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陸安就後悔了。
夏茴的小腳一直勾着他的腿蹭啊蹭啊蹭……
「你要不睡覺就回去吧。」陸安忍不住道。
「睡啊,睡覺。」
「你這樣我有很深的罪惡感,夏茴她什麼都沒想起來。」
「會有的,我們都在等。」
她靠在陸安的臂彎淺笑,伸手按點床頭的燈,臥室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還是這樣比較習慣。」她說,然後老實的沒再動了。
夏茴的頭髮上傳來隱隱的幽香,陸安失眠了。
他無法拒絕阿夏,這個最終的她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曾經成神,現在又從三百年後帶着照片和記憶回來的她。
「要不要親一口?」她又問。
「你在套路我,親一口後面順理成章,就放進去不動是吧?」陸安沒好氣兒道,他怎麼也無法想像自己會有被人試圖騙清白的一天。
「臭流氓。」她帶着笑意道。
「……」
陸安嘆口氣,翻身攬住她,如在末世時一般緊緊攬住她。
「睡吧,最初的你在等我。」
?
午夜夢醒,摸摸枕邊人的頭髮,只到下巴那裏,陸安才能確定身在何處。
手順着她的背慢慢撫下去,划過腰間,繼續往下的時候,睡夢中的阿夏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往上扯一下,然後繼續睡。
一覺天明。
趙華推着破三輪車帶上桶,準備和陸安過去接些水回來,現在要澆地,水的消耗大大增加。
「為什麼你會越來越壯?」
他對這件事很奇怪,難道陸安真的是光合作用不成?每天曬曬太陽不僅不用吃飯,還能茁壯成長。
「你去挖半個月的坑,也會變壯。」陸安伸手看了看胳膊,忽然掐住阿夏的腰把她提起來,一點都不費力。
??
阿夏面無表情地看他,明顯對成為衡量參照物這件事不滿。
「我只會累虛脫,營養跟不上再練也沒用。」趙華嘆息一聲,他現在開墾菜圃都會腰酸腿疼,陸安只會比他更累,山坡上長長的一道小渠,已經將近挖通。
順着鄉間土路一起往山坡那邊過去,破舊的三輪車發出吱扭的噪聲,何清清一大早已經趴在河邊,遠遠看着三個人結伴推車扛鋤頭出行。
「你~們~推~車~去~干~什~麼~呀?」
聽見喊聲的三個人側頭,何清清正拿着酒抿一口,這條美人魚很喜歡沒事的時候喝一小點。
河岸的沙土被她當成藏寶地,幾個人送的東西都被她挖坑埋起來,等想用的時候,游過來挖開直接用。
「去裝水!」
陸安喊了一聲,接着對趙華道:「我有一個很棒的辦法可以省力,你要不要聽?」
「什麼?」趙華有點不太妙的感覺。
陸安指向何清清:「她在河邊,就說明現在那邊沒有太危險的東西,起碼沒有充滿攻擊性的怪物,這時候你可以去那邊打水,比推着車停在山坡一點一點挑水省事多了。」
「為什麼你不去?我們一起?」趙華停下腳步望向河邊。
「我怕她吃了我。」陸安很誠實。
「……」
趙華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氣得推着三輪往前走。
「你不一樣,她對我感興趣,你在她眼裏是只猴子,還是我們養的,她肯定不會對你做什麼。」
「你才是猴子!」趙華很不樂意,推着車往前走了一截兒又停下,問道:「你是不是見過她做什麼?我覺得她應該不吃人。」
經過這些天的接觸,他發現何清清雖然很厲害,但是確實表現出來友善,除了唱歌之外,最多的就是隨手抓一些水蛇和大蝦之類扔上來給他們嘗嘗鮮。
「沒有,只是她對我的態度太好,才覺得……」
陸安不知道怎麼描述,可能是第一印象帶來的,何清清一直想讓他湊近過去,反而讓他心裏沒底。
如果何清清沒有好幾次想讓他過去,也許他已經放下戒心了。
再望望河邊,何清清正在進食,手裏抓着一條大魚,指甲輕輕划過,生魚片便放進嘴裏。
她吃魚只喜歡吃最鮮嫩的部分,把那塊肉剜下來,魚尾和魚頭帶着殘肉隨手扔遠,她不喜歡扔河裏,血腥味會引來很多東西。
「你們一直看我做什麼?」何清清注意到那兩個傢伙停在那邊嘀咕,朝他們喊。
「他想過去裝水,但是怕你吃了他!」陸安大聲回應。
「你才想!我沒有想!」趙華扭頭推車走。
「你過來!」何清清招手。
「幹嘛?」
陸安警惕。
「過來嘛,我這兒有好東西給你。」
「我老婆還在旁邊呢,我們要去挖坑……等中午再聽你唱歌!」
陸安牽住阿夏快步走遠,何清清氣哼哼地刨出來魚叉,很想對着他屁股丟過去。
她抽了抽鼻子,轉頭望向河流下游,那邊靜悄悄的,水流平靜。
何清清卻把魚叉扔到岸上,扭身鑽進河裏,快速往上游划去。
河邊只留一杆豎起來的魚叉,告訴他們河邊現在很危險。
「你又故意氣她。」阿夏知道何清清每次聽到陸安說吃了誰什麼的都會氣惱。
「閒着也是閒着,她又不是沒故意嚇過我們。」
往前走一段,一個恍神的工夫,趙華不見了,只留下破三輪在路邊。
後面的陸安和阿夏加快腳步過去,往四周望望,才看見遠處荒地里,趙華撅着屁股在地里費力地在幹什麼。
「穀子!」
他直起身看見倆人,朝他們喊道。
荒地真的給了他們驚喜,裏面不僅有穀子,還有一些太小導致現在很難辨認的作物,只能從外形認出來和雜草有明顯區別。
陸安不知道為什麼夏天會長出來這些,也許和前幾個月沒有太陽的寒冷有關,在經歷月亮掉落太陽消失之後,現在鬱鬱蔥蔥的野外,更像春回大地一般。
甚至小鎮的有些房屋頂上都生長出來頑強的雜草,讓鎮子看起來很荒廢。
趙華沒忘記出來的目的,在田裏遊蕩了片刻,便又推着小車往山坡那邊去,不過心底已經下定決心,要再做一些圍欄,把這片地重新收拾好。
阿夏查看一下昨天設置好的簡易陷阱,沒有東西上套,今天再飽餐一頓的希望落空了,她有些失望地把陷阱再加固檢查一下。
陸安累了放下鋤頭休息時,就看她提着柴刀在周圍挖挖撿撿。
天很藍,大片大片的白雲浮在天空,看起來又乾淨又柔軟,在陸安眼裏像棉花糖,慢慢悠悠飄過遠處山頭,偶爾遮住太陽,大地就留下一片陰影,驟然清涼片刻。
阿夏偶爾露出來的脖頸帶着細汗,也很像棉花糖——陸安忽然想起來夏茴軟軟香香的脖子。
「以後你能不能不要太惡劣,收着點。」陸安坐在石塊上朝阿夏道。
「什麼?」阿夏有點茫然。
「你還不知道你以後都會做些什麼。」陸安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是最初的阿夏,她是一切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