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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
炙熱的熔岩沖天而起,升騰的濃煙和砂礫飄灑了數百米有餘。
遠處的沙丘已經被移成了一片平地,只剩下一圈圈盪開的波紋。
這裏是永夜港北部的訓練場。
而剛才那恐怖的爆炸,便是902毫米重炮的手筆!
作為南方軍團引以為傲的力量象徵,這門重炮據說在「天堂之戰」中大展神威……不過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那玩意兒其實也就在進入海涯行省之前表現了一下而已。
畢竟這門重炮的機動性太致命了,只有列車能扛得動它和它的炮彈。
而直到天堂之戰打完,聯盟的鐵路和公路才穿過十峰山。
手掌蓋在酒杯上,坐在訓練場觀戰席上的麥克倫將軍百無聊賴地托着下巴,興趣缺缺地瞧着那群向前衝鋒的僕從軍們。
直到那吹散的滾滾塵埃落定,他才將蓋在酒杯上的手掌挪開,澹定地喝了一口美酒。
南方軍團無論是作戰風格還是治理理念,都與東方軍團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別,他們太過依賴口徑和步兵,完全忽略了機動性。
而東方軍團則剛好相反,鋼鐵洪流才是他們的信仰,無論天上還是地上!
也正是因此,他對這種折磨後勤人員的「玩具」興趣並不是很大。
哪怕它的威力確實驚人,但在東部軍團控制的曠野上根本毫無用處,沒有哪個掠奪者部落或者抵抗軍會傻等着讓它開炮。
那些傢伙再蠢也知道打一槍換個地方。
不過和他興趣缺缺迥異的是,坐在他旁邊的奧來特萬夫長卻是一臉興奮且自豪的表情,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
「沒有什麼東西能擋得住902的一擊!尤其是對付變種人的時候,這玩意兒甚至比戰術核武器還好用!」
突變體生物對於輻射是有一定抗性的,諸如裂爪蟹或者死爪之類的玩意兒,甚至會把巢穴安在放射源的附近。
而變種人能算是人造突變體生物的一種,單純的放射性傷害對他們不能說完全無效,但確實趕不上他們的恢復速度。
也正是因此,在當量相同的情況下,高爆速的炸藥往往會比核武器更高效。
也更容易善後。
聽着這位一星萬夫長的炫耀,麥克倫澹澹笑了笑,只是不以為意地說道。
「連大荒漠中的『灰人』也開始修築堡壘了麼?」
奧來特愣了一下,隨即笑着說道。
「那倒沒有……不過它們倒是有學着那些掠奪者部落一樣,修建一些村子,我甚至聽說一些開了智的變種人部落甚至還會和人類的商人做買賣。」
他覺得麥克倫對這玩意兒應該不陌生,落霞行省的戰爭中是出現過變種人僱傭兵的,即便數量不是很多。
大荒漠中的變種人和東海岸的變種人是不同的起源,雖然兩者在習性上極度相似,同樣的嗜血成性以及暴虐,但後者的文明性卻會稍微高那麼一丟丟。
南方軍團也有極少量的變種人僱傭兵,他們將其稱之為「灰人士兵」。
不過,對於大多數不肯合作的灰色變種人部落,南方軍團還是以剿滅為主。畢竟這幫傢伙總是四處劫掠,影響了其殖民地與大荒漠中土人部落的買賣。
而那些灰人僱傭兵,對於屠殺自己同胞也沒有任何的忌諱。
畢竟本質上,它們仍然屬於未開智的原始人,只是學會了如何使用人類的武器而已。
並沒有留意這傢伙的解釋,麥克倫不在意的說道。
「那用這種玩意兒不是大炮打蚊子麼?還是說變種人有士氣這種東西。在我看來,還不如多弄幾門100毫米火炮,不但覆蓋範圍更廣,後勤的壓力也會小一些。」
聽到這傢伙的拆台,奧來特的眉頭狠狠抽動了下,沒忍住反嘲諷了一句。
「話雖然這麼說,但我們畢竟從來不在自己的補給船到不了的地方作戰,所以壓根兒不存在前線部隊補給跟不上的情況。話說要那麼多土地有什麼用?這到處都是廢墟,最不缺的就是泥巴和沙子,難道威蘭特人的榮耀是靠地圖填色來彰顯的嗎?」
聽出了那聲音中的陰陽怪氣,麥克倫的眉頭狠狠抽動了下,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你什麼意思?」
見麥克倫神色不悅,奧來特立刻點到為止地轉移了話題。
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哪怕這傢伙已經失勢了。
「咳,沒有冒犯您的意思,尊敬的麥克倫將軍……言歸正傳,雖然那些灰皮膚的野人並沒有修築堅固的混凝土堡壘,但他們最近確實變得難纏了許多。」
麥克倫微微皺眉。
「哪方面?」
奧特來一臉神秘地壓低了聲音。
「不死……」
「不死?!」麥克倫的眼睛微微睜了睜,童孔里寫着難以置信。
見到他臉上的表情,奧特來連忙解釋說道。
「當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死……而是,即便被打壞了腦袋和心臟依然可以戰鬥,只有他們的身體機能被完全摧毀才會真正倒下。」
麥克倫沉思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開口道。
「……這聽起來和十峰山上的情況有點相似。」
雖然前段時間他一直在帝國訓練新式部隊以及軍官,但對於「天堂之戰」的戰況卻並不是毫無了解。
尤其是西帆港的郵局開了之後,電報通信基本上已經能和凱旋城互通了。
等以後電纜從永夜港鋪過去,甚至就連即時通訊也沒問題了。
聽聞麥克倫的話之後,奧特來摸了摸下巴。
「嗯……確實,我在《凱旋報》上看到過,那兒有一種叫『喪變』的玩意兒對嗎?什麼記憶能緩存在分佈全身的神經元中,因此即使是掉了腦袋也能長出來,好像是聯盟發現的。」
麥克倫不解問道。
「這玩意兒怎麼會出現在大荒漠?難道有變種人逃到了大荒漠?」
奧來特聳了聳肩。
「誰知道呢,也沒準是火炬的餘孽逃了進來……畢竟人可要比變種人方便隱藏的多了。」
聽到這裏,麥克倫的臉上立刻浮起了饒有興趣的表情。
「這可是個不得了的情報……你找人驗證過了嗎。」
「我其實正在做這件事情……」奧特來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忽然表情嚴肅了起來,「麥克倫將軍,你不覺得這是個機會嗎?」
不等麥克倫詳細詢問,他便馬不停蹄地繼續說道。
「黏共體不肯將『完型生命體』的相關技術交給我們,你們在會議桌上就是把嘴皮子磨破了也沒用,他們從骨子裏就恐懼着我們威蘭特人……我們其實不需要他們,只要我們能抓住那個逃進大荒漠裏的傢伙,我們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一切。」
完形生命體技術對於威蘭特人而言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
畢竟後者正是誕生於前者。
威蘭特人一直相信着,他們的dna里存在着某種「枷鎖」,仍然在奴役着他們。
而想要將這道枷鎖完全解開,就必須將「完形生命體」技術徹底的攻破。
因此哪怕拋開這項技術本身的軍事價值不談,也有着充分的政治訴求推動着他們去做這件事情。
麥克倫將軍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睫毛的縫隙中透出感興趣的色彩。
「這聽起來很有趣……我會讓東方軍團那邊留意一下的。」
東方軍團的東部領土與大荒漠北部以及西部偏北少量地區接壤,而附庸國更是鋪到了大荒漠東邊的落霞行省。
只要東方軍團和南方軍團聯手,足以把整個大荒漠給包圓了。
而反觀聯盟,也不過只有一座設在大荒漠東部的開拓城而已。
聽到麥克倫將軍的許諾,奧特來斯臉上頓時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那真是太棒了,有你們配合這事兒就穩妥多了。」
「希望能有所收穫吧……那畢竟是所有威蘭特人的夙願。」
麥克倫澹澹一笑,品了一口紅酒。
此刻,遠處的演習已經落下了尾聲,拎着步槍的土人士兵正從彈坑裏撤回。
奧特來的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繼續說道。
「對了,說起來你們有沒有興趣買一台902mm重炮回去玩玩?」
麥克倫不動聲色地拒絕道。
「不必了,這東西會把我們好不容易修起來的公路壓壞。」
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奧特來連忙擺着手說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賣給西嵐……他們不是正拿東邊的勐獁州發愁嗎?有了這玩意兒,不管是什麼樣的堡壘,只要一發過去——」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一名軍官忽然小跑了過來,在他面前站定行了個軍禮。
「報告將軍,西帆港方向發來求援信息,說是遭遇了很棘手的叛亂!情況危在旦夕!」
奧特來愣了下,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不過更詫異的還是坐在旁邊的麥克倫,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差點站了起來。
「西帆港?叛亂?」
就那幫膽小如鼠的傢伙,他們還有這本事?!
沒人比麥克倫更清楚,那兒的人們對上級有多順從。
他所見到的「人體蜈蚣」並不只是在巫駝的宮廷,而是蔓延了帝國的整個權力架構,並一級一級的向下傳導。
為了取悅自己的上級,他們不惜獻上一切尊嚴,把自己的人格踐踏到塵土裏,背叛誓言、信仰、靈魂乃至神聖的婚姻,安慰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利益,然後再狠狠地從比自己弱的人身上把虧欠的東西找補回來。
威蘭特人也不總是說話算數的,但至少有些東西是不容妥協的。
這種傢伙會叛亂,簡直是天方夜譚!
那軍官匆匆看了邁克倫將軍一眼,又看向自己的頂頭上司奧特來,見後者點頭,才語速飛快地說道。
「沒錯……當地人趁着胡耶總督和他的親衛隊不在,搶劫了港口區倉庫的軍火。現在居住在那兒的3000多威蘭特人居民危在旦夕,當地警衛局和總督府同時發來求救信號,希望我們立刻派出部隊以及船隻馳援,以及幫助當地威蘭特人撤離。」
奧特來皺起了眉頭。
「從這過去最快要多久?」
那軍官立刻說道。
「三天應該夠!」
思量了片刻,奧特來的食指在膝蓋上點了點,很快做出了決斷。
「讓羅斯千夫長去帶一支千人隊過去。」
西帆港既然不是向帝國求援,而是捨近求遠地向永夜港求援,那便說明事態不是一般的緊急。
也正是因此,他毫不猶豫派出了手下最優秀的將領。
「是!」
那軍官神色一肅,立正行了個軍禮,準備離去,坐在椅子上的麥克倫將軍卻叫住了他。
「等一下,我也跟着一起去吧。」放下了翹在膝蓋上的靴子,麥克倫從椅子上起身,撿起了扔在桌上的軍官帽戴上。
坐在一旁的奧特來愣了下,驚訝地抬頭看着他。
「您不回凱旋城嗎?」
麥克倫不在意地說道。
「回不回都一樣,反正我也沒什麼可凱旋的,今年就不回去了……放心,我就看看,不干涉你們指揮。」
他只是感到好奇,那群老鼠們叛亂是個什麼樣子。
見那下官望着自己拿主意,奧特來遲疑了半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行……那就拜託您督戰了。」
麥克倫點了點頭,沒說一句話,跟在那軍官的身後離開了……
……
永夜港的港口附近,一棟環境清幽、裝潢典雅的宅邸內,坐在書桌前的潘妮正將剛剛寫好的信塞進信封。
這是她的舅舅家,由於沒有回凱旋城的船,她只能在這裏繼續住下去,閒來無事便生了動筆寫信的念頭。
要寄出去的信一共有兩封,而且都是寄往曙光城。
其中一封是寫給她父親班諾特萬夫長,而另外一封則是寫給穿山甲先生的。
自從他跟隨自己的父親前往曙光城,他們已經有些時候沒見了。
不知道他過得還好嗎。
潘妮看了一眼窗外漸漸落下的夕陽,將手中的兩封信塞進了抽屜。
這個點郵局應該已經下班了,她打算等明早再親自去一趟,把信送過去,順便看看港口有沒有回家的船。
這時候,舅媽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潘妮,要開飯了哦。」
「哦!來了。」
潘妮應了一聲,簡單地收拾了桌上的紙筆,便匆匆去了樓下。
當她下樓的時候,她的舅媽黛米已經在餐桌前坐下,旁邊還坐着她年齡最小的表弟——年僅6歲的比爾。
說到她的舅媽黛米,是一位很傳統的威蘭特人女性。
無論是那優雅得體、溫柔大方的性格,還是那頭深棕色的秀髮和高挺的鼻樑。
潘妮很喜歡和她聊天,雖然她對她的觀點並不總是認同,但那純正的凱旋城口音聽起來很舒服,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膚色略深的女傭正將餐盤端上桌。
看着走下樓梯的潘妮,她微微點頭行禮,隨後便去了一旁的側室用餐。
相比起東方軍團,南方軍團對奴隸的態度相對溫和,而凱旋城出身的文官貴族們則是更多將凱旋城的傳統帶去了殖民地。
她的舅舅羅斯是在南方軍團服役,但出身畢竟有着文官集團的烙印,因此一家人對僕人的態度也較為的溫和。
畢竟在凱旋城,折磨奴隸既不合法也不體面,大多數文官貴族都以擁有一名熟知貴族禮儀且知書達理的僕人為榮。
坐在了餐桌前,潘妮注意到羅斯舅舅不在這裏,便看向了舅媽黛米。
「舅舅呢?他今天不和我們一起吃嗎?」
黛米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他可能還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吧……聽說最近大荒漠裏的變種人又活躍起來了,一些和我們關係不錯的部落發出了求援的信號。」
那些野獸……
潘妮皺起了眉頭。
「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
看出了侄女臉上的擔憂,黛米莞爾一笑地安慰了她。
「能出什麼問題呢?我們有一支萬人隊駐紮在這裏……倒是我很擔心你,我的潘妮。」
說到了這兒的時候,她的臉上不禁浮起了一絲憂慮。
「我聽說婆羅行省可不安全,那裏到處都在打仗,而我們偏偏在那裏卻沒有駐軍,我真不知道那個胡耶是怎麼管的住那麼多人。如果可以的話,你這次回家了之後還是想想辦法,儘量調回凱旋城吧,或者來我們這兒也好。」
潘妮的臉上不禁露出無奈的表情,自己這舅媽的說法簡直和他親媽一模一樣。
不過,她並不認為西帆港有什麼危險,那兒生活的威蘭特人可不少。
而且她是看着那座港口,從一無所有一點一點地發展起來的。
作為她父親政績的一部分,她對此也是十分的驕傲和自豪。
「婆羅行省很大,其實大多數州都是安全的,只是東邊的勐獁州比較危險。而且那兒的人們心態都很平和,待人接物也很客氣,尤其是對外人……您要是真正去過那兒就知道,那兒沒有您想的那麼糟糕。」
看着執拗的侄女,黛米的臉上浮起無奈的表情,不知該如何勸說她。
雖然潘妮不是她的親女兒,但她和她的母親卻是很要好的朋友,也一直對這位特立獨行的姑娘視如己出。
也正是因此,她格外的擔心她。
雖然《凱旋報》是軍團最大的報紙,成為《凱旋報》的記者也是一件無比風光的事情,但她還是希望她能找一份更安穩的工作,然後找一個可靠的好人家嫁了。
「是這樣嗎……不過總歸還是小心一點好,你畢竟是女孩子,而戰爭是男人的事情。」
「我已經不是孩子了,而且……我不覺得那只是男人的事情,而是每一個威蘭特人的事情,我們應該知道自己的前線在哪,我們在和誰戰鬥,而勝負對我們而言又意味着什麼。」
潘妮輕哼了一聲,並不是很滿意舅媽的說法。
她雖然沒有在前線和敵人廝殺過,但她也是為第一手資料而深入過前線的。
即便她沒有軍銜,但她並不認為自己的工作就不重要了。
就在這時,玄關的方向傳來開門的聲音,接着沒過多久,一位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從客廳的方向走進了餐室。
那人正是潘妮的舅舅羅斯,軍銜是千夫長,在奧來特將軍的手下服役。
他的臉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眼神銳利如同刀子,模樣看起來嚇人了些,不過潘妮卻很清楚,他其實是個很禮貌的紳士,至少比東方軍團的一些粗手粗腳的野蠻人要紳士的多。
「抱歉,軍隊那邊出了點事,我回來晚了些……麻煩給我準備一份。」
「好的老爺。」
聽到動靜的女傭從側室走了過來,恭敬的頷首,隨後便進了廚房。
小比爾看到爸爸回來,頓時開心地喊起了「爸爸」。
羅斯笑着走上前去,剛想寵溺的摸摸兒子的頭,就被坐在一旁的黛米把手拍開了。
「快去把手洗了,我隔着老遠就聞到了沙子的味道。」
「好的好的。」羅斯苦笑着撓了撓後腦勺,轉身去了盥洗室。
坐在一旁的潘妮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直到舅舅回到了餐桌前,才好奇打聽起來。
「是什麼事兒讓您耽誤了這麼久?方便讓我知道嗎?」
在餐桌前坐下的羅斯爽朗一笑,用打趣的聲音說道。
「凱旋報的記者想了解,鄙人自然是知無不言……咳,別瞪我,我和我侄女開個玩笑。」
見老婆瞪着自己,羅斯縮了縮脖子,輕咳了一聲換上嚴肅的表情,繼續說道。
「西帆港出了點事情。」
潘妮愣了一下,坐在她對面的舅媽同樣愣住了,兩人先前就在聊西帆港的事情。
「西帆港?」
羅斯點了點頭,拿起一片麵包抹了些肉醬上去,一邊吃着一邊說道。
「嗯,具體的情況不清楚,有消息說是聯盟扇動了當地人叛亂,也有說是那個拉西乾的,一直有人在追查那批軍火,而剛好是這批軍火出了事兒。」
黛米微微皺起眉頭。
「那個屠殺了百萬人的惡魔?」
她聽說過這個名字,據說他為了阻擋帝國的正規軍,在勐獁州的州界上執行了堅壁清野的策略,屠殺了足有百萬人。
對自己的同胞下手如此之狠,她對這個人沒有一點好感。
羅斯聳了聳肩,已經匆匆地開始解決起第二片麵包,而這次抹上去的則是金槍魚糜。
「誰知道呢,總之我們得去了以後才能了解那兒的情況……我是回來收拾行李的,軍艦已經進入港口,再過兩小時我就要登船了。」
潘妮和黛米都愣住了,幾乎是下意識地不約而同開口。
「這麼着急嗎?」
「今天就得出發?」
羅斯點了點頭。
「嗯,聽說事情緊急……我們在路上得走三天,馬上就是誕辰日,希望可別出什麼大事。」
小比爾眨着眼睛望向他。
「爸爸,誕辰日之前能回來嗎?」
羅斯寵溺地摸了摸小比爾的腦袋。
「……放心,那麼重要的節日,爸爸肯定不會留着你們母子倆獨自在家裏。」
黛米擔心的看着羅斯,語氣認真地說道。
「你還是專心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千萬別因為我們分心,家裏有我可愛的侄女陪着我們……就算今年的誕辰日沒法一起過,以後的日子還長。」
潘妮看向了自己的舅媽,無奈地說道。
「您已經默認我等不到回去的航班了嗎?」
黛米莞爾一笑說道。
「你現在回去恐怕也來不及了,與其在船上過節,不如今年就和我們過節吧。」
只要這三天能有船的話,其實還是能在跨年之後的第二個周末前趕回去的。
潘妮在心中小聲地吐槽了一句,不過卻也沒抱太大的希望。
所有民用船隻都被他父親調去了東方,這會兒只怕才剛剛到死亡海岸,運力恢復正常還不知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那就麻煩我可愛的侄女兒陪陪我的夫人了,抱歉,我會給你們帶禮物的。」
手中握着叉子,小比爾開心的叫出了聲來。
「喔!我要變種人的眼睛!要綠色的!」
黛米狠狠瞪了這個不安分的小傢伙一眼。
「要那玩意幹什麼,髒死了!」
羅斯哈哈笑着,伸出那寬大的手掌,寵溺地揉了揉兒子的頭髮。
「哈哈哈!爸爸找找吧,不過婆羅行省可沒有變種人……勐獁象的牙怎麼樣?」
看着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潘妮的臉上不禁露出會心的笑容。
她忽然也沒那麼着急想回去了。
其實只要家人平安,在哪裏過節都是一樣的……
匆匆解決了晚飯,羅斯拎起了女傭幫忙整理好的手提箱,與夫人吻別之後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家門,坐上了停在門口的越野車。
一千名威蘭特人士兵已經穿上了軍裝,背上了步槍和行囊,在永夜港的碼頭上完成了集結。
和西帆港的條子們不同,他們是真正的軍人,在荒漠中與那些灰黑色皮膚的變種人終日不止的廝殺,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肅然的殺氣。
不只是他們挺直的嵴梁,扛在他們手中的傢伙也是如此。
從自動與半自動步槍,到輕機槍與轉輪機槍,甚至是榴彈發射器和噴火器,無不彰顯着他們彪悍的武力!
和輕視步兵作用的東方軍團不同,南方軍團在支援裝備以及輕武器上可謂是下足了功夫,畢竟後者沒前者那麼多飛艇,也沒有可以讓鋼鐵洪流策馬奔騰的戰場。
此刻,整個熙熙攘攘的港口,已經完全被夜色籠罩。
換上戎裝的羅斯走到一群士兵們的面前,用洪亮的嗓門吼道。
「一群陰溝里的老鼠不但打翻了我們的油燈,偷走了我們的奶酪,還想得寸進尺的啃咬我們的手指!我們會讓他們知道,他們挑錯了對手!現在!出發——!
」
「殺!
!」
回應他的是一聲聲士氣高昂地吼聲,背着裝備的士兵們從容地登上了運輸船的甲板。
他們毫不懷疑。
上了岸的他們只需要一個衝鋒,便能將那群軟弱的傢伙揍趴下。
碼頭上的汽笛拉響,滯留在岸上的旅客們面面相覷。
「……這是要去哪兒打仗?」
忽然有人說道。
「我聽說是西帆港出事……」
「西帆港?!」一名拎着行李箱的男人,臉上忽然露出慌張的神色,嘴裏顫聲念道,「我的老婆孩子還在那兒……」
周圍眾人面面相覷。
一名旅客拍了拍他肩膀,同情地安慰道。
「別那麼緊張,我們和帝國的關係這麼鐵,就算出事兒的恐怕也大不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安慰着。
「是啊。」
「一定會沒事兒的。」
「再怎麼說,那些叛軍也只是和帝國打,沒聽說他們找我們或聯盟的麻煩。」
那個男人苦笑了一聲,蒼白的臉色卻沒有變化。
「但願如此……」
不知為何,他眼皮跳的厲害,心跳也一陣一陣的恍忽……
而與此同時,婆羅海對岸的西帆港正陷入一片火海。
從碼頭到海上一片的血腥狼藉,到處都是散落的行李和屍體。
破碎的櫥窗和那大理石建築中隱隱傳來放肆的笑聲和悽慘的尖叫,血的腥味兒和海的腥味兒混成了一團,就連那不斷吹向港口的海風都吹不散。
一名蓬頭垢面的威蘭特女人精神恍忽地爬向了碼頭,沙啞的嗓音不斷念着,像是在叫着某個人的名字。
碼頭邊上的海水渾濁不堪,然而也只剩下那裏能洗去她身上的污濁。
她並不害怕死亡。
她只後悔沒有一開始就跳進海里,而是心中抱有幻想,幻想着這幫野獸們會冷靜下來,把這兒的威蘭特人當成人質和軍團談判。
而當她們老老實實地按照那些人的要求,分批走進了不同的屋子之後,那些傢伙立刻撕下了臉上的偽裝。
「對不起……」她泣不成聲地嗚咽着,咬着牙伸出沾滿血水的手,爬向了那已經被血染成紅色的碼頭。
然而就在她終於要爬到的時候,一隻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腳踝,在沙啞的慘叫中將她拉回了那個血腥的地獄。
「喂喂!你叫錯人了,你老公在這兒呢。」
「哈哈哈哈!」
「審問還沒結束呢,誰允許你走了,回來吧你!」
「啊啊啊!」
悽慘的叫聲很快消失在了晚風中,和港口上此起彼伏的聲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受難的不只是威蘭特人。
還有獅族人,馬族人,日族人,牛族人……甚至是鼠族人、蛇族人們。
他們之中並不都是貴族,甚至可以說大多數人都是平民。
然而子彈不會區分高低貴賤,扛着槍的傢伙們同樣沒那個興趣甄別。
大多數人已經殺紅了眼。
至於成為大王的亞努什,也不過只是其中之一。
在時代的洪流面前,某一個人的選擇根本不值一提。
畢竟前者才是無數人共同的選擇,哪怕做出選擇的人們並不知情。
尹舍爾想站出來做些什麼,就像巨石城的「波爾」一樣。
但可惜的是,他終究沒有波爾的力量。
他的吶喊根本無足輕重,哪怕他費盡了口舌,人們也毫不在乎,到頭來就連那些《銀色福音報》的聽眾們都出現了動搖,懷疑到底是不是跟錯了人,走錯了路。
無奈之下,他只能帶着那些仍然和他站在一起的教友們,先退到了教堂里。
如果那些暴徒們還幻想着能得到聯盟的支持,至少應該不會對銀月教派的教堂動手。
如果他們的腦袋裏仍然存有哪怕一丁點兒理性的話……
相比起悔恨不已的尹舍爾,隨波逐流的戈溫達卻是一帆風順。
雖然作為炮灰被推上了戰場,但他很幸運的沒有在最初的進攻中死掉,反而因為「英勇的戰鬥」被那些暴徒們接納,成了他們的一員。
十夫長。
他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居然能當上十夫長!
他興奮的幾乎要叫出聲來,恨不得讓整條街的街坊都知道!
不過,或許出於對威蘭特人和貴族的畏懼,也或許是擔心日後被清算,他到底還是沒和那幫傢伙一樣的瘋,更沒敢去碰那些威蘭特人和獅族人姑娘。
他是個容易滿足的人,或者說老實巴交。
就算納吉把本屬於他的8枚第納爾砍成6枚,他也從來沒動過把倉庫燒了的念頭,只是呸了口唾沫在地上。
雖然慶幸自己賭對了,但他並沒有留在碼頭區開慶功宴,而是「見好就收」地扛着槍回了家,去找了對面窩棚里的寡婦。
他惦記那女人好久了,每次看到那雪白的肌膚都想入非非,但一直以來都沒有說出口的勇氣,只敢在腦袋裏想想。
不過今非昔比。
他已經發達了!
「哭什麼哭……瞧你那熊樣,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有什麼不好?」
看着那個哭哭啼啼的女人,提着褲子的戈溫達罵罵咧咧了一句,着急地從兜里數出四枚第納爾的零錢丟在了桌上,覺得不合適才又補了一枚10面值的。
「拿着……以後有老子一口飯吃,就有你的一口。」
似乎這麼說了就能得到某種安慰似的,他胡亂地扔下了這句話,隨後便抓起了靠在牆邊的步槍,匆匆搶出了門外。
十四枚第納爾……
特奶奶的!
他得在碼頭幹上兩三天才能賺到這麼多!
事後的戈溫達心中又有些肉痛,但終歸不好意思拿回自己給出去的錢,只能加快腳步走向了燈火通明的港口。
趁着「慶功宴」還沒結束,他得再去那兒撿——哦不,應該說搶一點!
如此想着,老實本分的他努力做出凶神惡煞的表情。
這天已經變了。
他得學會換個思維方式考慮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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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執劍飲茶」的盟主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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