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殺氣騰騰的英布,季布嘆聲說道:
「自從聽說你為田蜜做事,我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英布反手掏出自己另一把戚,冷聲回道,「少廢話!交出盒子,我留你全屍!」
「多年未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近人情。」季布聞言很是無奈的說了一句。
英布一聽這話火氣反而更沖了,「不近人情?哼!我早就應該殺了伱!」
「哼」季布失落的嘆了口氣,「這麼多年過去,我以為你終究會明白的。」
「我當然明白!」英布怒聲回應道,「是你讓我和我的弟兄們蒙受恥辱,這樣的恥辱終我一生都無法洗刷乾淨。」
季布聽了這話,很無奈的歪了下腦袋。
英布與他鬧翻的原因,源自於多年之前,楚軍徹底潰敗之際。
當時季布率領影虎軍團奉命負責把守一處要地,阻撓秦軍。
由於秦軍攻勢兇猛,影虎軍團損失慘重,陣線幾乎就要支撐不住,好在這時英布率領的雷豹軍團來援,兩軍合流,才算穩住陣線。
但是他們兩個穩住了,楚軍總將武安君項燕率領的主力大軍,卻被王翦率領的秦軍徹底擊潰,壽春陷落,楚國滅亡,楚王負芻直接自戕而亡(史實負芻被俘虜,後續不詳,秦時劇情里他是直接死了。)
因為古尋的干預,昌平君熊啟直接死在了扶蘇手下,也就沒能接替負芻成為末代楚王,負芻一死,宣告楚國徹底滅亡。
英布得知楚王殉國後,執意要率軍和秦軍拼個你死我活,也以身殉國。
但季布卻認為不該白白犧牲,應當留存實力,以圖後事。
兩人爭執不下,不過最終的結果是英布被季布所阻,未能如願。
所以他就怨恨上了季布。
這理由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在無能狂怒,牽連到了季布身上。
當然,季布多管閒事,被人嫌棄也算活該。
不過季布本人顯然不這麼認為,他覺得自己阻止了英布白白送死,怎麼算都不是一件壞事——在正常人眼裏也確實如此。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兩人算是徹底鬧掰了。
自楚國滅亡以後,兩人一個去當江湖大盜,劫富濟貧,一個成為流浪武士,醉生夢死,幾乎就再沒有任何交集了。
今天,是二人的重逢,可惜並沒有故友再見的欣喜,反而是刀兵相向,劍拔弩張。
腦中回憶了一番往事的季布回過神,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英布後問道:
「你的甲呢?我記得你從不離身的?」
英布的甲冑,被他視作自己軍人身份的最後象徵,所以從不離身也是因此他才會一直被帝國通緝,否則的話通緝令可能早就撤了,畢竟和一個廢人較勁沒什麼意思。
楚國都亡了,誰閒了沒事追着一個連兵都沒有的亡國將軍。
英布冷哼一聲回道,「現在的我,不配再穿上它。」
看着一臉不忿的英布,季布雖然覺得沒用,但還是忍不住解釋道:
「我當年毀橋阻止你,是為了救你和你的弟兄們,更是為了楚國能多留下一份力量!」
「為了我們!?」英布一聽這話氣性頓時更大了,手中短戚一抬,指着季布罵道,「就因為你,知道以前聲名赫赫的雷豹軍團,現在成了什麼嗎?」
「一個笑話,一個令人不齒的笑話!」
英布的情緒越發激動,渾身都在顫抖的訴說着委屈與憤懣:
「這數年間,我曾經試着找回昔日的弟兄。」
「可是,曾經勇冠三軍的壯士,現在卻天天醉死街頭,曾經無比驕傲的戰士,失去了一生所有的尊嚴!」
「他們曾經知道為什麼而戰,為什麼而死,如今卻不知道為什麼還活着。」
「他們本應為君盡忠,為國戰死,他們的名字本應被傳頌四方!」
「可現在,他們只是一灘任人踐踏的爛泥,是楚國的恥辱!」
「而讓他們蒙羞的人,是你!」
英布的一番控訴可謂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乍一聽,貌似很有道理,畢竟這是先秦,仗節死義對許多人來說就是他們的追求。
而且當年影虎雷豹軍團本就已經損傷嚴重,編制十不存一,他們這些還活着的人想要只解沙場為君死,和同袍一同赴死也很正常。
但他把賬全算到季布頭上就很不講理了。
就算人家攔了你一次,你後面還是能去死啊,總不能還非得死在當時攻破壽春的那些秦軍士兵手裏才算圓滿吧?
而且你們後面活得醉生夢死,頹廢不堪那也是你們自己的原因啊,誰讓你們不好好活着了!
所以季布聽的着實是很蛋疼。
他猶豫了一下,側過身去,言語上退讓了一步:
「你說得對,我或許該給你一個道歉。」
季布不覺得自己錯了,但他希望能和英布講和,和平的將今天這件事渡過去。
英布卻沒這個想法,他出現在這裏,就是來動手的!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現在的我只是一名傭兵,收人錢財,與人消災。」
季布嘆了口氣,「這讓我更加抱歉了。」
「你也不需要自責太久」英布語氣中充滿凜然的殺意,指着季布沉聲喝道,「我會完成早就該完成的一件事——殺了你!」
「你可以殺我,但有一點你必須記住」面對英布的咄咄逼人,季布終於忍不住為自己辯駁道,「你還沒有死!」
「不管你活得多麼屈辱,你始終活着!」
「住口!你這個懦夫!」這話讓英布徹底繃不住了,揮舞着手中雙戚殺向季布。
季布此時揮手灑出一片樹葉,整個人翻身半周,腳尖在輕飄飄的樹葉上一點,腳下登時浮現出一面由陰陽魚、日月星象等圖案組合而成的真氣法陣,推動着他提供了極高的加速度。
接着季布如同瞬移一般在半空中接連幾次蹬步加速,後發而先至,先一步殺到了英布的面前,手中長劍影虎劍鋒直衝對方面門而去。
英布臉色一變,急忙轉攻為守,抬起雙戚架在胸前,同時向後低頭下腰,恰到好處的錯開季布的攻擊。
緊接着他雙臂發力一抬,將季布挑開,趁起立足未穩,旋身欺近,掄起雙戚化身大風車開轉。
季布第一時間抬劍格擋,在一連串叮叮噹噹的聲響過後成功抽身後撤,拉開了雙方的距離。
英布不依不饒,猛一踏地,縱身一躍,劃出一個拋物線砸向季布。
不過他的出手速度還是趕不及季布的反應速度,後者向着側方一閃,再度躲開,英布只來及砸碎季布落腳的大石頭。
一招不成,英布立刻再度撲上補攻,他的進攻速度雖然不及季布,但攻勢一起,便連綿不絕,從容有度。
此之謂——其徐如林!
而季布也不是吃素的,他『花間影虎』的名號得自於他出色的輕功,但別忘了他還『不動如山』的名號。
這四個字可不僅僅是因為他一諾千金,言出必行,更是在說他本人極擅防守,不論是個人武力,還是排兵佈陣,都能如厚重的山脈一般難以逾越。
面對英布連綿不斷的攻勢,季布穩如泰山,防守的密不透風。
影虎劍和英布的殺滅雙戚在方寸之間不斷碰撞磨擦,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不過英布的力量到底還是更強一籌,在進攻時也更具優勢,季布基本是在全程防守,好在也算遊刃有餘,甚至還有空嘲諷對手。
「你出手比當年慢了。」
英布聞言一聲低吼,右手一記重劈,靠着蠻力強行挑開季布手裏的影虎,使其身前空當大開,成功給自己創造了機會。
接着左手反手一削,正沖季布腰間而去。
季布急忙向後弓腰躲避,身體倒是勉強躲開鋒刃,但背上盒子的綁帶卻恰到好處的被切斷了。
然而英布這一招其實就是奔着熒惑之石的盒子去的,季布的躲閃給了他更多時間。
季布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英布第一時間抬腿一個膝頂正中季布腹部,將起頂至半空,接着就是回身抬腿一踹,腳底板結結實實的踢在季布的下頜部位。
這一腳可謂是擲地有聲,季布當場被踹飛出去,裝着熒惑之石的盒子翻落掉地,他本人甚至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呼。
這一腳太重了,季布只覺得自己的下頜骨彷佛裂開,很快就完全沒有知覺了。
兩人各自落地,英布一伸手裏的短戚接住即將落地的盒子,季布則在另一邊揉了揉自己的下巴,順便抹去嘴角的鮮血——沒受什麼傷,那點血也是磕破嘴皮子來的,就是疼的厲害,而且還是木一陣疼一陣。
這回輪到英布笑話季布了,他一抖手裏的戚,將盒子翻了個個,戲謔道:
「這就是你所謂的保留實力?」
「我的實力,只告訴真正的敵人。」季布嘴上一點不讓的回道。
「哼!」
英布冷哼一聲,一抖盒子,將其落到地上護住,接着殺滅雙戚朝前交叉一劈,兩道凜冽的氣刃呈X狀沖向季布。
季布這時反手將自己的黃金牡丹放到嘴邊咬住,接着立刻向後撤身躲開英布的氣刃攻擊,接着藉助一旁大樹的樹枝一個擺盪迴旋,反身欺近英布,雙手握劍用盡全力,兜頭一劍劈了過去。
英布抬起雙戚格擋,季布趁着雙方角力,撤下一隻手重新捏起黃金牡丹高高舉起,嘴上還不忘提醒一句:
「看仔細了!」
緊接着,刺眼的金光驟然綻放,英布此時雙目正衝着黃金牡丹的方向,立刻被晃瞎了眼。
季布則在這個時候直接消失不見,等英布適應過來,只見黃金牡丹飄然落在地上的盒子上,然後又是金光一閃,季布曾經使用過的六環真氣法陣再現,黃金牡丹連同盒子一轉眼就從英布身前消失了。
作為季布的老朋友,英布第一時間認出了季布所使用的招數——花間隱虎!
同時,也做出了應對措施——敵蹤不明,當守陣如林!
下一刻,季布身形再現,一手拎着盒子上斷開的綁帶,從側方一劍劈向英布。
一直戒備的英布反應及時,抬起雙戚擋住劍刃。
嘴中咬着黃金牡丹的季布這時卻笑着說道,「抱歉,我的目標不是你!」
「小心了!」
話落,他一把拋起盒子,整個人倏然從英布身前消失,接着身影連續瞬移,不停的混淆英布的視線,最終成功趁起不備從他身後一個鞭腿把人踢飛出去。
英布在半空中連翻了十幾圈後,才算勉強穩住身形落地,余勁還讓他又滑出去好幾步遠的距離。
另一邊季布趁這個空擋,重新束好綁帶,把盒子又背回了身上。
他背對着英布,想了一下說道:
「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英布沒回答他,只是站起身。
季布則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不覺得我們兩個現在的樣子很可笑嗎?」
「不僅可笑,而且可憐」
昔日親密無間,互托生死的袍澤,如今卻為了一塊跟他們兩個本身沒有關係的石頭打生打死,說來確有些可悲可笑。
英布冷聲回道,「失去家國的戰士,不過是喪家之犬,只能任人恥笑,我早已習慣。」
「我現在只要那個箱子!」
季布還沒回答,林中先傳來了一聲虎嘯,接着一道魁梧壯碩的身影如餓虎撲食一般沖了出來,攔在了季布的身前——正是蚩尤堂的高手,虎妖。
「看來,你不是一個人。」季布看着自己的新對手,笑着說道。
這時候,一道嬌媚勾人的女聲隨之響起,田蜜說着話邁着妖嬈的步伐從另一個方向的林子裏走了出來,手裏還端着煙杆:
「老鄉見老鄉,你們兩個大男人,還挺懷舊講義氣的。」
「看的我一個女人家,都感動的要流淚了。」
「原來幫手還不止一個。」對於搔首弄姿的田蜜,季布沒什麼反應,平淡的調侃了一句。
田蜜說話還是自帶着一股子浪勁兒,再加上吸睛奪目的肢體動作,似乎永遠是男人眼中的焦點:
「不動如山的花間隱虎,今日可終於得見季布先生的真容了,真是讓人一見傾心吶!」
一句勾引的話完了,又是一句似有深意的話,「不知道面對心愛的女人,是不是也能保持着不動如山呢?」
季布一聽就知道田蜜大概是掌握了自己的一些情報,不過也沒在意——他是有心愛的女人,但對方處於神農堂的庇護下,不是田蜜隨便一句話就能威脅到的。
「這種事,就不勞魁隗堂主費心了。」
「大家也算是自家人了,何必見外呢?」田蜜故作姿態的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你看看,現在你一個,我們三個。」
「一想到你流血受傷的樣子,我的心就好疼呢!」
季布眉頭聳了聳,目光隱晦的在正好呈三角之勢圍住自己的英布等人身上掃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