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瑟瑟,落葉簌簌,這是深秋時節。
然而,在北斗山脈的搖光峰,卻依然是萬紫千紅的顏色,漫山遍野盛開着鮮花,恍若是春暖花開的時節,似乎並不受到季節的影響。
在這裏,你會看到這樣的奇景,在不同時節開放的花,甚至準確到不同時間的花,居然都會在一個時間裏盛開,簡直是人世間難有的奇觀。
搖光府,便在花海當中聳立,在奼紫嫣紅的襯托下,更是顯得宛若人間仙境。
傳說中天宮的後花園,也是不過如此的。
「什麼,你說什麼?」
此刻,在搖光府內,搖光真王臉色大變,她似乎聽到什麼震驚的消息,當即在蓮花寶座上拂袖而起。
「府主,星月昨夜離開搖光府,此刻已經不知去向。」
寶座下,黑雲婆婆佝僂着腰,那佈滿皺紋的額頭上,眉頭都快要緊蹙在一起。
「怎麼可能?」
搖光真王快步走下蓮花寶座,神色卻變得不好看起來,語氣也有些不解起來。
「這丫頭,本府昨日尋星月談論婚事,雖然剛開始有些不情願,可在聽到天一真王晉升元嬰中期,她不是答應的也挺痛快的?」
然而,黑雲婆婆卻微微搖頭,嘆然說道:「府主,怕是沒有那麼簡單,星月對於天一真王並沒有什麼感情,她心裏唯一所牽掛的,可能是大鄭國邙山的那位?」
「你是說……」
搖光真王神色不由微變,遲疑說道:「可是那……那無極真王?」
「沒有錯!」
黑雲婆婆的聲音一頓,似乎是在組織語言,沉吟說道:「十幾年前,在上任鄭國國君鄭天源隕落時,星月便就不遠數萬里路途,特意前往鄭國鼎力相助此人,老身當時便就覺得奇怪,只不過礙於身份不敢多問。」
「無極真王?」
搖光真王輕嘆一口氣,神色不悅道:「這人倒也是有些本事,天賦甚至不在天一真王以下,也算是邊荒靈域難得的青年俊才,可他已經有雙修道侶,卻為何還要招惹星月?」
「府主,其實對於星月而言,無極真王也不失一個選擇。」
黑雲婆婆語氣一頓,在踟躕片刻以後,沉吟說道:「天一真王雖然是天賦異稟,繼任成為天璇府的府主,在七星殿可謂是前途無量,可是在他晉升元嬰以前,似乎跟天魔教有所瓜葛,當年吞靈殿人魔真君圖謀鄭天源的元嬰,可能便是得自於此人指點。」
「可能?莫須有?」
搖光真王滿臉都是不屑神色,冷笑說道:「在我們北斗七府里,不也有府主跟天魔教的長老有所勾結,在陰鬼山聯手做起生意,賺的可謂是盆滿缽溢,可惜在大鄭國立國以來,這生意便就不好做起來。」
說到這裏,她卻微微搖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天一真王若是沒有手段,怎能成為新的天璇府主,將來怎麼可能登上七星殿主的寶座?」
「府主所言極是,倒是老身考慮不周。」
黑雲婆婆佝僂起腰背,輕咳一聲以後,沙啞着聲音說道:「天一真王,也的確是星月真君的良配,畢竟元嬰中期的修為,在七星殿已經有足夠的話語權,卻豈能是無極真王可以望其項背的?」
「沒錯!」
搖光真王快步上前兩步,冷然道:「不管怎麼說,在殿主大限來臨以前,星月都是七星殿的少主,怎麼可能嫁給無極真王為妾?」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一頓,繼續說道:「更況且,昨日已經應承天一真王,搖光府和天璇府的聯姻勢在必得,星月不答應都是不行的,她必須回來乖乖的完婚。」
「府主,老身這便去追。」
黑雲婆婆微微躬身,沙啞的聲音說道:「不過半日時間,她還沒有逃出大秦國,老身定然將她給帶回來。」
「好!」
搖光真王只說一個『好』字,便就轉身坐在那蓮花寶座上,對於這位搖光府管家,她有着足夠的自信,至少相信她說的這一句話。
黑雲婆婆,假嬰境界的修為,在金丹上祭煉出一隻鼻子來,為此她專門修煉有獨門的絕技來,那便就是辨別所有人的不同氣味,甚至根據殘留的氣味萬里追蹤。
都說狗的鼻子很靈,黑雲婆婆在金丹上祭煉的鼻子,可是要比狗鼻子靈敏萬倍以上,星月真君根本就是跑不掉的,這是早就註定的事情。
在此同時,在雲州邙山的深處,冷月清輝灑落在荒野上。
有三具屍骸依次的擺放着,似乎是剛剛在土裏挖出來,腐爛破敗的斂衣上卷着泥土,腐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在屍骸前,有數道的人影漠然站立着,除領頭的那位紫衣大漢以外,其餘的都是身穿白色的衣袍,冷月的銀輝灑落下來,照亮他們衣袍袖口上刺繡。
那是一把金色長劍,這是執法堂的標誌,顯然都是執法堂內門弟子。
紫衣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執法堂堂主王立辰,此時他的臉色凝重到極點,正蹲在地上仔細的查看,卻也不嫌那刺鼻的惡臭味,在不停的檢查着這三具屍骸。
在月光的映射下,三具屍骸擺着同樣的姿勢,都是手臂全然的展開,好像鳥兒展開翅膀那般,頭骨卻被撞出一個大洞,卻是說不出來的詭異。
然而,他們的死亡時間,顯然是並不一樣的。
最早那具血肉全然腐爛,也只剩下一具骸骨在,裹在一件寬大的黑袍里,其餘兩具屍骸沒有完全腐爛,不過程度卻顯然是不同,腐爛較淺的那具尚且殘留有屍液,蛆蟲在腐肉里鑽來鑽去的,卻是說不出來的噁心。
「包萬年,在七年前成為記名弟子,七年以前墜落廢棄礦洞身亡。」
「彭長貴,在六年前成為記名弟子,四年以前墜落廢棄礦洞身亡。」
「陳玉靈,在四年前成為記名弟子,兩年以前墜落廢棄礦洞身亡。」
司徒霆在旁沉聲說道,他顯然是做足的功課,對於死者的身份早已做過調查,就在說到這裏時,他的聲音微微一頓,繼續補充說道:「堂主,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哦?」
王立辰神色不由的一動,可卻並沒有站起身來,漠然說道:「你且說一說。」
「三位死者,都是墜落廢棄礦洞身亡的,他們的死狀完全的一樣。」
司徒霆的聲音一頓,提高聲音說道:「而且,他們平日裏採礦的區域,正是外門弟子葉虎的轄下。」
「不錯!」
王立辰微微的點頭,但卻說道:「在這樣的結論下,你能得到怎樣的推斷?」
這句話似乎有考較的意味,然而司徒霆卻是早有準備,好整似暇的說道:「殺人兇手,應當是在七年以前入門的,而且在葉虎的轄內礦洞採礦。」
王立辰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目光里透着讚賞,沉聲說道:「這麼說來,葉虎也是這樣死的,那兇手仍然在礦洞裏。」
「沒錯!」
司徒霆眉頭微蹙,漠然說道:「兇手如若不是狂妄的話,應該是葉虎已經發現他的秘密,所有便被殺人滅口,死在同樣的手法下。」
「那麼,究竟是怎樣的手法?」
王立辰不由的沉思起來,他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但凡殺人都會留下痕跡的,可這卻半點痕跡都沒有落下,葉虎的屍體他已經檢查過,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廢棄礦洞,深有百丈,凡人必死無疑!
可以葉虎的修為而言,只要不是刻意求死,那絕對是摔不死的。
除非是,四個人商量好的,學着鳥兒俯衝落地,一頭撞死在洞底深處。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世上沒有這樣巧的事情。
「馬三元,當真是蠢貨!」
王立辰氣得臉色鐵青起來,他口中的那位馬三元,正是那位姓馬的執法堂內門弟子,不過他已經被當場革職,淪落到後山去打掃靈獸園的衛生。
「可能,兇手精通某種傀儡術,可以操控死者自殺。」
忽然間,司徒霆喃喃自語一聲,似乎是在提出一種可能。
王立辰眼前不由一亮,當下他卻是顧不得髒,開始查看三具屍骸的腦袋,宛若是掌上觀紋般,捧在手上仔細的看起來,不放過任何的穴位。
司徒霆也是隨意的一說,不過在他話說出來以後,頓時覺得似乎大有道理,也連忙俯身上前查看起來,他的雙眼閃爍出兩道電芒來,眼前頓時間纖毫畢現,似乎是放大有無數倍。
然而,可在片刻以後,兩人俱都神色沮喪起來。
傀儡術,即用銀針封住七魂六魄,金線控制其任何行為,宛若是提線木偶的一般。
通常來說,這都需要銀針封穴,達到勾魂攝魄的作用,然而在死者的身上,卻根本沒有尋找到,甚至連一個針孔都沒發現。
「司徒霆,將所有有嫌疑的人,全部都排查一遍!」
王立辰輕嘆一口氣,蹙眉說道:「本堂主需要一個名單,按照名單依次的排查,如果有必要的話,還要請外務堂弟子協助,將名單上的所有人徹查一遍,包括他們入門前的來歷,儘快的將兇手揪出來。」
郎朗夜空,明月高懸,夜色難得的賞心悅目。
可是在王立辰的心裏,總覺得頭頂上空有一朵烏雲,似乎怎麼也都揮之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