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狄仁傑道,「大理寺獄丞黑夫。」
「黑夫?」韋承慶道,「這黑姓可是少見。」
劉思立道:「目前可考證的黑姓淵源有三,一是源自黃帝後裔宋微子,二是源自春秋時期楚大夫黑肱,其三就是突施騎部的黑氏部落。」
「不知道這黑夫是我華夏族裔還是突厥裔?」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狄仁傑搖頭道,「我從并州法曹調來大理寺時,黑夫就已經是大理寺獄丞,而且兩家正好是崇仁坊的鄰居,平日裏對我們家也是多有照拂。」
韋承慶道:「大奸似忠,大偽似真,說的就是黑夫這樣的人。」
狄仁傑道:「黑夫未必就是奸人。」
說話之間,黑夫已經牽着馬到了順義門前。
按照永徽疏律,皇城中是嚴格禁止騎馬的。
到了順義門前,黑夫遞上一紙公文,監門衛查驗過公文立刻開門放行。
裴紹卿便果斷掛出燈籠,提醒隱藏在順義門的箭樓上的武侯,剛才出門的人便是他們需要跟蹤的目標。
……
出了順義門後,黑夫下意識的回過頭看了一眼順義門的箭樓。
只見箭樓上一反常態掛起了幾盞燈籠,不過黑夫沒怎麼在意。
當下黑夫便翻身上馬,然後順着芳林門大街徑直往南邊疾行。
上元節前,長安城內的十一縱十四橫二十五條主幹大街剛平整修葺過,但是一個上元節踩踏熱鬧下來,難免又出現許多沆沆窪窪。
為免馬失前蹄,黑夫果斷打起了火燎。
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此舉會有什麼後果。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儘快把消息傳遞給狼主。
一定要讓狼主將平夷守捉城的火師儘快轉移!
否則他們部落隱藏在長安城中的勇士很有可能會被一網打盡!
相比起狼主和合族勇士的安危,他個人的安危根本不算什麼。
想到這,黑夫便又甩手一馬鞭,惡狠狠的抽在坐騎的馬股上,坐騎吃疼,昂首悲嘶一聲加快了速度。
黑夫堪堪衝到朱雀門橫街路口,
一隊武侯便從延壽坊北開過來。
「什麼人?」武侯紛紛舉起木單弩瞄準黑夫。
黑夫便立刻掏出準備好的金牌,厲聲大喝道:「大理寺辦案,與我閃開!」
這隊巡夜武侯便沒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黑夫走遠,他們也怕擔一個阻撓大理寺辦案的罪名。
……
大理寺中,望樓之上。
順義門箭樓不斷的將信息傳回。
韋承慶和劉思立兩人比照圖表,玩的正嗨。
「紅黃綠、綠紅黃再是紅綠黃,是延壽坊。」
「然後是方位,是北,上是北,延壽坊北。」
「黑夫到延壽坊北了!再往西可就是西市了。」
「又有信號傳過來了,是西市,到西市北了。」
「又有信號了,怎麼還是西市?到西市西了?拐彎了?」
「已經過了懷遠坊西,咦,又拐到懷遠坊南,這不是往回走了嗎?」
「拐回到延康坊南了?這不是繞了個大彎嗎?黑夫這是在溜彎呢?」
韋承慶和劉思立兩人一頭霧水,狄仁傑和裴紹卿兩人的心裏卻是暗自慶幸。
如果不出意外,在懷遠坊和延康坊附近肯定有人埋伏,隨時準備接應黑夫。
幸好,沒有直接派人跟蹤黑夫,不然多半會落個跟羽林將軍張虔勖一樣的結果,說不定還要更慘。
「到興化坊了!」
「過豐樂坊了!」
「過安仁坊了!」
「到長興坊了!」
「嘿,這下不拐彎了!」
「看起來應該是快要到地頭了!」
「這幕後之人究竟會在哪個坊?」
「到永寧坊了,咦,不走了!」
「已經進了永寧坊的東坊門!」
裴紹卿和狄仁傑兩人頓時精神一振。
黑夫進了永寧坊,就說明幕後之人在永寧坊。
裴紹卿道:「狄寺正,哪位朝中大員或者外國使節的宅第在永寧坊?」
狄仁傑目光轉向韋承慶,道:「韋員外自幼在長安長大,應該最清楚。」
韋承慶略一思索後說道:「朝中大員和外國使節的宅第大多集中在皇城附近的那幾十個里坊,沒聽說過永寧坊有哪個大員宅弟,嘶……」
話還沒有說完,韋承慶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裴紹卿三人的目光便齊刷刷轉過來,緊盯着韋承慶。
韋承慶咽了口唾沫,有些艱澀的道:「我剛剛想起來,禮部尚書兼檢校右衛大將軍裴行儉裴公,在永寧坊的東北隅有一座別院。」
劉思立凜然道:「黑夫進的是東坊門!」
「先別想太多,或許只是裴府的家奴。」狄仁傑說道,「再看裴府的人會去哪個坊?然後順藤摸瓜抓到平夷守捉城的火師才是關鍵。」
很快,順義門箭樓上又有燈光信號過來。
根據燈光信號,裴府出來的人徑直去了南邊的通濟坊。
從通濟坊出來之後又去了北邊的通善坊,進了西南隅!
「在通善坊西南隅!」裴紹卿洒然起身道,「狄寺正,拿人吧!」
「好!」狄仁傑也是有些期待,旋即又說道,「裴司丞,張虔勖將軍傷勢尚未痊癒,而且我對羽林衛的能力也不是十分放心,能不能勞煩你走一趟?」
「哦,對對對,還得是守捉郎。」韋承慶和劉思立也是連聲附和。
這些年來守捉郎很是在長安做了幾票大的,此時已經是名聲在外。
相比起養尊處優的南北衙禁軍,顯然是刀頭舔血的守捉郎更能戰。
韋承慶又說道:「裴司丞,拜託你趕緊拿住那個該死的火師,然後趕緊了結此案,我在大理寺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就是這個理。」劉思立也說道,「爭取七日之內結案。」
混得熟了之後,劉思立其實也沒多少架子,也很好相處。
劉思立又說道:「這次若是真能七日之內結案,裴司丞你當居首功。」
「誒,劉御史這叫什麼話。」裴紹卿怫然說道,「此案若能順利結案,當然是你我四人同心協力辦案的結果!」
「沒有韋員外對京城的稔熟,」
「沒有劉御史的淵博的學識,」
「沒有狄司正居中指揮若定,」
「此案又如何能得順利偵破?」
總之就一句話,功勞是大家的。
青玄又翻白眼,真會說漂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