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兩江新區一家較為出名的川菜酒樓中。
奔波一個白天的眾人在陸恆招待下紛紛落座,除了原先四人,邊江、蘇倫也一起到場。
此次投資邊陸科技的人基本算是到齊了,大家聚在這裏,也算加深認識,聯絡一番感情。
酒足飯飽之後,也沒散開,而是就近找了家安靜的私人會所坐下來繼續聊。
說實話,這次邊陸科技的融資計劃顯得十分匆忙,甚至連正式都談不上。
這點從投資方的參與就可以看得出來,雷君單人前來,李學零也只帶了兩個人,徐欣更是中途加入,蘇倫也不過是被陸恆一句話叫來的。
要知道,上次餓了麼的融資是籌備了很長時間的,篩選投資方、各方會談、參觀詳聊,後續曝光宣傳,一系列流程走得正規無比。
而這次邊陸科技的融資,似乎就像是走個過場那般簡單。
陸恆倒沒覺得有何不妥,一來邊陸科技才剛起步,完全不用那么正式,二來這些投資方,基本上全都是奔着他來的,也都是他信得過的人。
與其說是生意,不如說是交情。
這一層含義,想必邊江也慢慢領會到了。
現在的他,和李學零等人交流起來的時候,也沒那麼拘謹了。
他算是明白了陸恆那句話,當這些人走進邊陸科技的大門的時候,基本上投資就十拿九穩了。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借着陸恆的關係,把自己的人脈也稍稍擴大一下。
這將是很有用的行為!
陸恆他們所在貴賓室有一個額外的包間,沒聊多久,雷君就把他拉到了包間內。
「陸恆,你替我分析分析一件事。」
看着焦慮的雷君,陸恆不由笑了起來。
從參觀邊陸開始,雷君整個人的狀態都有點心不在焉,即便被雲計算中心吸引了幾分注意力,也不過是轉瞬即逝。
陸恆看得出來,他依然還在考慮金山與360的事情。
「君哥,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能幫你做的,我肯定就幫了。」
雷君焦慮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變得嚴肅起來。
或者說,他接下來的話,讓他不得不嚴肅對待。
「白天和你們討論的那些事情,其實還是我往輕了說的。真實情況,遠比你們想像得還要嚴重,金山的處境很差,極差,非常的差!」
手指敲在桌子上,雷君緩慢沉重的說道:「金山與360的口水仗已經整整持續了一周。在這一周中,周宏偉在各大門戶網站以及新浪微博上發表言論,指責「金山安全漏洞」、「筆誤門」,甚至一度牽扯到多年前的「微點案」。而金山方面則損失慘重,股票價格大跌,市值一夜蒸發六個億。這是六個億啊!如果不制止的話,接下來,金山還要遭受更沉重的損失!」
「那麼然後呢?」陸恆隨口問道,加了一句,「金山的應對措施是什麼?」
雷君說道:「金山準備起訴周宏偉,目前正在收集證據,起訴他不正當競爭。」
陸恆哂笑一聲,「這不還是相當於打口水仗嗎?就是贏了又能如何,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互換傷勢,但是更強的360則可以進一步削弱金山的威脅。」
雷君一聲長嘆,「對啊,不僅是你看出了這一點,我在金山的那些老朋友也都看明白了,所以他們現在很慌。」
陸恆眼珠子轉了轉,試探的說道:「他們慌了,所以找上你了?」
雷君沉默,十指緊握,青筋暴露,暗示他內心的不平靜。
金山這個公司,雷君的烙印太深了。
他在那裏奮鬥了十六年,如今離開不過短短三四年,真的說起來,繼任者的實力並不如他。
而且他人雖然走了,但是還是捏着金山公司很大一部分股份,只是沒有擔任相應的職位而已。
如果重回金山的話,阻力其實並不大。
迎着陸恆好奇的目光,雷君語氣有些低沉,「當年離開金山對我是一次重創,心理上的創傷超過了你們的想像。我這個人自認很努力,很勤奮,帶着一幫和我一樣的人,打了這麼多年江山。而今我走了,他們卻把那片江山整成這個樣子,我是很憤怒的!」
「那,要不你就回去吧!有你的加入,想必挽回頹勢,並不艱難。」
雷君搖了搖頭:「沒這麼簡單,金山方面是董事會找到了我,但是他們的老大求伯君並沒有主動接觸我。從這方面就可以看得出來,金山內部對我的意見,並不統一。」
作為一個傾聽者兼出謀劃策的角色,陸恆扮演得非常好。
順着雷君的話,陸恆接道:「我曾聽聞,當初你主動離開金山,是因為你帶領金山上市了,作為最大的工程,你想當老大,當董事長。但是求伯君不同意,董事會又絕大部分是他的人,因此你才掛印離去?」
雷君有些詫異,不知道陸恆從哪裏得來的小道消息,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事實還真的就是如此,雷君可從來不是一個甘於人下的老二。
陸恆輕笑,這些恩怨放在這個年代,自然沒多少人知道。
但在後世無數報道中,卻早已經被人挖了出來,畢竟從現在到未來,言論自由以及自媒體時代最大的作用,就是把許多隱秘的事情,變得透明起來。
陸恆輕輕的說道:「也就是說,你這次即便通過董事會要求回去了金山,你也很可能依然是二把手?」
雷君臉色微變,卻依舊點頭,這就是他所擔心的地方。
陸恆呵呵一笑,攤開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別回去了,反正只需要再等個一年半載,小米這邊就起來了。到時候你的成就,絕對不亞於曾經在金山的輝煌。」
「你似乎比我還看好小米啊?」
「不是我比你更看好,而是大家都很看好,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雷君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倒是問了句廢話。
不過笑過之後,雷君依舊搖頭。
「陸恆,你和我相交那麼久,你應該清楚。我從來不是一個甘於人下,妄自菲薄的人。我自認不比馬化藤、李彥紅他們弱,我將來的事業也一定要比得上他們。也正是如此,這些年我一直在佈局,投資uc做瀏覽器,投資學零做遊戲,投資凡客做電商等等,但是在我心中,仍然只有金山可以幫我實現那個目標。金山有兩個事業部(詞霸事業部、海外事業部)、三個子公司金山網絡遊戲子公司、金山互聯網安全子公司、金山辦公軟件子公司,他們所擁有的底蘊是很龐大的。」
直直的盯着陸恆,雷君有些激動的說道:「一旦我掌控了金山,搭配即將崛起的小米,以及我這些年的佈局。可以想像,這股龐大的能量,完全不亞於現在的bat!」
陸恆眼皮子跳了跳,他雖然和雷君關係好,也清楚他投資佈局了很久,但是依然沒想到,他想得那麼深遠。
小米科技未來的地位他是明白的,僅次於bat,與京東相當,凌駕在無數國內互聯網企業之上。
而金山雖是不顯山不露水,但誰也不敢小瞧,他的每一個產品都是極為暢銷的存在,ps、金山詞霸、金山毒霸、金山的遊戲,從某個方面來說,他也是處於互聯網企業一線梯隊的存在。
再加上歡聚時代、uc、迅雷甚至還有知乎、凡客等等數十家企業。
若是雷君真的把這些資源整合起來,他的地位將會多高?
陸恆忽然就明白了,為何後世評價中國互聯網發展歷史的時候,把一系列名人企業都分門別類的劃派系,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百度系、阿里系、騰訊系,這些都是以龐大的企業集團來劃派系。
但是唯有雷君,卻自成一派,世人稱其雷君系。
他布的局,實在是超乎普通人的想像。
咽了口唾沫,陸恆強行定住心神,沉穩無比的看着雷君。
「也就是說,君哥,你現在非常矛盾。既想重回金山,又不甘願去當二把手,對吧!」
雷君怔怔的看着陸恆,輕輕嗯了一聲,他現在確實很矛盾。
陸恆大手一揮,斬釘截鐵的說道:「那你就回去,但是要奔着當老大的想法去。當什麼救火將軍,去了就把原來那個求伯君幹掉,你來當老大!」
「能行嗎」雷君依舊有一點不確認,類似近鄉情怯,卻又不太清醒自知。
陸恆笑了笑,「現在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