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天使眼角的淚花還沒有乾涸。
半仰着頭,看着天空。
巨獸已經不見了蹤影。
就在短短几次呼吸之內。
連同那無窮的雷霆。
除了依舊鋪天蓋地的烏雲以外,什麼都沒剩下。
也只有那尊魔神般的身影不知所蹤之後,這座城市的人們才終於能爆發出驚呼。
「那是什麼?」
他們對着天空的漆黑的金字塔這樣問道。
剛剛巨獸壓倒性的恐怖,讓他們在恐懼之中根本來不及問出這樣的話。
但是現在,那股泯滅理智的威壓蕩然無存。
人類的恐懼也變得原始了起來。
「德克薩斯,德克薩斯!」
能天使伸手去搖晃着駕駛位上少女的肩膀,但是視線依舊死死的盯着天空。
德克薩斯被這雙手的力道搖的亂晃。
但同樣,她也死死的看向空中,看向那個高懸的造物。
「那個怪物消失了!好像,好像是……好像是發生了什麼!」
街道上的人們這樣議論着。
「呼——」
德克薩斯勉強的吐出來一口氣。
雖然對於目前這樣具體情況仍熱是一頭霧水,但是就和之前對比的話,顯然當下的,那種危機感,那種恐懼感都好轉了很多。
「我們趕快回去,和大帝他們會和。」
少女依照現狀做出了決斷,說罷,她就鬆開手剎,將汽車徹底發動,開始行駛。
同樣,此時街道上的很多車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重新發動起來,交通逐漸由癱瘓變成了艱難的蠕動。
「嗯,嗯……」
能天使仍熱盯着那個金字塔,不知道為何,她剛剛的幾眼後,突然自這個不明造物上,感到了幾分熟悉。
她收回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再次睜眼看去。
「德克薩斯!德克薩斯!」
「唔……」
能天使突然提高了聲調,再次伸手搭上了正在開車的德克薩斯的肩膀,弄得德克薩斯不得不緊急踩下了剎車。
「怎麼了?怎麼了?!」
德克薩斯戒備的伸手摸向了放在腿邊的直刀。
但回頭一看,能天使伸手卻指向了高空,一邊指,一邊還在說道,
「你看,你快看,那個東西上面是不是有一個記號?」
「嗯?」
德克薩斯順着能天使的手看去,當視線離開了車內後,引入眼帘的便正是那吞沒了巨獸的不明金字塔形物。
「那上面………算了,不重要,我們現在先回去……」
顯然,灰狼少女只是草草的掃視了一眼,就扭回頭,重新掌回了方向盤。
「唉,不是……」
能天使見德克薩斯又要埋頭開會汽車,索性直接探出身子,湊到了德克薩斯邊上,伸手扶住她毛茸茸的耳朵,將對方的頭引導着看向車窗外。
「快看,那上面,有個記號,或者,那什麼,什麼標誌!」
德克薩斯有些懵,她還沒搞明白能天使到底怎麼了。
她再度看向那個黑色的金字塔。
確實,正如能天使所說,金字塔上面的每個面上,都浮現了一個,散發着淡淡金色的符號。
像是一個有着上下眼皮和瞳孔的眼睛的簡筆畫。
這一眼掃過去,德克薩斯也感到了有些許眼熟,但是一時半會肯定想不到是在那裏看見過了。
「我記得,很清楚,那個標誌!」
能天使這麼說道,
「那天,在洪德路,林羽他的額頭上也出現過這個標誌!」
「可……」
德克薩斯回過頭看向自己身邊的能天使,看向她的面龐。
然後德克薩斯就愣住了,因為回頭之後,她發現能天使正也認真的看着自己。
二人的目光碰撞這,對視到了一塊。
『可那也說明不了什麼阿……』
德克薩斯到了嘴邊的一句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了。
「我知道,我接下的想法有些瘋狂,德克薩斯……」
能天使這樣說着,她看着對面少女的眼睛,這樣說道。
從她的語氣可以聽的出,她很認真。
「我的直覺告訴我,要我到那裏去……不管是莫斯提馬,還是林羽那個傢伙……他們一定都在那裏……」
說到這裏,能天使突然鬆開了手,
「你知道嗎……我感覺……我感覺要是現在不趕去那裏……」
「……我一定會後悔的,後悔整整一輩子。」
「……」
……
……
……
白熾色的身影在天台之上轟然降落。
顯出身形的年落地有些不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我這是,被卷進來了?」
剛剛在天台上空的年,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突然席捲的黑霧籠罩。
回過神就發現自己身處一方漆黑,又能夠看清身邊事物的古怪環境之中。
年確定自己在黑霧觸碰自己之前就採取了一些手段。
但是……
「不是殺傷性的攻擊,更像是……結界?」
年先前在空中,嘗試着反向衝出,但是很快就被着結界的邊緣給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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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了試攻擊,結果面前的壁障又如同沒有實體的煙霧一樣,吞沒了所有攻擊,如想着大海丟了一根針。
也對,要是能簡單打破,那麼之前天空的黃金巨獸壓早就打出個大窟窿了。
在這漆黑的空間內,不知道為何,她又能很清楚的知道,這裏唯一的落腳點——那一塊天台。
「他奶奶的。」
年降落在天台的地面上之後,發現這裏的似乎亮堂了不少。
同樣也看見了,這塊天台的中心還有一層黑霧,仿佛籠罩着些什麼。
年剛試探性的向前走了一步,伴隨這一步的落下,她發現自己身前的那一層薄霧如同迎接一樣,散開出了一個一人高的缺口。
身邊的盾與劍微微擺動着,進入了戒備狀態。
年小心的湊近,想着霧內窺探。
然後她就看見了。
一位雙持着一黑一白兩把奇特法杖的墮天使,高高懸在半空的黃金巨獸,以及——
一黑一白的兩個林羽。
「我超。」
年沒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
…………
「好亮……」
這是林羽脫離了那個電影院一樣的空間之後的第一反應。
「但是好像又沒有光……」『
四周都是漆黑的霧,那麼剛剛發起的黑暗決鬥確實是啟動了。
「吼……」
似乎是來自龐然大物的低沉吼叫。
林羽抬頭,看見了那震撼的暗金色身軀。
「降雷皇……」
沒有驚訝,林羽感覺自己的心任然一如既往的平靜,即便身前的是三幻魔之一,也沒用激起多大的感情波動。
「真的,越來越不想個人類了。」
一邊自嘲式的說着,一邊伸手握住了卡盒,擺好了姿勢。
「用了卡片,就要承擔後果。而且這樣超然,不好嗎?」
降雷皇的身後傳來了另一道聲音。
很耳熟,或者說,基本上自己每天都能聽到。
人類平時聽到自己的聲音,其實和真正自己發出去,被他人聽見的聲音,是有區別的。
所以林羽對這道聲音也只是感到熟悉罷了。
但是要是有第三人在場,那麼就會聽見兩道一模一樣的聲音。
林羽抬頭,看向了那魔神般身軀的後方,那裏有一道不起眼的身影。
如果要說的話,那道身影正是林羽自己。
除開發色瞳色都是如雪般的白色,那個人與林羽在外表上別無二致。
生物學上,對方也是林羽。
而這邊的林羽對着另一個自己的話質問道。
「超然……究竟超然了什麼?」
像是平淡的詢問,有好像壓抑着無窮的憤怒。
面對林羽的質問,那白色的林羽抬起了右手,高高的舉到了頭頂。
那隻手上,有着三張卡片。
每一張,在泰拉這個世界的人看來都會覺得無比陌生。
若不少親手使用過,林羽肯都會覺得「不過是幾張紙皮罷了」。
但是……
「關於答案,你心裏其實很清楚。」
白髮的林羽這樣說道。
「這些卡片就是超然的資本。」
說罷,他又放下手,看向那尊幻魔。
只是存在,就讓正常人無法直視,無法保持理智。
「這就是,林羽的資本。」
卡片的力量。
無窮的力量。
這尊降雷皇,不過就用了2張下級怪獸就降臨於世。
那麼要是讓泰拉的原住民去對付這幻魔了?
城池覆滅,生者死去,綿延無數里。
家破國破,人者不仁,常世如地獄。
更別提,讓林羽自己去操作,去在合適的時間,最佳的地點,讓這幻魔降臨。
「正因為手握如此的力量……」
白林羽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諸如此類的話,剛剛在那片空間林羽可聽了太多太多了。
「所以你就要為了所謂「改變」,用這力量不計任何後果?」
這是同樣是質問。
林羽對着自己發起的質問。
「嗯?」
面對如此質問。
白林羽卻裝作感到疑惑。
「難道不應該嗎?」
「不會吧不會吧……」
「這不是你,這不是我自倫蒂尼姆以來,一直做的嗎?」
「此刻不過是過往的那些行為的衍生,是擁有卡片力量的『我』,理所應當要去做的。」
「不是嗎?」
不是嗎?
不是嗎。
不是嗎……
不是……
不是。
改變自己經歷的,和為了改變而改變本正常運轉着的……
根本就不能混為一談。
更何況……
「到底又哪裏來了,這莫須有的責任?」
白林羽的這般言論,在林羽看來,全是詭辯。
「只是因為手裏擁有力量,就肆意篡改想到的一切?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
「林羽就只是林羽而已。」
若真的毫無顧慮的,成為了那「神明」。
失去人性,失去底線。
自己到底還能是什麼?
到底是在按自己意願活着,還是個被卡片力量驅使的空殼?
「哼……」
面對這一番話。
白林羽聽罷只留下一聲冷哼。
雙方其實都明白。
彼此之間的辯論,短時間內基本不可能有結果。
「要是真能靠言語就說服彼此……」
白髮的林羽如是說道。
「那此時就不會存在第二個自己了,對吧。」
黑髮的林羽接上了後半句。
精神曾經受過巨大刺激之後,自我的不認可,自我的矛盾,自我的分歧……
最終都會導致嚴重的精神問題。
也正是因為矛盾始終純在,精神上的問題也始終不得解開。
所以。
卡片舒展,手牌緩緩展開。
自己與另一個自己之間,模糊的一排排格子時隱時現。
「吼——」
降雷皇注視着,低沉的吼叫逐漸變得高亢。
二人的眼神彼此對撞,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在這方空間裏升騰。
幾乎是在這種壓迫感壓抑到極致時,二人異口同聲的大聲喊道,
「Duel!」
一場詭秘的儀式伴隨着這一個詞,就此展開。
只留下剛剛闖進來的年的一句粗口和難以消散的震驚。
喜歡命中注定的明日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