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日本,東京都以南,神奈川縣偏僻郊區某條公路上。
一輛加長的悍馬奔馳在公路上,身後二三十輛汽車窮追不捨,公路周圍嶙峋怪石遍佈的荒地上摩托車引擎轟鳴,車手們將油門踩到底,一手扶着車把,另一隻手用隨身攜帶的槍械對着加長悍馬射擊,子彈用光就送卡握把的手飛速換彈,然後繼續射擊。
這些車手帶着頭盔,但哪怕透過墨鏡般的護目罩,也能隱約看到其中的懾人的金光,而且他們槍法奇准,明明是在加長悍馬的兩側同時對着其射擊,竟然沒有流彈傷害到另一側的自己人。
追逐悍馬的車隊中,大約中間位置的一輛銀灰色的英菲尼迪越野車中,身為金將之一的犬山狩右坐在副駕駛上,脊背挺得筆直。
他穿着不合時代的鮮紅當世具足,面如銅鑄,眼大眉粗,五官剛硬,身材極其高大雄壯,越野車副駕駛的椅子竟然都讓他坐出了一種板凳馬扎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為作為指揮者副駕駛的視野要開闊許多,他應該坐在空間更大後排座位,但現在後座只擺着一頂造型誇張的兜和一張目下頰。
具足是古代日本甲冑的集大成者,江戶時代的人稱當時的具足為「當世具足」,而之前的具足便被叫做「昔具足」,兜就是具足的頭盔,目下頰是用來保護臉的金屬制面具。
那些遊戲和電影裏造型誇張,覆蓋面具,頭盔裝飾物高而張揚的鎧甲便是「當世具足」,只有極少數高位者才穿得起,如果犬山狩右這一身被普通人看到,估計會被當作劇組裏飾演古代將軍的演員。
犬山狩右手邊靠着兩柄一摸一樣的太刀,比正常的太刀要大了兩號,但正好他也是個哪怕坐着也能看出雄壯的漢子,這大號的太刀反倒再趁手不過。
「金將大人,根據剛剛查到的資料,我們的飛彈被反擊回來,很可能是兩年前襲擊蛇歧八家少主那次遇到的敵人羅納德·唐,他有着強大的操控金屬的言靈,我們派去成田機場埋伏蛇歧八家少主的人就是折損在了他的手中。」
駕駛座上的開車的女秘書轉述耳機中的資料,向着犬山狩右匯報道。
「勁敵啊……風魔悠馬也是因為刺殺他的任務失敗而被蛇歧八家抓住了吧?」兩年前蛇歧八家派出一位金將風魔悠馬刺殺羅納德·唐,但是刺殺失敗,風魔悠馬也被其送給了蛇歧八家。
「是的,」秘書道,「有他在我們沒辦法使用飛彈,否則飛彈會被他操控反過來攻擊我們,雖然這樣對他的體力消耗必然也很大,但我們承受的損失更重,或者要啟用重機槍嗎?」
至於之前那條製造出火龍的言靈,雖然威力可怕,但是猛鬼眾都是一群血統失控的「鬼」,根本不缺高危言靈,這種威力還嚇不倒他們。
「不必,繼續攻擊,既然車身是防彈的,那讓所有人都瞄準輪胎,輪胎就算防彈也不可能和車身媲美,撐不了多久,」犬山狩右下令道,「打不破車身就打爆輪胎,逼停他們。」
「是!」
伴隨着命令下達,悍馬車身上的火花明顯減少,只是片刻,車輛就停在了路上,被後面的車追趕上包圍起來。
「他們的輪胎被毀了,大人的命令果然有效!」秘書眼前一亮。
「不對,輪胎爆炸後車不該這麼順滑地停下……」犬山狩右凝視着停下的悍馬,「它是主動停車的。」
「主動停車?」秘書一愣,不知道車裏的人要搞什麼,難道他們不怕死嗎?
「命令所有人,包圍那輛車,但不要攻擊。」犬山狩右道。
「是!」
……
悍馬停在公路中間,汽車一輛接一輛地越過它又漂移剎車停下,在其七八米範圍的一個圈外,層層疊疊圍起來堵了個水泄不通,最外圈摩托車槍手們虎視眈眈。
車中。
看着外面從車裏下來,手中端着各種槍械以車門為掩體架槍的猛鬼眾成員,源稚生平靜道:「路君,我們現在可沒有回頭路了。」
「不是我們,是他們。」最後排靠窗而坐愷撒搶白道。
他之前一直沒完全從暈機中緩過來,此刻才說出進入日本後的第一句話。
「別忘了我說過的話,大家都收着點啊。」路明非道。
「我們真的要出去嗎?外面全都是槍啊,這也太魯莽了。」威格拉夫表示自己不是害怕,只是面對這麼多槍,雖然他們現在已經不開槍,但明顯還在瞄準,衝出去的選擇實在不算明智。
雖然被路明非強化過了,但很明顯,她被強化的程度還不太夠。
「哦,我都忘了還有你,」路明非一拍腦門,對着威格拉夫囑咐道,「你實力太差,就留在車裏吧,別出去了。」
威格拉夫:……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源稚生扭頭看了威格拉夫一眼,有些疑惑,按照路明非這話的意思,難道他們這一行人里最弱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貝奧武夫家的屠龍者?
「出發出發!」夏彌率先打開車門走出去。
老唐和抱着村雨的楚子航緊隨其後,源稚生也囑咐櫻不要下去,又從改裝過的座底取出了自己的佩刀蜘蛛切和童子切,和拿起狄克推多的愷撒同時走出去。
「你們……都不怕子彈的嗎?」威格拉夫目瞪口呆。
雖然面對幾把尋常槍械她也不怕,但是這麼多槍她餵一的下場就是被打成篩子,還說是老唐有能力用言靈操控大量子彈或者在一瞬間把這些槍都毀了?可人力應該做不到這種程度的吧?
「待會很精彩的,別眨眼哦。」路明非拍拍她的肩膀,也出去了,出去後還不忘順手把車門關上。
面對着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就算是源稚生這樣的皇都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不自覺地進入了龍骨狀態,渾身上千塊龍骨互相咬合鎖緊成一個整體。
路明非、源稚生、愷撒、老唐、楚子航和夏彌站在一起,周圍的猛鬼眾只是瞄準他們,既不射擊,也不說話。
直到急性子的夏彌等得有些不耐煩,都準備先下手為強的時候,面前圍堵他們的圓自發的裂開一個缺口,缺口中銀灰色的英菲尼迪緩緩駛進來,停住。
副駕駛的門打開,走出來穿着鮮紅具足的高大男人,未着兜鍪身高都超過兩米,雜亂的硬發在腦後用繩子綁起來。
路明非飛快地掏出手機開始拍照,閃光燈在嚴肅壓抑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幾個神經緊繃槍手被閃光燈和手機的擬真快門聲刺激到,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幾聲槍響和焰光,路明非依舊在拍照,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開槍,彈丸停留在半空中,滾燙的表面還升起裊裊白煙,老唐一招手,便飛來落入他的掌心。
「你在做什麼?想拍下我的情報麼?」犬山狩右問道。
「情報?」路明非一邊拍照一邊搖頭,「不是,我就是想把你這一身拍下來發到我們學校的論壇上,看看能不能騙些贊。」
犬山狩右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會他,頓時陷入沉默。
一旁的源稚生見有其他人被折磨,心中竟不禁升起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愉悅。
「你就是這些人的頭領吧?你是猛鬼眾里的誰?龍王還是金將?」已經有情報證明猛鬼眾的龍馬是個美麗的女人,源稚生便猜測他是龍王或者金將。
「猛鬼眾,金將,犬山狩右,」男人對着源稚生微微鞠躬,「初次見面,蛇歧八家的少主,還請多多關照。」
雖然他看着很有禮貌,但鞠躬之後再次抬起頭來,原本帶着些栗色的黑瞳,已經變成了灼烈的黃金瞳。
「你要決鬥?」源稚生問道。
來者命令手下圍而不攻,有隻身來見,身着具足,怎麼看都是想要單挑的樣子。
「是,但不是跟您。」
犬山狩右沒有看源稚生,黃金瞳在夜色中如同刀鋒,指向六人中抱着村雨站在一旁的男人。
楚子航沒有戴美瞳,此刻永不熄滅的黃金瞳中露出些微的疑惑。
他不害怕戰鬥,但他想不明白犬山狩右為什麼要看他,照理說這些人應該是衝着源稚生這個蛇歧八家的少主來的吧?
「閣下可是叫楚子航?」犬山狩右問道。
「嗯。」楚子航點頭,回應簡短利落。
「閣下兩年前,可曾在八王子市的高尾山遇到一個使用狙擊槍的女性刺客?」犬山狩右問道。
「?」
楚子航被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搞得愣了一下,然後才道:「沒有。」
一旁的夏彌眼神一動。
「沒有麼?可她就是在奉命用麻醉子彈將你還有你身邊那位姑娘活捉後,前往高尾山執行任務之時失蹤了。」犬山狩右死死地頂着楚子航的眼睛,想要從其中找到片刻的遲疑或者狡黠,但他看到的只有平靜。
「我沒見過任何刺客,也沒有被麻醉子彈狙擊過,」楚子航道,「也許是她在途中出了意外。」
犬山狩右從楚子航臉上找不到任何撒謊的痕跡。
「意外……」犬山狩右輕聲重複這個詞,再次問道,「她叫宮本晴子,你真的沒有見過她?」
「冒昧地問一下,這位武士兄,你和那位宮本晴子,是什麼關係啊?」一旁的路明非恨不得把八卦二字寫在自己的表情上。
「關係?」犬山狩右粗獷的臉上露出片刻的迷離和悵然,方才嘆息道出聲,「沒什麼關係。」
「不過只是一個錯過了所愛之人的懦夫,想要拼盡一切來挽回點什麼罷了。」
ps:卡文,捋捋劇情,先更一章,明天再更。
pps:關於宮本晴子,請參考第一百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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