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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想,祖籍元洲,家中幼子。父親五十多歲才老來得子,孫想上miàn 還有三個姐姐。最小的姐姐比孫想都要大上十三歲。
孫想家還算富裕,父親是做皮貨生意的,元洲北鄰人跡罕至的冰原,冰原冷峻,但有氂牛、羚羊等牲畜,皮毛厚實,肉質雖不鮮美,但好歹足以果腹,故此常被冰原住民捕殺。孫想父親年輕時候,便曾在冰原生活過多年時間,當時東凌帝國初定,琨山以東各處百廢待興。孫想父親多年積攢的牛皮羊角更是成了稀缺貨。
孫想父親與幾名生死相交的兄弟合夥做了幾次從冰原向元洲、凌州倒買倒賣的買賣,由此便發了家。
孫想父親最終定居在元洲以北的棣城,更是組建了一直隊伍,常年進入冰原捕獵,也由此做起了皮貨聲音。皮貨這東西,在東凌並不盛行,原本東凌地勢較為狹長,即便最冷的寒冬里,一副大氅差不多就足以禦寒,而軍中所用的皮貨又大都是官家自營的渠道。只是奇貨可居,皮貨倒也被一些家中殷實的上年紀人愛好。
孫想父親的生意也便不溫不火,溫飽絕對足夠,大富大貴倒也難求。
似乎是上天對孫想父親早年殺戮太過的處罰。從二十一歲娶妻,二十四歲生了大女兒,一直到五十歲,連續生了三個女兒,期見夫人或者侍妾孕期中更是常有流產之事發生。
大概孫想父親也是想到了自己年輕時候,在冰原上殺了太多聖靈,過了五十歲倒是信起了佛來,更是在棣城出資修了一座高塔,又重資起來了高僧舍利,供奉其中,更是要求全家上下,全部吃素,只是那皮貨買賣卻未停下。
為善之人需有銀錢,要來銀錢,如何也與作惡有關。當世確實如此。
孫想父親終於在五十二歲這年,第四方姨太太在夏日了受了孕,孫想父親到沒想過這一胎會是兒子,甚至都沒想到這一胎能保住。
因為在之前兩年裏,第五房、第七房姨太太就分別流產過。這四姨太頂着大肚子,還是做着平日裏做的活計,過着平日裏過得日子。結果十月懷胎無險無災,第二年陽春三月里,順順噹噹剩下了這一個大胖小子。
孫府里登時便炸了鍋,孫想父親更是大擺筵席,請了棣城裏所有在籍的親朋友里、販夫走卒、達官貴人、才子佳人。棣城到底不大,孫想父親的面子倒也足夠。
孫府擺了三日宴席,又從凌州特請了唱戲班子,當時的棣城郡守大人更是親自賜名,單名一個想字,表字念之。
元洲棣城郡孫府於是便有了這樣唯一一位名喚孫想的少爺。那幾年裏,孫府大老爺更是成了徹徹底底的大善人,幾乎大半家財用來接濟郡城周邊的勞苦百姓了。
可惜善惡到頭終有報,年輕時雙手沾滿鮮血的孫老爺子,幾遍在知天命以後大為改善,終究未能活過甲子之數。
八歲小兒孫想,老父病死在了床榻上,一個不足四十歲的小戶人家的女子帶着一個八歲的孩子,能有什麼作為。
孫想的三個姐夫夥同在一起,將這多孤兒寡母趕出了棣城郡,搶佔了孫家的家產。
孫想母親回去棣城旁邊的村鎮老家,將這些事情與孫想外祖父、外祖母說了一番,結果兩位老人一時氣不過,竟相繼離世。
孫想母親僅有的一點積蓄,都拿出來安置了父母的喪事,母子兒子,只好一路乞討着,往卞州而去。孫想母親有個多年前的相好在卞州營生。母子二人如此一路顛沛流離,拖着病體到了卞州。
還好孫想母親雖有幾分姿色,但已是昨日黃花,這一路上,倒也未發生被人強搶民女的事,只是路上幾場疾風驟雨,每每只能找尋破廟橋洞或者直接就被風吹雨打,到了卞州地界,孫想母親已然病倒。
八歲的孫想,這一路陪着母親走來,也是嘗盡了疾苦,一路上絕少對着母親要吃要喝,反倒是還時常在母親睡着之後,獨自去乞討來吃食,留給母親做第二日的早飯……孫想母親拖着病體,拉扯着孫想,終於到了大沽縣城外。天可憐見,昏倒在大沽縣城外街道上的孫想母親,驚嚇的小孫想撲在母親身上嚎啕大哭起來,他以為母親死掉了。這頓哭喊,倒是引來了一位縣城裏大戶人家老爺端坐馬車中的視線。
這位老爺正是孫想母親以前的相好,孫想母親這大半年來,雖然蒼老了許多,但前些年保養得當,如今依稀還能看出年輕時的模yàng 。
那位大老爺自是認出了孫想母親,更是親自俯下身子,將孫想母親背上了馬車,又將哭成淚人的髒孩子孫想抱上馬車,帶着母子倆回了他的家。
孫想母親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位大老爺,當時便落了淚,更是訴說起二人往年的事情來,不停的悔恨又不停的禱告。那位大老爺似乎一眼便看出了孫想母親的想法,也是眼含熱淚的看着孫想母親瘦削的臉龐,怎麼洗都洗不乾淨的臉。
不待孫想母親將心中打算說出,大老爺已着下人將孫想帶了進來。大老爺只問孫想,是否樂yì 做他的假子,喊他一聲爹。
卻不想孫想這小孩子竟還是個舐犢情深的傢伙,擰着脖子站在自己親娘面前,說道:「我的爹只有一個。媽,你是要這個人做我的爹嗎,媽,你想我管他叫爹嗎,你想我就叫。」
孫想母親聽自家八歲小兒說出這番話,瞬間熱淚湧出,更是一下子癱倒在了床上。
那位大老爺倒是沒想到孫想是如此一個孩子,苦笑着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間。身後母子二人已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孫想母親到底沒有挺過這年大年夜,才入冬的時候,一場風寒再次擊倒了早已被這虛弱的身子拖累了太久的孫想母親,即便孫想並沒有去做大老爺的假子,但是大老爺還是對孫想極好,至少不比他的親生兒子差,對孫想母親更是如同對待親人一般。
只是生命本無常,孫想母親在床上睡着了,再也沒有醒過來,就倒在坐在床上的孫想懷裏。
孫想並沒有哭,孫想只是對急忙跑到房間裏的大老爺磕了三個頭,求大老爺出資安葬他母親。即便孫想不求大老爺,大老爺又怎會不管孫想母親。
大老爺置辦妥當了孫想母親的後事後,有意將孫想留在府中供養,叫孫想同他兒子一起讀書求學,孫想卻在一個年後的一個雪夜,跪在大老爺臥房窗下一整晚,在太陽出生前,從大老爺府里消失了身影。
大老爺四處尋找孫想,卻總也尋不到,只怕這小小孩童在何處病倒了,在哪裏遇到危險了,餓着了,凍着了。更是四下求官告民,尋找孫想身影,但找了半年並未找到。
大老爺終究放qì 了找到孫想的打算,更是在孫想母親的碑旁有立了一塊無字小碑。
一晃十年,大老爺的生意在大沽縣越做越大,甚至卞陵城以南各郡縣都有大老爺的基業。
前幾日,今年京中大比已出了結果。大老爺家公子與大沽縣裏一位學子孫山同去京中趕考,算算日子,今天他們也該從京都趕回來了。
大老爺家公子雖不是那般天才人物,但在這大沽縣城裏也是略有雅名。更是自三天前,大老爺家管家便日日在大沽縣城入口處等待着自家公子凱旋歸來。
果然今日這才辰時,遠遠的就看到大道上有個背着書箱的身影想着縣城大門而來,大老爺家管家急急忙忙趕上前去,正是大沽縣那名被城中才子佳人送了外號「吊書袋」的孫山。
原來這孫山大小父母雙亡,跟着爺奶長到五歲,爺奶又相繼老去,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這大沽縣城有大老爺這般善人帶頭,也是慢慢帶動整個縣城裏都是一陣和諧之風,孫山這樣的孩子很多,只是孫山這小子卻是個特例。從五歲那年到了大老爺家私塾里,見到書本第一天,就再也放不開了,除了吃飯睡覺,沒有一時一刻不是跟書本在一起的,就算出恭也要拿着一本書,這可是被私塾同窗們大大詬病的,倒是那位大老爺出資從卞陵城請來的老先生不以為然,倒是很看好孫山。
只是孫山這傢伙雖然樂書好學,但並不是那種一通百通的人物,只會死讀書,也就是說只會死記硬背,並不懂得變通。這才被縣城裏的才子佳人們送了一個「吊書袋」的雅號。
卻說孫山背着還是大老爺家公子給他的書箱,從城外進了城。大老爺家管家已快步迎了上去,直問道:「孫山,我家公子高中了嗎?」
孫山被人擋住了前進的路子,這才抬起頭來,眯了眯因為常年看書已壞掉了的眼睛,這才看清擋住他去路的乃是大老爺家的管家范三爺。
孫山這會才反應過來,剛才正是范三爺問他話呢,孫山朗朗開口,說道:「孫山已是榜上最末名,貴公子大名更落孫山後。」
范三爺聽那學習孫山好整以暇的說了這麼一句話,氣的顫巍巍的手指,指着孫山的鼻子,就要高聲叫罵。那孫山卻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范三爺實在氣不過,竟高舉起右手,要打孫山,如今孫山可是金榜題名的舉人,范三爺確是怒火攻心了。
孫山倒是不以為意,輕輕抬起的手已抓住了范三爺的手臂,還是笑呵呵的,說起話來:「三爺息怒,貴公子確是名落孫山之後,但貴府馬上就要一飛沖天了。」
范三爺這會已被孫山言談舉止氣得恨不得炸了肺,怎會聽進孫山言語,更是作勢要打將到孫山頭上。
卻在此時,一個聲音從城外傳來:「三爺停手。」
遠遠的,城樓外有兩個人影走將過來,其中一人背負着一個油乎乎的匣子,穿着打扮倒是一副貴家公子的樣子,頭上戴着正興時的綸巾,一身合體的軟白長衫,腰間更是別着一把摺扇。正是大老爺家公子。方才出聲的也便是這位。
另外一人打扮就比較寒酸了,一身青灰色短衣短褲,頭髮隨便扎着,腳下更是踩着一雙草鞋,五官倒還清秀,尤其雙眼炯炯有神。
大老爺家公子開口喊停了范三爺後,便繼續迴轉身子,跟身旁的寒酸青年聊天說地,二人滿面笑容的走進了大沽縣城。
范老三看到自家公子回來了,方才的不快早已一掃而光,何況范老三一直不覺得做讀書聲能比做商人更有出息,所以他其實對自家公子中不中的功名並不甚在意。
卻不想那寒酸青年率先一步離了大老爺家公子,伸出雙手想范老三走來,范老三還未反應過來,已被那青年抓住雙手。
「三爺,您老體格還是這麼好。」溫雅的嗓音,從寒酸青年口中傳出。青年掌心裏的些許老繭摩擦着范老三的手背,更是叫范老三一陣通泰舒坦。
范老三剛剛皺起的眉頭已舒展開來,定睛看着面前的這個青年。
下頜處板青色的鬍渣印,使得青年這張原本有點瓜子臉的臉龐更顯剛毅。不甚大的眼睛,瞳孔相比來說就大了很多,使得這雙眼更具靈氣,只是如今這雙眼裏滿滿都是欣喜之色。不是十分高挺的鼻樑、略顯單薄的上唇。
范老三隻覺得這青年毫升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是哪家公子來。何況與自家老爺交往的人家,也沒有這般寒酸的家境。
青年並未說過,范老三迷茫的眼神從青年臉龐划過,青年右耳下的一顆痦子闖入了范老三的視野,往年記憶突然就如開閘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你……你是孫少爺……」似乎想起了什麼,范老三上前一步,緊緊把住青年的臉,顫聲說起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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