還在不斷的拉近,而且越來越近。
我想用不了多久,這個鬼影應該就會和我完全重疊,到了那個時候,我恐怕也會真的會被燒死了。」
電話那邊的楚汐銘沉默片刻,說道:
「你現在立刻衝下樓,在你們下去外面向南走700米左右,有一個小廣場,你應該比我更熟悉那裏,廣場中間有個大水池,你到了之後,先驅散周圍的群眾,然後留在那裏一動不要動,等着我就好,我很快就會到!」楚汐銘正色說道。
吳鴿應了一聲,立刻瘋狂地朝樓下跑去,甚至連鞋都穿得不是同一雙。
吳鴿連滾帶爬地奔跑,董必嚴平時很少鍛煉,身體素質遠不如之前的角色林潛龍,沒跑多遠就氣喘吁吁。
但吳鴿還在咬牙堅持着,因為速度太快,他甚至有些看不清路,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抽離成了一道道夢幻般的線條,就好像自己成了絲網上面的蜘蛛一樣,隨時可能被這線條拉扯斷。
吳鴿就這樣狂奔到了樓下,按照跟楚汐銘約定的地點,瘋狂地跑了過去。
小區里還是跟平常沒有什麼區別,路人各自忙碌着,完全就像是遊戲中按照固定模式重複活動的npc。
大家或是有說有笑,或是平靜漠然,他們對於這個慌慌張張的年輕人,或許會在心中有所猜測,或許會能夠理解大家同是為了生活而在奔波,或許也能猜到吳鴿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急事。
但這些人一定不可能想像得到,此時吳鴿的身後,竟然會跟着一個這麼恐怖的鬼影!
更不可能想像得到,這個恐怖的鬼影竟然還隨時可能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