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荒靈域,此刻被點燃的戰火,卻是並不止一處。
南邊有着三國伐秦,可在遙遠的北方,也有着三軍滅羌。
羌國,也曾經作為諸侯羌國,登上群雄爭霸的舞台。
不過,這已經成為歷史,七年以前陽罡城那場戰爭,不但上任羌國公殞命,更是讓羌國徹底一蹶不振,完全失去自保的軍事實力。
七年以來,在合歡閣的肆意壓榨下,羌國卻是越來越式微,就像是破敗不堪的房屋,只需要輕輕的一陣風,便就有可能轟然的倒塌。
然而,風起於南邊的大鄭國,而且是毀天滅地的颶風,三路大軍如同三股狂風,正在以風馳電摯的速度,在推古拉朽般摧毀這座腐朽國度。
不到半月的時間,三路大軍便就勢如破竹般,將戰線推到羌國的邊境,連任何的抵抗都是沒有,羌國偌大的六州疆域,三十四座城池,很快成為大鄭國實力版圖。
狂刀真君麾下所向披靡,直搗黃龍奪取羌州,大軍繼續的揮師北上,直到定州邊境陰煞關,將七萬大軍駐紮在關隘不遠,以防止夏國大軍破關北下。
鎮關真君所率是東北路線,不到七日他便破掉汝州,大軍繼續的往東推進,奪取梵州六座城池,將兵力駐紮在梵淨山脈,以此作為天然屏障,以抵擋厥國騎兵的奇襲。
萬劍真君取道西北,先是奪取柯州五城,然後奇襲佔領濡州大地,在邊境濡水河的南岸佈防,以此抵擋卑國大軍的壓境。
三路大軍行軍神速,佔領邊境的險隘要地,似是做好全線開戰的準備,以當前大鄭國的實力而言,也的確有着這樣的資本,可以同時叫板三大諸侯國。
而且,在大軍往北推進的同時,也對羌國官場徹底的清洗,在這座腐朽破敗的國度里,到處都是貪官污吏,百姓們早就民不聊生,快要到官逼民反的臨界點,就在大鄭國兵臨城下時,他們不但為此彈冠相慶,甚至裏應外合打開城門。
在定軍侯鐵腕手段下,羌國官場被全面的清算,徹底換上大鄭國所派的官員,重新的整理法典,對積壓的案件進行處理,歪風邪氣逐漸便被肅清。
不但如此,各州的金丹宗門,也得到徹底的清洗。
六位掌門在挑選好靈脈,便就立即開山立派,並且邀請修真同道前往觀禮,可以說在羌國被滅以後,修真界也在改天換日,俱都成為大鄭國的修士。
俠以武犯禁,修真者更是如此,在大鄭國領土修煉的修真者,必須要在官府登記在冊,以防止心懷不軌者,確保各城池的穩定安定。
羌國歸於鄭,囊括六州大地,從此大鄭國的勢力版圖,直接擴展到二十一州,成為名副其實的二級修真國。
正在無極門大展拳腳,在邊荒北地開疆闢土時,然而在雲州邙山方向,卻有一個驚世駭俗的消息,像是長着翅膀般傳出來,往着邊荒靈域漣漪般擴散。
在無極門的執事堂里,一隻八階化形奇蟲背叛門派,居然在夜裏奇襲掌門洞府,將鳳凰郡主給掠走,到現在都不知道逃到哪裏?
據傳,無極真王氣得怒火衝天,已經派出弟子到處緝拿,甚至掛住高額的海捕懸賞,只要發現這八階化形奇蟲蹤跡的,便可得到難以想像的回報。
這消息絕對轟動性的,很快鬧得沸沸揚揚,在大鄭國的修真界裏,聽到這消息的修真者,都是不免有些為此憤怒,叛徒人人得而誅之,要接受輿論上的譴責。
這時在永州君城,醉仙酒肆的大堂里,便就傳來這樣的議論聲。
「聽到沒有,也就在數日以前,一隻八階化形奇蟲背叛無極門,並且擄走鳳凰郡主。」
「這個當然知道,此奇蟲叫作六翼霜蛇,原本是大秦玄陰公的靈寵,卻不知為何成為無極門的靈獸?」
「據說,當年玄陰公隕落無極門,這六翼霜蛇失去主人以後,迫於當時的形式,便就假意投靠無極門,到現在才露出本來面目來。」
「那卻是倒不奇怪,蛇這種生物最為的冷血,本來就沒有感情的,只是可憐鳳凰郡主,也不知道她怎麼樣?」
……
議論聲紛紛,此刻在大堂偏僻的牆角處,透着莫名寒冷的氣息,沒有人願意坐在這裏,只有一位老者在埋頭吃麵,可他的耳朵卻在傾聽着,嘴角掛着莫名的冷笑。
「很好,很好!」
在他的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語,卻也不知道想要說什麼。
「老傢伙,我們醉仙酒肆的酒好,連面也是很好的。」
一位店小二端着酒在旁邊走過,他眼角微微瞥過一眼,似是透着嘲諷的意味。
醉仙酒肆,可是修真者的酒樓,到這裏的顧客都是一擲千金,可卻沒想到來一個老窮鬼,也只點上那麼一碗麵,實在是讓人有些瞧不起。
「嗯,是很好!」
那老者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那張臉不是他的一樣,只不過抬頭望過來一眼,在眼眸里掠過詭異般光芒。
「砰!」
店小二隻不過對視一眼,大腦便就轟的一下,好像是輕飄飄來到雲端,那邁出去的腳頓時踩空,便就莫名其妙摔倒在地上。
這樣的討論聲,不但發生在永州,也發生邊荒靈域其他地方,就像是水滴落在油鍋里,在修真界傳得沸沸揚揚的。
然而,外面掀起驚濤駭浪,可在暴風眼的中心,卻依然是風平浪靜的。
雲州邙山,無極門的內部,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慌亂。
在傳功碑上,屍魔真王精赤着上身,被數條鐵鏈穿過鎖骨,牢牢的捆綁在石柱上面,他的腦袋無力的耷拉着,就像霜打的茄子般,渾身透着死亡灰敗氣息。
石碑下,一道矮小人影盤膝而坐,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那橘皮般的蒼老臉頰上,似乎透着莫名的期待,可不正是暗影堂的王毐。
傳功碑,每年都要啟動一次,需要獻祭一位強敵的修為,為門派增添一位金丹高手,在過去的七年以來,為門派已經增添數位高手,這也是六位長老修為暴漲的原因。
在六位長老以下,卻有着十四位堂主,執事堂的金爪貂熊不算,其餘十三位堂主按照門派貢獻度,暗影堂主王毐對門派貢獻最大,所以他便就得到這次機會。
「轟隆!」
傳功碑開啟,屍魔真君渾身一顫,恍若身體被打開缺口般,磅礴法力狂瀉而出,這讓他拼命的掙紮起來,發出不甘的憤怒嘶吼。
然而,王毐卻是恰恰相反的,他的氣勢節節的攀升起來,骨骼傳來爆炒豆子般聲響,居然身體開始舒展起來,那橘皮般的臉頰漸漸圓潤,竟然有着返老還童的跡象。
不遠的山坡上,有着三道人影看到這一幕,都是不由的嘖嘖稱奇起來。
「沒有想到,毐兒在被傳功以後,不但在修為上快速攀升,他的容貌也發生變化。」
莫問天滿臉欣慰的神色,嘆然道:「如果柳月眉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極為欣喜的。」
暗影堂堂主王毐,他的父母王寶泉和柳月眉,可是無極門最早被招進來的弟子,同批被招收進門派的,到現在不是成為長老,便就已經身居堂主的要職。
然而,只有他們兩位資質太差,王寶泉到現在只是築基中期,那柳月眉更是在三四年前撒手人寰,主要是因為生下王毐以後,身體虧空的實在太過嚴重,以至於築基都無法達成,她臨死以前最大的遺憾,便就是兒子沒法正常面目示人。
夜無影卻是深以為然,可是他並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凝視在傳功碑上,望着那漸漸不再掙扎的屍魔真王,在失去渾身的法力以後,就像是失去魂魄的軀殼般。
顯然,生命在漸漸離他而去,傳功碑雖然不能殺人,歲月卻是一把無形的刀,傳功者在修為暴跌以後,這把死神鐮刀便會收割他的性命。
在這個世界上,勝者生,而敗者亡,這是必然的結局。
如果說出生,便是一場明確的旅行,但是死亡,卻何嘗不是另一場出發?
夜無影在等待着他的死亡,因為這位天魔教長老的旅行,卻是並沒有完全的結束,他的軀體將會進行另外一場出發,這也是他待在這裏的原因。
不但是他在等待,金爪貂熊也在等待着,因為在這場即將開啟的旅行里,它也將會作為同行者,甚至於說是追隨者。
夕陽西下,餘暉灑落,金色光芒灑落而下。
半天時間過去,坐在傳功碑下的王毐,此時好像脫胎換骨的一般,蛻變成為八尺身高的魁梧大漢,精赤着身體坐在那裏,渾身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
此時的他,渾身黑色毒霧縈繞着,一尊完全漆黑色的金丹,在頭頂上方若有若無的浮現,上面五官卻是清晰可辨,顯然有着假嬰境界的修為。
「不錯,不錯!」
莫問天撫掌稱讚起來,王毐是他看着長大的,能看到他實力攀升的同時,外觀容貌也得到如此巨大蛻變,如同重生磐涅一般,當然為此深感欣慰。
「接下來,有勞夜師弟和熊堂主。」
在說到這裏時,他卻是轉過頭來,將目光依次的掃過去,在夜無影和金爪貂熊身上駐足停留,隱約間似乎有些擔憂。
「掌門師兄,師弟的借影驅元,加上熊堂主的亡靈化形,這條路雖有驚但卻無險,倒也是不必擔心的。」
夜無影在說話的同時,他的影子卻在悄然離體而去,就像是蛇般游曳在地上,沿着那傳功碑盤旋而上,潛伏在那具失去溫度的軀體裏。
「啊!」
卻見,在屍魔真君的喉嚨里,立即發出嘶啞的喘息聲,他的眼睛突然間睜開來,就像是復活過來一樣,雙臂猛然間的一震,立即掙脫傳功碑的鎖鏈,在上面躍身的跳下來。
「形不逢影,影不離形,也只有行走的影子,才能走過死亡的終點。」
在喃喃自語聲里,夜無影渾身化為影子,在夕陽的餘暉下,如同水一般的流淌,直到流到屍魔真君的腳下,居然變成為他的影子。
這時候,金爪貂熊掠身而起,在它的洪鐘般笑聲里,在半空化為八座小山,落在地上化為八具屍首來,他們渾身機械般走來,抬着一座巨大的黑色轎子。
「叮鐺鐺!」
屍魔真王掠身坐在轎子上,手中的骷顱拐杖一頓,便發出詭異般的鈴鐺聲。
「太陽快要落山,這是光明走向黑暗,屬於我們的旅行,也即將開始。」
夜幕降臨,黑暗潮水般湧來,在那詭異般的鈴鐺聲里,那八具殭屍抬起的轎子,漸漸的被黑夜所吞沒,掩埋在黑暗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