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度,你拿的那是什麼東西?」
軍營之中,一個穿着白甲,面容嚴肅的壯年男子叫住了一個身材有些瘦弱,走路一瘸一拐的士兵,疑惑地問了個問題。
「啊,安諾大人。」那有些瘦小的士兵停了下來,看着安諾的眼神有些窘迫。
「這是什麼?」安諾認得這個士兵,莫約去年的這個時候,他擅闖軍營結果被抓住了,不過鑑於他的決心與意願,安諾在思量之後,決定暫時將這個少年編入軍隊之中,安諾有這個權利。
這個士兵的先天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哪怕在軍營歷練了一年也依舊看上去有些瘦弱,只不過身高高了不少。
終究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嗎......
「這個是,我的鞋子......」少年賓度看着高大的安諾,還有安諾有些嚴肅的眼神,微微有些不安。
普通的士兵是沒有靴鎧的,他們穿着的是普通的鞋子。
安諾皺了皺眉,對賓度伸出了一隻手。
賓度一愣,下意識的就把自己手中抱着的鞋子遞了過去,然後在安諾已經接到了自己的鞋子之後才反應過來,連忙驚呼道:「啊——安諾大人,我的鞋子很髒——」
安諾擺了擺手,示意賓度不要緊,而拿着鞋子的那隻手,則是掂量了一下。
很沉,雖然對安諾來說並不重,但這樣的重量,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鞋子上。
安諾看了一眼鞋子裏面,毫不意外,刻意擴充空間的鞋子內裝着的是石頭。
他皺了皺眉,看向賓度的腳。
賓度低下了頭。
「......來我營帳,軍醫,你也過來!」
安諾嘆了口氣,把鞋子重新塞到了賓度的懷裏,對着賓度說了一句。
「唉?啊......是!大人!」
賓度看着安諾披着的寬大的銀白色披風,有些害怕,但......安諾是他的頂頭上司,他的命令賓度不可能違背。
安諾微微側頭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賓度,被逗得有些想笑。
他還記得這個毛頭小子那天強闖軍隊說要成為騎士的樣子,現在這個鵪鶉又是怎麼回事?
不過他的腳......
看着賓度一瘸一拐的步伐,安諾用鼻子呼出了一口氣。
「團長大人,您喊我過來是......」騎士團的年輕軍醫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恭敬的站在安諾的身邊。
「給這小子的腳治療一下,他應該是幹了些蠢事。」安諾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指了指拘謹站在旁邊的賓度。
「啊,我明白了。」軍醫沒有因為自己要給一個平民治療而感到羞惱,他明白,眼前的這個毛頭小子估計是進入到眼前的這位大人的視野中了。
對於未來的騎士甚至是貴族,他一個軍醫沒有必要去得罪。
賓度依舊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
「別傻站着了,把鞋子脫掉吧,坐在地上或者坐在那邊的椅子上隨你選擇。」安諾將自己的頭盔摘了下來,放到了旁邊的架子上,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賓度有些惶恐,但依舊照做了。
他先是蹲下來,坐到了地上,抬起頭觀察了一眼安諾的反應,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鞋子脫下來。
鞋子掩蓋住的,是一雙傷痕累累的腳。
安諾皺了皺眉。
「這是磨傷。」只是一眼,軍醫就判斷出了賓度腳上的傷口是從何而來。
他的腳上磨傷的面積非常大,而且很多傷口很深,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刺了進去一樣,而且髒兮兮的,有的地方還化膿了。
這孩子......
「請您不要害怕,我來給您治療。」
軍醫並沒有嫌惡這雙腳,他只是禮貌的笑了笑,從自己背着的小包裏面,拿出了一根奇怪的木棍。
他是一個會使用魔術的軍醫。
在賓度有些愣神的眼光之中,軍醫用自己的法杖畫出了一個魔術陣,自己的腳上傳來了有些痛又有些癢的感覺。
賓度難受的想要扭動自己的腳,但他抬起頭來就看到了安諾那嚴肅的面孔,當即就不敢扭動了。
不一小會,他腳上的傷痕就消失的七七八八。
賓度看着自己的腳,非常驚訝。
他從來都沒見識過這樣的手段。
「那麼,團長大人,在下就先告退了。」軍醫站了起來,對着安諾微微躬身,然後背着身子退出了安諾的營帳。
營帳之中只剩下了安諾和賓度兩個人,安諾沉默着打量賓度,賓度則是在安諾的目光下動都不敢動。
氣氛有些沉寂。
「......你為什麼,會在自己的鞋子裏塞滿石頭。」良久,安諾嚴厲的開口問道,「你不知道這會刺傷你的腳嗎?」
「你是一個士兵,我們不列顛和拜爾德的戰爭還在繼續,如果我沒有讓人幫你醫治的話,你就打算托着這麼一雙腳上戰場嗎?」
拜爾德是和不列顛相鄰的一個小國,安諾正在主持兩國的戰爭。
「我......只是想着,這樣子能讓我的鞋子更重一點......」賓度老實的回答。
「你是想要給自己增加負重?可為什麼偏偏挑鞋子裏面塞東西?」
「因為我身上已經掛滿了其他負重了。」
安諾一怔。
他站起身,沉默的走到賓度的身邊,微微揭開了賓度衣服的一角。
衣服下面掩蓋的,是沙袋一樣的東西。
「你一直帶着這東西訓練的?」安諾有些不可置信。
賓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安諾看着這個低着頭的少年,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他嘆了口氣,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你想變得更強壯?」
「更強壯,而且跑得更快。」賓度如實回答,「我從小就跑得很快。」
「跑得快幹什麼?」
「跑得快就能沖在最前面殺敵。」
安諾有些愕然。
他以為這個年輕人拋棄了自己的堅毅,變得怯懦,但現在看來,他只是學會了尊重自己罷了。
堅毅與果敢,以及誠實,他一樣都不缺。
安諾不由得有些動容。
但他依舊覺得賓度的做法不對。
「以後不要再往自己的鞋子裏面塞石頭了。」
一邊說着,安諾一邊脫下了自己的靴鎧,塞到了賓度的懷裏。
「穿這個吧,比石頭要重得多。」
賓度驚訝的抬起頭看向安諾,胸口感覺有十多斤重的東西讓他感覺有些驚喜,有有些不知所措。
「安諾大人,這真的可以嗎?」
「拿着吧,孩子。」安諾揉了揉這個小伙子的腦袋,「不列顛會祝福你的。」
「......嗯!」賓度看着高大的安諾,從未有哪一瞬間能夠覺得安諾是那麼的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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