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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仿佛早已猜到了,既已露面便再難逃。也便悻悻然自行浮水過來,沿着張三瘋從船沿處垂下的纜繩,攀爬了上來。
那人才爬上傳來,被張三瘋從身後狠狠踹了一腳,一個狗吃屎的趴在了左青腳下。但那人雙眼只是直盯着左青手中的那名昏迷男子,更是眼神懇求的看了看左青,想要開口說話,又沒有說,低下頭去。
左青倒並沒有真的動怒,已將伸出去的右手抽了回來,連帶着手下那名昏迷男子也在船沿的磕磕碰碰下重新摔倒在甲板之上。
才上船的男子已先一步爬到昏迷男子身邊,單手握住昏迷男子的手臂,深情關懷的看着他。
張三瘋又動了動,似乎還想對那男子動粗,卻被左青先行抬手阻住了。左青開口說道:「這是你弟弟?」
那名男子聽左青問話,抬起頭來,深情一片可憐之色,回道:「正是小人弟弟。」
左青又問道:「你又是何人?」
那男子似乎再抉擇着什麼,但左青大概沒什麼耐性在這裏空等着,對着張三瘋點了點頭,張三瘋早已忍耐不住的右腳,終於種種的踹在了那男子的背上。
跪伏着的男子在張三瘋這一腳之下,向着他弟弟的方向摔去,馬上就要壓倒他那早已昏迷的弟弟身上的時候,男子眼神一片決然,右手先行着地,靠在甲板上,用力向一側偏倒過去。
「咔擦。」
男子終究並未摔在他弟弟身上,但清晰入耳的聲響,分明已表情,這男子定時手腕斷了。
張三瘋等人不禁對這男子對自己如此狠毒又對弟弟這般愛護的行為肅然起敬起來,只是左青看着男子的眼神仍jiù 一片漠然。
「你這是在向你弟弟賠罪嗎,方才丟下受傷的他不管不顧,獨自逃竄?」左青戲謔的聲音在男子頭頂響起。
男子剛剛抬起的頭再次低了下去,仍是沒有說話。他心裏苦的很,從來沒人告訴他還有人可以隔着這麼深的海水,重傷人的臟腑,更從來聽說過,可以一木頭把人從海水裏砸出來的。
左青仍jiù 在說着:「與你同來的那三個人已向着西北方向離去了,看來是向你家主子匯報你棄了他們獨自登上船來了。你猜他們會不會相信你並沒有出賣你家主子。」
左青這番話說完,那男子已瞬間抬起頭來,額頭上青筋暴露,一臉驚恐之色。
左青輕聲問道:「你是誰,他是誰?」
男子再次低下頭,沒有說話。左青倒也並未為難着男子,也沒有叫張三瘋再次出手,只是命張三瘋其中二個手下,將這男子與他昏迷的弟弟,送到未進水的正艙。更是將他弟弟送到了之前左青休息用的屏風之後的私房裏。
男子完全搞不明白左青為何如此安排,就是張三瘋也搞不懂左青的心意。
左青只是命張三瘋親自下到正艙,看護着那兄弟二人,又命回到甲板上的二人同之前一人一起掌握大船,繼續沿着既定方向前行。
雖說大船安全設置足夠,更是分離了正艙、偏艙。但這樣的安排,完全就是緩衝之用,並不能真的確保安排,左青如今又強行繼續開動大船,這就是要將大船儘快沉落海底啊。
張三瘋等人對此自是不解,但左青一副瞭若指掌的樣子,諸人雖還想多說什麼,左青又衝着張三瘋笑了笑,開口輕聲說道:「預備艙。」
張三瘋等人這才應命而去。
大船仍jiù 在一點一點的行進着,速度比之前自是慢了許多,而且船頭沉下去的趨勢更加明顯,比起之前才被鑿穿船底時,更是下沉了足足有三尺之多。
身在正艙的那名男子更覺更甚,弟弟躺着的床下已有海水一點一點滲了出來,雖只是一點點濕痕,但慢慢擴撒開來的水印,明顯就昭示着這條大船滿上就要沉的節奏。弟弟更是不停的吐着血,雖不是那種嚇死人不償命的吐血樣子吧,但氣息柔弱若絲的樣子,更是一會喘息加粗一會又好久不喘一口氣,男子已慢慢到了崩潰的邊緣。
「啊!」
男子突兀的站了起來,確實驚倒了屏風那邊正坐在長案邊上的張三瘋,張三瘋也是搞不懂左青打算,大船仍jiù 向着西北方向而去,按照左青之前的說法,這幫人的頭目就在西北方向,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為何不早點去了預備艙,離開這裏,回往大陸呢。
而且正艙裏面這倆男子,根本沒有留着他們活口的需要啊,張三瘋很是搞不明白,幾遍往日從未聽說過這天狼公子有草菅人命的舉措,但總不能是這般婦人之仁的一位太守大人吧。
張三瘋當下很是憂鬱啊。
這時候那聲突兀的喊叫聲傳了過來,張三瘋瞬間被點爆,高聲喝道:「又皮癢了是不是,作死的東西。」
張三瘋說着話便已站起身來,向着屏風走去,卻不想身後傳來聲音,原來左青一直在等着正艙里的男子出聲,這會左青聽到聲響,正從扶梯上走將下來。
「上甲板來說吧。」左青站在扶梯上,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口說了一句,便走回甲板之上了。張三瘋沒搞清楚什麼情況,那男子卻已越過張三瘋,向着扶梯之上走去。
不一會,張三瘋一名手下沿着扶梯下到正艙,告訴張三瘋左青叫他上去,由他來代替張三瘋守着那昏迷男子。
張三瘋一頭霧水的走到甲板之上,此時左青正靠着船沿站着,那男子卻已跪伏在一側。
張三瘋上了甲板,左青招呼他上前,張三瘋走上前去,與左青站在一處。
左青衝着那男子點了點頭,那男子便開口說了起來。
「小人……小人名喚葉廷華,昏迷的是小人弟弟葉海鵬,我兄弟二人都是雲易島人士。」
此時左青卻打斷說道:「葉,你二人與雲易島島主葉良辰什麼關xì ?」
葉廷華苦笑了下,回道:「葉良辰是小人族兄。」左青聽到這裏,點了點頭,示意葉廷華繼續說下去。
「我兄弟二人本是卞州人士,當年隨……」
這次不等左青開口,張三瘋又是上前一步,踹在了葉廷華胸口,呵斥道:「你當我們家大人菩薩心腸,你就這麼揮霍是不,你是不是還要從你老爹老娘相識說起,別想着拖延時間,就能活命,再拖延下去,你弟弟就要死掉了。」
葉廷華被張三瘋當面點破,又提到昏迷中的弟弟,終於不敢再多說廢話,頭低的更深了,踹了幾口粗氣,說道:「小人……小人與弟弟是被島主安排,來這裏阻擊公子的。」
說罷直接叩下了頭去,身子緊貼在甲板上,高聲叫着:「公子饒了我兄弟性命吧。」
「本公子若要取你二人性命,方才便取了,你且起身,這便指引方向,咱們去見你見你的族兄。」左青的聲響從葉廷華頭頂響起。
葉廷華聽到這裏,滿眼都是驚詫之色,但仍jiù 低垂着的頭顱,並未暴露出來,只是雙手用力抓緊而使得指關節略顯蒼白,被左青盡收眼底。
「本公子可以為你弟弟推宮活血並佐以內息,可確保你弟弟一口氣能多吊一段時間,但他死活,決定權終究還是在你。」
左青丟下這樣一句話便棄了甲板上趴伏着的葉廷華,下了甲板,去往正艙去了。
葉廷華腦子裏嗡嗡的響着,葉廷華、葉海鵬兄弟倆,確實是雲易島島主葉良辰宗族之人,但其實離着葉良辰的親族來說,遠得很,不過是父母早逝的兄弟二人,在得知遠方族兄在東海發達了以後,主dòng 投奔而來的。
葉良辰也遠未將葉廷華、葉海鵬兄弟二人當做心腹,就是此次安排五個人到這裏鑿穿天狼公子的大船,話事人也不是葉廷華。
要說葉廷華因為與葉良辰之間感情深厚,不肯出賣他,恐怕如此這般說將出去,要笑死活人了,但葉廷華之前仍jiù 不敢出賣葉良辰,直到左青明面上不強求他,實際上卻要他眼看着弟弟葉海鵬去死。
對葉廷華來說,這個從小被他拉扯到大的弟弟,很重要,比他自己都重要。
就像以前左青在宮內的時候,聽大學士泰淵先生講的那個故事似的。摸金校尉這個行當,往wǎng 至少要兩人合夥,挖開墓坑,一人在地面上拉車繩子,另一人拴在繩子上,進入坑裏拿取陪葬品,不乏有見利棄義者,取了陪葬品便走掉了,置坑內同伴於不顧。在後來便少有陌生人搭檔的,父子檔出現,兒子坑上拉繩,父親下坑取物,但仍有兒子拿了財物,丟下父親不管的事跡出現。最後仍jiù 是父子檔,但換做父親拉繩,兒子取物,至此倒再也未聽說過有類似事情發生。
圈子的形成都有規律可循,規則的呈現卻大都需要情感的傾瀉。父不棄子,一如葉廷華不肯置弟弟葉海鵬於死地而不顧。
葉良辰的心狠手辣,此時在葉廷華心中,已遠遠不如保住弟弟的一條命來的重要,人不能總是要衡量好一切,才去決定,因為主觀臆測的與客觀事實總有偏差,甚至南轅北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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