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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祇……』
『你怎麼會擁有神力……』
……
聽着記錄儀里的妖狐嘶吼,南懷欽伸手揉着太陽穴,一語不發。
記錄儀上的畫面戛然而止,辦公室內寂靜一片。
凌琳兒與秦平靜靜站在辦公桌外,不想打擾沉思的老者。
「組長,這是邊城衛剛剛發來的衛星圖像,下午城南遠郊發生了不明原因的異象。」
身着迷彩的青壯漢子捧着一台平板,衝進了辦公室。
「異象?」
凌琳兒接過平板,隨口問道:「什麼異象?」
「異彩沖天,驚動了官方雷達。」
冰山少女輕輕點頭,玉指放大平板中的畫面,可看着地圖網格的區域,凌琳兒美眸閃過詫異神色,「這是……」
沉思的花甲老者微微抬頭。
……
「什麼?!」
片刻,南懷欽霍然起身,臉部肌肉細微抖動:「你是說,呂沉臨走之前曾詢問過老城隍廟?!」
整間辦公室死一般的寂靜。
——
清瑤山。
往日門可羅雀的清瑤山此刻極為嘈雜,烈日下,還未靠近山頂便能聽見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馬老嫂子,你說得可都是真的?!」
「是啊是啊,小呂道長真像你說的那麼神?」
「要真這麼神,我也得拜拜……」
清雲觀門前,馬老太太一臉虔誠的排在第一位,等候着破敗道觀開門,再往後便是聞風前來的一眾香客。
馬老太太鄭重其事拍了拍胸脯,正色道:「老太太這條命都是呂道長救的!」
……
因禍得福的老槐對於這些嘈雜置若罔聞,自顧自的迎着陽光微微擺動枝椏,看樣子極為慵懶。
有天地功德的加持,昨夜老槐被厲鬼所傷的傷口幾乎完全癒合,沒留下什麼暗疾。
——
上山路上,一身黑衣的沈然遙遙的望着排隊香客和緊閉的山門,漆黑眸子中稍顯焦急。
「欸!」
這位在武當山輩分極高的沈然長長嘆氣一聲,想要坐在台階上等山門開啟,可目光掃過清雲觀外的雄壯老槐,漆黑眸子明顯一怔。
沈然目光閃爍,漆黑眸子漸漸蒙上一層光芒,看着槐木精身上纏繞的金絲光點,黑衣男人恍然失神。
「這是……」
嗡嗡作響的手機將黑衣男人拉回現實,沈然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四個大字,眼神逐漸深沉。
妖動,速來
……
夕陽西下,身着黑衣的年輕道士走下清瑤山,身形宛若利劍朝西北方向激射而去。
黑衣男人消失的幾分鐘後,清瑤山腳僻靜角落中,空氣泛起一片漣漪。
一名身着破舊道袍的年輕道士宛若憑空出現一般,邁出裂痕之中。
呂沉周身靈力散去,輕輕笑道:「這潛淵縮地的效率比起甲馬神符高的不是一星半點。」
這一路上呂沉都在以這道家天罡神通不斷穿梭。
雖然以呂沉目前的修為還做不到縮地成寸咫尺天涯,但是以不到二十分鐘幾乎橫跨了整座羽水市,這種速度已經相當可觀了。
年輕道士緩步上山,體內的太清無為經自動運轉配合着龍虎金丹,不斷填補着丹田中的消耗。
剛一上山,便被山門外洶湧的香客攔住去路。
讓呂沉這從未見過如此多香客的破敗觀主有些措手不及。
洞開山門,迎接四方香客。
到了如今這種心態,呂沉自然不指望清雲觀能積攢下多少香火錢,反正西郊秘境一行之後,手中的錢財足夠維持觀內修繕,也就足夠了。
索性也不開香燭,所有香客所用的神前香火自備。
時不時備上一些免費香火,有未曾準備香火的香客,在觀中自行請香就是,取用多少全憑自定。
至於符籙、信物、問卦、解簽之類,也都是隨緣而授,按需而授,不提錢財。
只要確保神前香火不斷,就算是呂沉的追求。
觀外老槐枝椏擺動,颳起一陣陣溫煦山風,將清雲觀中的落葉和無意間散落在地上的雜物吹拂到遠側。
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滿山香客才算退去。
面帶清淡笑意的呂沉提着竹木掃帚緩緩清掃着觀內塵囂。
並未使用靈力或是神通,只是不急不緩掃動塵土。
既是掃塵,也是掃心。
……
剛安歇不長時間的上山路響起一陣極其雜亂的腳步聲。
月色下,一道細長的影子在山路上狂奔。
遠遠望見在門裏掃地的年輕道士,黑夜中一雙隱隱發光的眸子一振。
挺身越過門檻,撲在呂沉小腿邊,不停用額頭親昵的摩挲着道士衣角,發出陣陣低鳴。
「唔……」
「是你啊。」
呂沉淡笑着蹲伏下身,伸手輕輕撫過黃犬頭頂。
正是荒丘里為主人曹二告狀的忠犬。
黃犬依偎在呂沉身邊,表情極為親昵。
跟在黃犬身後一路追上山的短髮少女秦平,剛好看見黃犬跟呂沉撒嬌,氣哼哼的跺了跺腳:「這個小沒良心的。」
最後上山的凌琳兒看着閨蜜無奈苦笑,朝呂沉拱手施禮:「見過呂道長。」
「兩位好。」
呂沉起身還禮,黃犬就倚在道士腿邊,極為乖巧。
「你……哼!」
秦平看着在呂沉身邊無比乖巧的黃犬氣就不打一處來,哼了一聲氣鼓鼓的側過頭,但眼神里也還都是笑意。
「還得是呂道長啊……」
凌琳兒看着閨蜜與黃犬,不僅搖頭苦笑:「自打把它帶回組裏,就開始不吃不喝,鬱鬱不樂。」
「老娘哄了一下午,才勉強餵下點水說什麼都不肯吃藥。」慪氣的秦平笑罵了一聲:「一說出來找你,這小沒良心的就有精神了!」
「是麼?」
呂沉輕輕一笑,俯身揉搓着狗頭,順帶查看了一下黃犬身上的傷勢。
動身前往城隍廟之前,呂沉就把黃犬傷口中的狐狸妖氣祛除,只剩下一些需要常規治療的撕裂創口。
「唔……」
黃犬又低鳴了一聲,往呂沉身後躲了幾分,前肢支在地上,稍稍低垂着頭兩個眉頭一高一低的偷偷看着秦平,鬧的英氣少女哭笑不得。
黃犬的嬌憨呆萌惹得三人不禁莞爾。
凌琳兒察覺着氣氛不錯,這才試探着開口:「呂道長,晚輩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半蹲在地上,一手擼着狗頭的呂沉頭也不抬,淡笑反問道:「凌小姐是想問下午貧道是否在城隍廟?」
冰山少女一怔,呆呆的點了點頭:「是……」
「在的。」
呂沉笑着點了點頭,不斷用靈力替黃犬疏通傷口周邊的氣血。
這倒不是呂沉未卜先知,從老城隍廟離開的路上呂沉就碰見了出動的邊城衛,不用說,肯定是那直衝天穹的異象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凌琳兒很合時宜的沉默下去,她並沒有追問城隍廟裏發生了什麼,用老師的話來說,就是呂沉的立場很明確,只需要確定城隍廟的異象是否與呂沉有關就可以了。
清雲觀里的沉默持續了片刻,呂沉緩緩收回手中靈力,沖黃犬淡淡一笑,輕聲問道:「你就與貧道一同守着這破敗道觀,可好?」
「汪!」
夜色中,犬吠與男人的郎笑聲迴蕩在清雲觀。
只剩下兩名少女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犬,恍然失神。
——
黑夜瀰漫,這座巨大城市逐漸安靜。
這座矗立在城市角落裏的私立醫院,此刻更是無比寂靜。
走廊里空蕩如也,昏黃燈光搖曳,在破舊牆壁的掩映下,光線更加昏暗。
這是家私立的老舊醫院,平日裏只有周遭鄉鎮的百姓有個頭疼腦熱才會圖便宜前來。
「嘶,這個怎麼樣?」
空蕩的走廊里,傳出一陣竊竊私語聲。
五隻矮小猙獰的鬼物排成一串,湊在一間病房外,為首的長髮鬼物頂着一個大眼跳起腳尖從玻璃往裏看。
「怎麼樣啊?」
「怎麼樣怎麼樣?!」
……
身後四隻無眼鬼跟在身後,一臉急切的追問。
《子不語·卷九》云:浙中有五奇鬼,四鬼盡瞽(gu),惟一鬼有一眼,群鬼恃以看物,一鬼嗅則其人病,五鬼共嗅則其人死。稱,一目五先生。
「不行不行,這是個善人!」
一目五中的獨目鬼搖了搖頭,神情有些沮喪。
「那哪個呢?」
「那個也不行,那人太惡了。」
「善也不行,惡又不行,上哪找那麼多無福無祿不善不惡的……」
「噓,別說話,有人來了!」
一目五中有人打斷了牢騷,幾人躲在一處牆壁角落中,逐漸跟牆壁化作一體。
「嗒,嗒,嗒……」
一名打着哈欠的女護士托着托盤從走廊中路過,絲毫沒有發現異常。
待女護士走遠,一目五從牆壁中現身,獨目鬼嘆氣一聲:「這女娃娃倒是不善不惡無福無祿,可惜大人不讓動啊!」
「欸!」
「是啊!」
一目五嘆息連連。
「罷了,等大人給吾王過完壽誕,到時候這些人你我兄弟隨便吃!」
五鬼中有人打氣道。
一目五順着牆壁繼續往前摸索,在一間插滿儀器的病房門前停下了腳步。
「這個行!」
「對對對,這個行!」
「這人不善不惡無福無祿,最合適不過了!」
四隻無目鬼有些急促。
獨目鬼眺望着病房裏坐在椅子上昏昏睡去的男人,搖了搖頭:「這傢伙合適是合適,但是他身上的味道太討厭了!」
「快走,這傢伙醒了!」
……
睡夢中的李崢耳廓一抖,一雙眼睛霍然睜開,丹田靈力內暴躁一把拉開病房門,衝出病房眉頭緊鎖,目光凌厲。
可看着空蕩如也的走廊,乾瘦少年這才怔怔回神,自嘲一句了神經過敏。
聽着男人回了病房,躲在一旁一目五這才探出頭來。
「唔,快走……」
有鬼捂着鼻子,催促頭鬼快走。
李崢在西郊秘境與呂沉一路同行,作為五路游神的陣眼,又親身目睹了斬鐵羅蛇王、天劫傾世身上早就沾了極多的道家威壓與天威。
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
但這些對於氣息對於一目五這種具備靈智的鬼物來說很反感厭煩,所以一目五才會對他避之不及。
「又是十二點半……」
回了病房的李崢看着手機上的時間,胡亂的揉了揉頭髮。
連續兩天在這個時間醒來的乾瘦少年只以為自己是在西郊秘境中心裏壓力太大,神經緊繃還沒有舒緩,絲毫沒放在心裏。
西郊秘境一路走下來的見聞,讓乾瘦少年覺得這世間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大大咧咧的癱坐在椅子上,翻着網店記錄中的客流量。
這次直播的薅羊毛之後,網店銷量漲幅不錯。
「按照這種速度下去,就算不動用獎金,也足夠維持住院費了……」
李崢喃喃自語,掃了一眼儀器上母親的狀態平穩,悄聲出了病房。
夜晚的風拍在臉上,格外清涼。
乾瘦少年斜叼着煙,在黑夜中劃出一道猩紅火星,溜溜達達的往馬路對面走去。
再過兩條馬路,有一片深夜排檔,這個時間去還能趕上個尾聲,填飽肚子。
這種深夜醒來的飢餓感最不好忍受。
眼看大排檔就在眼前,可路過一座人工水池時,李崢突然察覺出有些不對。
霍然轉身,只見一名渾身煞白的女鬼正緊緊的跟在自己身後。
一望無際的慘白,長頭髮隨意垂下遮擋住面容,十指指尖鋒利,散發着陣陣陰冷的氣息。
「呼……」
乾瘦少年吐出一口煙圈,斜着眼饒有興致的打量着眼前的女鬼。
這比他在西郊秘籍里見那些差遠了好吧?!
自打他從西郊秘境回來之後,以前的噩夢他現在能活活做成春夢……
現在看眼前的鬼影,就好像看瑪卡巴卡跟他說晚安一樣。
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李崢身上的氣息對那些具被靈智的鬼物有所影響,可對這些靈智極低的鬼物影響甚低。
女鬼也有點懵。
「你有事沒事?」
李崢一口煙拍在女鬼臉上,撇嘴道:「有事就快回家吧,這麼晚了,你一個女鬼自己出來不安全。」
女鬼臉上的懵逼更重了。
說完,乾瘦少年混不在乎的轉身就走,可走出十幾步,身後的陰冷還在。
李崢再度轉身,看着仍然跟在身後女子,沒好氣的嚷道:「能不能別跟了,你沒有自己的生活嗎?」
可懵逼的女鬼仍然沒有離去的意思。
「行!」
李崢將嘴裏的煙頭丟在地上,狠狠踩滅,咬牙道:「你有能耐就一直跟着奧!」
「真是的!」
說罷,乾瘦少年轉身就走,任憑那冰冷氣息一直懸在自己後背不遠處。
大馬金刀的找了張邊緣的桌子,隨便要了碗炒粉和快樂水,大快朵頤。
絲毫不在乎身後女鬼。
「嗝!」
將最後一口快樂水灌下,李崢剔着牙與女子面對面,不耐煩道:「你就纏上我了,真就不走了唄?」
只有極少靈智的女鬼痴痴地點了點頭。
「行!」
乾瘦少年氣笑了,叼着牙籤:「那我帶你去個地方。」
隨便攔了輛出租車,李崢拉開車門就上。
「你tm往那面點,冷!」
李崢在後排罵罵咧咧的說道,也不知那女鬼是否真的聽懂了,還真往角落挪了挪。
中年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中瞥了一眼,看着自言自語的乾瘦少年,臉色不由得發生變化,雖然他不知道身後那女鬼,但是深夜跑車遇見這麼個怪人難免瘮得慌。
不由得腳下力道重了幾分,車輪飛速旋轉,飛馳向目的地。
……
「神經病!」
眼看乾瘦少年下了車,在叫罵聲中,出租車司機揚長而去。
李崢對罵聲渾不在意,斜叼着牙籤在不知邁上了多少台階後,乾瘦少年突然停下腳步,望着身後的女鬼,沒來由的一臉認真,加重了語氣道:「你確定要跟我進去?」
女鬼痴痴的點了點頭。
「你真想好了?」
李崢擺出認真臉,又確認了一遍。
女鬼還是點頭。
「行,針不戳!」
一臉欽佩的李崢點了點頭,推開一扇高大木門,帶着女鬼邁進一處寬闊門庭。
夜色下,星光點點。
星光照亮了大門頂端的匾額,露出三個古樸大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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