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日自然知道自己的情況危急。
三大高手協力出擊,他最多三五個回合就得徹底交待。
現在,就是他唯一的脫身機會!
掩日一轉向,乾脆直接背對着蓋聶三人,一瞬間調動全身真氣,竭盡全力斬出了一道碩大的弧形血紅劍氣。
劍氣呼嘯飛出,沖天而起,直接將已經瀕臨崩潰的屋頂徹底撕碎。
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粗壯厚實的屋脊和房梁帶着熊熊燃燒的火焰碎裂崩解,全部砸到了下方的地板上。
面對這些動輒幾百斤的玩意,蓋聶衛莊不敢貿然硬抗,只得撤招躲避。
倒是典慶第一時間直接撞開這些房屋殘骸,衝破火幕,試圖留下掩日,然而其人已經消失不見。
可以確定的是,這傢伙一定沒跑遠,但在一片火海中搜尋一個不知道躲到哪去的敵人並不是明智之舉。
哪怕典慶壓根不怕,也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他還得保護蓋聶二人不出事。
大澤山,某處山嶺之上,王離正帶着自己的部隊,打算趁着夜色給農家一點驚喜。
王離正要下令,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他急忙扭頭去看,卻見一股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好大一片已經昏暗下來的天空。
王離旁邊的趙部立刻說道,「是醉夢樓方向!」
王離的眼中滿是震驚,語氣很奇怪的嘀咕了一句,「他們怎麼鬧出來這麼大的動靜?」
趙部倒是沒怎麼關心這逼動靜,而是第一時間請示道,「章邯將軍還在醉夢樓!上將軍,末將這就去」
雖然章邯要查趙部,但是這會兒他還是很講同袍之義,第一反應就是回去救人。
王離卻不咸不淡的喊住了要動身的趙部,「你着什麼急!」
「可是」趙部有點不明白。
他這麼積極救章邯,當然不是因為袍澤關係,而是覺得王離會很在意章邯的安危。
章邯是影密衛的統領,皇帝身邊的近人,和國師古尋關係匪淺。
這樣的重要人物要是因為王離把他請到醉夢樓而被害死,就算有王家做靠山,這事也難善了。
照理說,王離這個時候肯定會緊張章邯的安危。
對於趙部的疑惑,王離給出了自己的解釋,「章邯是什麼人?影密衛是什麼人?這點場面難為不了他!」
「依我看,這就是他在擒拿叛逆分子。」
「他在暗,我們在明,各忙各的就好了。」
雖然覺得這個解釋很扯淡,但趙部還是識趣的點頭應是,沒有多問一句。
章邯死不死的跟他無關,天塌下來也是王離這個高個頂着,背鍋都輪不到他。
插曲結束,王離轉向自己的士兵,下令道,「傳我軍令,對封鎖地區」
這時候,陰影中響起一道女聲,打斷了王離的命令,「請等一下,將軍。」
王離眉頭一皺,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此時太陽已經徹底落下,天色昏暗一片,傳來聲音的地方又有幾棵大樹,整個籠罩在陰影之中。
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從樹後走出,卻讓人看不真切,不過她手裏那把劍反射着點點寒光,倒是引人注意。
王離看清那把劍後,臉上又一次浮現出奇怪的神色,似乎很不可置信的樣子。
不過只是短短一瞬他就收斂了情緒,彷佛沒有反應。
趙部見有陌生人,立刻拔出自己的劍護在王離身前。
這裏那麼多士兵,動手肯定用不到他,但此時正是他向上將軍卡卡表達無限忠誠的時候。
不過王離卻一抬手示意麾下的士兵保持鎮定,然後對趙部吩咐道,「你先帶人退下待命。」
趙部這次學精,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一點頭就指揮眾多士兵一併退到一旁去了。
王離則主動迎向陰影中的人,貌似好奇的問道,「屬鏤閣下是羅網的人?」
田言自陰影中緩步走出,語氣平靜的回應道,「看來上將軍知道我?」
看清田言這個不速之客後,王離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本將軍最近確實從一個不成器的廢物下屬口中得知了屬鏤這把劍,但是那恐怕不是你!」
田言一抬屬鏤劍,「羅網天字一等殺手屬鏤這就是我!」
羅網規矩,人可以死,劍不能亡。
屬鏤劍在她手上,那她就是屬鏤,這話田言說的非常有底氣。
王離陰着臉冷哼一聲,「本將軍很像傻子嗎?」
「農家所有人高層的畫像我都看過,你以為我不認識你嗎?」
「烈山堂大小姐——田言!」
「我是田言,和我是屬鏤有衝突嗎?」田言不慌不忙的反問道,「農家內部的羅網成員,可遠不止是我一人。」
「呃」王離欲言又止,想反駁卻只能把話憋回去。
雖然他知道田言不是屬鏤,但他不能表現出來他知道。
作為百戰穿甲兵的主將,王離不應該對羅網內部的情況太了解。
所以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下了田言『屬鏤』的身份,不耐煩的問道:
「好,就當你是。」
「那你這個羅網殺手,找本將軍有什麼事?」
「請將軍撤兵。」田言毫不猶豫的拋出了五個字。
醉夢樓暗道之外,劉季看着沖天而起的火光,不由扶額哀嘆,「完了完了」
朱家頂着『哀』面,捋着須子奇怪道,「這火勢」
韓信一臉平靜的看着大火焚天的場景,拍了拍劉季的肩膀,「你得謝我。」
心情非常糟糕的劉季一抖肩膀把韓信的手甩開,瞪着眼睛納悶道,「我謝你?我謝哪門子啊?」
朱家這時候說道,「劉季老弟,看這火勢,爆炸情況比預期設計的要減輕了不少啊!」
「嗯?」劉季急忙探頭去看。
可惜這炸藥不是他佈置的,他只負責牽個引線點火,壓根看不出來什麼。
韓信接下來的話解開了朱家的疑問:
「我剪掉了一部分引信。」
「啊?」劉季一愣,下意識的問道,「你怎麼會想到剪我的引信?」
從流程上來看,是劉季先開始設置引信,他忙活的差不多了韓信才去救的章邯。
如果他要剪引信,只能在去救人之前,否則很可能來不及。
在炸藥隨時可能爆炸的情況下,沒有人敢在地道里多逗留。
韓信聳了聳肩,「我只是怕爬的不夠快,還沒出暗道就先被烤焦了。」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但也並不複雜。
做個有備無患的後手罷了。
反正該炸死的總能炸死,炸不死的就是炸不死,炸藥多點少點實在無所謂。
回答完,韓信朝章邯走去,打算看看他的情況怎麼樣。
朱家看到他正好背對着自己,心想不能放過這個機會,手中指力翻轉,三心二意點穴手當場隔空點住了韓信。
韓信這會兒正好邁腿,定在原地姿勢看起來頗為搞笑,尤其是搭配上他左右晃動的眼珠子。
龍且見狀急忙問道,「朱堂主怎麼突然對他動手?」
「他是帝國派來農家的臥底。」朱家為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
之前沒動手,是因為不清楚韓信的實力,不好貿然行動,方才抓住了好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當然,也只是先把人控制住,並不打算傷害韓信。
朱家並不排斥和帝國一方的人合作,但是他們對韓信幾乎一無所知。
這很不好。
山嶺上,聽到田言說的話,王離整個人都懵了,回過神後第一時間就是反問一句:
「你在說什麼?」
「我希望將軍停止進攻。」田言很實誠的重複了一遍。
王離這下直接氣笑了,「呵!看來你是真的拿我當傻子啊。」
「我大軍都圍山了,你讓我撤兵!?」
這裏要強調一下,嬴政調王離來大澤山,主要目的是確保熒惑之石安然送至咸陽,並沒有明確下令讓百戰穿甲兵消滅農家。
只是農家搶奪熒惑之石的行為,給了王離正當開戰的理由。
他可以打,也可以只搶回熒惑之石,這兩種選擇在咸陽都能交的了差。
不過作為帝國軍人,送到嘴邊的軍功不要當然是不可能的——也因此,消滅農家被視作皇帝的意志,因為嬴政肯定很清楚自己手底下這些將軍的尿性。
田言解釋道,「我已經控制了農家,將軍現在發動攻擊,等同於消減羅網的力量。」
「羅網的力量?」王離眨了眨眼,咂摸着嘴回道,「關我什麼事?」
「再說了,農家十萬弟子,羅網也能吞的下?」
接着王離一拍胸口,話鋒一轉道,「當然了,大家都是帝國同僚,我不會把事做絕。」
「該留給羅網的,我肯定一點不少給你們,我可不是不講義氣的人。」
田言聞言一笑,回應道,「我要提醒將軍一下,你這樣等同於和羅網作對。」
「哈!」王離張了張嘴,有點想罵人。
我和羅網作對?
你一個身份不明的人給老子搗亂,特麼到底是誰在和羅網作對?
但是這些話都不能說出口,王離只能強忍着,冷笑回道,「你威脅我?趙高站在這兒說這話還差不多!」
以王離的家世,整個帝國官場,就只有一個人能讓他退讓三分,那人就是古尋。
除此以外,他就真的是誰也不用怵,哪怕是蒙恬,哪怕是李斯,哪怕是趙高,可以說是牛逼到不需要朋友了。
田言含笑回應道,「我只是在提醒將軍。」
「照你的說法,我這大部隊興師動眾,千里迢迢趕過來,就只是為你們敲敲邊鼓,用來嚇唬嚇唬那些農家草民,然後讓你們輕鬆收割成果?」
王離一邊質問田言,一邊朝她一步一步逼近。
走近之後,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田言,壓迫感十足。
雖然後者身材很高挑,但面對王離這個人高馬大的糙漢子還是不夠看。
田言不慌不忙的回應道,「首先,我們並不輕鬆。」
「其次,羅網的方式的確更具效率,對帝國更有利。」
「哼!」王離冷哼一聲,一隻手掐着腰,不屑道,「所以,本將軍和三萬百戰穿甲兵就是來給你們當陪襯的?」
「這是協同合作,將軍。」田言笑盈盈的強調道。
「協同?協同個屁!」王離一翻白眼,大手一揮,一點不客氣的嗆聲道,「你大功告成了,我就該灰溜溜空手而歸了!」
農家他是不可能放手的,別說是田言這個冒牌貨來跟他說,趙高親自過來求他都沒用。
田言迅速回應道,「羅網可以把章邯交給你。」
王離一愣,旋即迅速收斂情緒,露出怒容,氣沖沖的回道,「章邯帶着影密衛處處追查羅網,什麼叫你們交給我?」
「明明是老子特娘的幫你們擦了屁股!」
田言依舊笑呵呵的,指正道,「是羅網的掩日大人出手收拾了他。」
「那也是我給的機會,是你們欠我的人情!」王離激動的反駁。
其實他不怎麼激動,不過必須表演到位。
田言對此無動於衷,淡淡的回應道,「羅網自然有所回報,比如說將軍最為關心的北疆之地。」
看着面前笑盈盈的俏臉,王離表面上平靜,心中翻起了一股巨浪。
這女人怎麼回事?
她頂替屬鏤有多長時間了?
怎麼北地的情報都被她弄到手了?
農家肯定沒有北地的情報,所以在他看來田言的情報來源只能是羅網。UU看書
但是王離不理解,田言是怎麼做到的。
她就算頂替了屬鏤的身份,應該也不敢貿然和羅網內部交涉過多啊?
就算她敢,羅網的人也不應該被隨隨便便糊弄住啊?
王離現在只能確定一件事——羅網在東郡的計劃出現了很大的偏差。
而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拿不準究竟是怎樣的偏差,也拿不準該怎麼對待田言。
大澤山,醉夢樓內。
掩日消失不見,火勢熊熊不便找人,蓋聶等人現在要考慮的自然就是抽身撤退了。
雖然環境很糟糕,但有典慶在,這都是小問題。
就在整棟建築即將傾頹之際,典慶一把抓住蓋聶衛莊,二人也並未反抗,任由典慶夾住自己蒙頭朝外面衝過去。
而就這時,已經要徹底倒塌的建築突然停滯住了,雖然不是紋絲不動,但給他們的時間顯然更多了。
典慶愣了一下,卻也沒多想,頂着燃燒着的建築物,直接一個衝鋒,帶着一堆燃燒着的建築殘骸撞出了醉夢樓,衝出了火場。
出來後,他也知道剛才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人宗掌門逍遙子恰在此時趕至,以自身的磅礴真氣強行穩固住了即將崩塌的建築。
眼見典慶帶着蓋聶衛莊衝出來,逍遙子當即不再運功,拘束住整棟建築的漫天金色符文頓時崩潰消散,整棟建築轟然倒塌,掀起好一陣火浪掠過眾人。
不過這點火對他們並無影響。(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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