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仲瞥了一眼金先生劍上的鮮血,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接着轉為獰笑,看向朱家:「朱家,你的死期到了!」他一直跟朱家廢話,就是為了等金先生解決司徒萬里。
朱家張望着周圍的狀況,心逐漸沉底。看起來,他確實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以他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和田仲以及這麼多農家弟子抗衡,更不要說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劍客。
不過,朱家仍然沒有放棄。因為,他還有一線希望。朱家人身安全最大的保障,從來不是司徒萬里,不是劉季,甚至不是神農堂成千上萬的弟子。
而是曲殤朱家最信任,也是唯一完全信任的人。此時,朱家依然相信自己最重要的得力幹將能夠幫自己力挽狂瀾。
更何況,他自己本身也還藏有後招。這時候,突然幾塊瓦片從天而降,把幾個蠢蠢欲動的農家弟子給逼退回去。
田仲抬頭望去,只見屋頂之上,依舊流里流氣的劉季手裏正顛着一片瓦,低頭看着他們。
雖然氣質一點沒變,但是蒼白的臉色說明了他現在的狀況不好,很不好。
但劉季還是強撐着大聲嘲諷田仲道,
「以多欺少,這麼無恥的事也就只有田仲兄你的臉皮能幹出來了。」說完,他把手裏的瓦片甩向田仲,同時翻身跳下了屋頂,落地之時特意以劍拄地卸去衝力,即使如此還是疼的臉皮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差點沒站穩直接跪在地上。
田仲揮劍打碎瓦片,一臉殺意的看向劉季,卻也不着急殺他,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濃了——眼看着都是只有半條命的貨色還主動過來給他刷kpi,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又來一個送死的。」看着一身傷寒,不住咳血的劉季,朱家換到了『哀』面,語氣低落悲痛的說道:「劉季老弟,這裏是死路,他們的目標是熒惑之石,你跳下來幹什麼?」
「大哥,整個四季鎮都被封鎖了,哪裏都是死路。」劉季依舊瀟灑的強笑着回應道,
「這裏人多,不如來湊個熱鬧,即使真的要死那咱們也得死在一起不是,省得黃泉路上寂寞啊!」說着,劉季一手捂着傷口,一手拔出了插進地里的劍,因為傷勢影響力道失衡,還趔趄了一下。
「劉季老弟」朱家的聲音有些發顫。朱家是一個絕對成熟的上位者,對待屬下從不會意氣用事,但是這個時候他是真的希望劉季他們都沒有跟着自己踏入這該死的四季鎮。
如果註定要死,那不如就死自己一個。當然,最主要的是劉季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不如留個火種,好死不如賴活着嘛。
這時候,另一道強打着氣力的虛弱聲音從田仲等人外圍響起,
「劉季,你小子居然能說除這麼肉麻的話,聽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再度發生的意外情況也再次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卻是司徒萬里一手拎着天命雙輪,一手扶着牆一點一點朝這邊磨蹭過來。
他看上去比劉季更為悽慘,渾身上下遍佈着劍傷,鮮血沿着傷口從他的雙腿和雙手,順着衣服和兵刃,一點一滴的落到地上。
看來他沒有被金先生當場格殺,但是也只剩下小半條命了,可以說只要不趕緊送醫,基本和死了沒區別。
挪到人群邊上的司徒萬里看着擋在他面前的農家弟子和金先生,輕描淡寫的請求道:「來陪兄弟送死,我趕時間,能讓讓嗎?」金先生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緩緩的讓開了身位,其他農家弟子見狀也紛紛躲開,讓出了一條通道。
司徒萬里拖着傷軀,一點點挪到朱家兩人身邊,靠着牆勉強站穩。
「司徒老弟你們兩個又是何苦呢!」朱家看着身邊的天殘地缺,不由長嘆一聲。
劉季渾不在意,笑呵呵的跟司徒萬里搭話,
「如果司徒老哥願意聽,我可以跟你說點更肉麻的。」
「那就算了。」司徒萬里果斷搖了搖頭,
「咱們還是來點正經的再賭一把如何,劉季老弟?」
「好啊!」劉季一口答應,
「這個最對我胃口了。」
「那咱們就賭一賭,送命見神農老祖宗之前,誰幹掉的人多。」
「哈哈哈,好賭注!」劉季放聲笑道,
「我贏的話,以前的賬一筆勾銷怎麼樣?」司徒萬里卻搖了搖頭,
「那可不行,規矩不能壞,先記賬,下輩子你再還還有利息。」
「不是吧」劉季忍不住失笑道,同時伸手往懷裏一掏,語氣一轉道,
「還好,咱們還有機會,我不用把債帶到下輩子!」話音落下,他一把拉響了從懷裏掏出來的緊急信號彈。
這是神農堂的緊急示警信號——當然,這個時候,它只有一個作用,求救!
整個四季鎮,他們只有一個援兵,這信號彈為的也就是向這個唯一一個援兵求救。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就發信號彈,是因為沒必要。一旦信號發出,勢必會刺激田仲不計代價以最快速度幹掉他們。
所以留給曲殤趕過來的時間只有從信號發出到朱家三人徹底殞命這一點點時間,晚點發反而更有利。
果如劉季所料,見到他發射了求救信號,田仲臉色驟然一變,立刻抬手示意麾下弟子殺了朱家三人。
「我馬上就送你們結伴上路!」青天白日之下的信號彈並不引人注目,但是炸響的尖刺爆鳴聲卻立刻傳遍了四季鎮,也傳入了曲殤的耳中。
這讓他的眼中瞳孔猛然一縮此時會在四季鎮發信號的,只有朱家他們,看來外面的狀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曲殤不知道朱家他們留給自己的時間有多久,所以他只能當作一刻也不能耽擱。
相較之下,啞奴和虎妖兩人就對這突如其來的炸響有些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在他們也不用多想,曲殤根本沒給他們思考的餘裕,第一時間仰天放肆怒吼一聲,如若雷震一般的轟鳴立刻在屋內炸開。
啞奴和虎妖只見無窮無盡的雷光驟然從曲殤身上炸開,他們的雙眼被強光一閃,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突然失去視線,讓兩人下意識的有些慌亂,然後更讓他們慌亂的情況出現了——他們的視力一直沒恢復。
按理說被強光刺激致盲應該只是短短一瞬,然後視線就會慢慢恢復。可是他們倆卻如同徹底瞎了一樣,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然後兩人就在黑暗之中失去了自己的性命。當曲殤的身影從這間房子消失,屋中只剩下了兩具屍體,和一地的鮮血。
虎妖心口位置被『掏』出一個大空洞,周遭的血肉都變得焦黑,鮮血從空洞中肆意的流淌而出。
啞奴的死狀更加慘烈,整個人被蠻力打斷成兩截,散落在兩個地方,內臟也灑了一地。
短短兩三個呼吸的時間,農家兩大高手就全部殞命在這間已經破爛不堪的房子裏。
其實他們兩個在失去視線的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最正確的應對方式——優先做出躲閃,離開自己最初的位置,同時盡最大努力去捕捉環境中的聲音,以判斷敵人的動作。
聽聲辯位對高手來說也算是必修課,但他們愣是沒有捕捉到哪怕任何一點點信息,就死在了曲殤的手裏。
只能說,他們是高手,但是還不夠強吧。另一邊,隨着田仲的一聲令下,包圍朱家的眾多農家弟子紛紛不再忍耐,悍然動手。
金先生也沒有干看着,同樣第一時間殺了過去。面對一擁而上的敵人,朱家臉上的面具之上隱隱浮現出一層虛影。
雖然代價很大,但是到了生死之時,任何代價都不再是代價了。而就在雙方一觸即發之際,一團碩大的漆黑雷球突然從一側房屋之中撞了出來,猛然砸在地上,隨後整條巷子都在跳躍着連綿不斷的電光,連帶着被撞塌墜落的房屋殘骸,幾乎一同淹沒了這片不算寬闊的空間。
在雷球從一側牆壁中撞出來的瞬間金先生就大喝了一聲躲開提醒眾多弟子。
然而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這些農家弟子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更來不及躲開。
凡是擠的比較靠前的弟子基本上都被一波帶走了,就算沒被最開始電光衝擊殺死也被埋起來了。
只有金先生和被金先生拉了一把的田仲倖免於難。等到塵埃落定,呈現在田仲等人眼中的只剩下一片廢墟,以及廢墟中隱約可見的農家弟子屍體。
朱家幾人早就消失不見了。
「朱家!!!」眼瞅着到嘴的鴨子飛了,田仲忍不住發出一聲堪稱『悽厲』的低吼,接着立刻吩咐道,
「找!」
「都給我趕緊去把人找出來!」
「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活着走出四季鎮!」田仲大動肝火之時,鎮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屋內,朱家等人全部躲在這裏。
仔細聽着外面沒有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劉季終於撐不住,鬆開了緊握的長劍,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靠着身後成捆的稻草,狠狠的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們還得找一會兒,我先喘口氣」
「我都以為,咱們肯定要去陪神農祖師爺挖野菜了呢。」
「挖野菜?那叫嘗百草!」司徒萬里嘲諷了一下沒文化的隊友,同時提醒道,
「還有,平局莊贏,你欠的賭債更多了。」
「這種時候不要說這種讓人喪氣的事!」劉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向曲殤轉移話題道,
「這次真是多虧了曲老哥啊。」
「真是太猛了,一共才過去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殺到了你沒事吧?」劉季最後有些擔憂的關切了一句。
喘着粗氣,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曲殤搖了搖頭,
「沒事歇一下就好。」雖然他這麼說,但是朱家他們看向曲殤的目光還是滿含着擔心。
此時,曲殤看起來和平時其實沒什麼區別,就是有些短時脫力的跡象,問題確實不嚴重。
但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明顯的不同——曲殤總是被一雙材質不明的漆黑手套遮住的雙手第一次裸露在他們眼中。
無論是朱家,還是司徒萬里,或者是劉季,都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情況。
而那雙白淨修長的雙手之上,密佈着一道道烏黑的紋路,像是一條條小蟲一般隱隱約約的蠕動着。
再仔細觀察,其實能在曲殤那張被半邊面具遮住大半的臉上也隱約看見一些漆黑的痕跡。
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正常情況,但他們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曲殤看得出他們的擔心,卻沒有過多的解釋。問題確實不大,只是短時間內嚴重過載爆發的後遺症而已,只要緩上一會兒就能恢復。
當然,真正的問題肯定不止這點,不過這些都不是現在該考慮的。短時間要不了命就行,其他的以後再說。
朱家見他這樣,也不再多問,轉而說道,
「雖然逃過一劫,但還不是掉以輕心的時候。」
「田仲是鐵了心要將我們趕盡殺絕的。」曲殤這時候眼神一動,耳朵似乎抖了抖,接着對其他人警示道,
「他們圍過來了。」
「田虎也來了還有另一股強大的氣勢,鋒芒畢露,殺性十足,是我第一次見。」他們現在身處一間放雜物的棚子,並沒有窗戶,除了曲殤能清晰感知到外界的情況,其他人什麼都看不到。
「田虎」朱家聞言沉思了一下,語氣凝重的說道,
「難不成他又招攬了個新高手?」
「這個人很強我去會會他吧。」曲殤站起身,朝着房門走去。司徒萬里和劉季都身負重傷,朱家根本不擅長正面作戰,此時只有他出去想辦法拖延時間了。
至於拖延到時間又能如何走一步看一步罷了。末路窮途,終究是末路窮途。
此時,另一條前往炎帝六賢冢的路上,田蜜等人的車隊正不急不徐的趕着路。
駕車的弟子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忍不住好奇問道:「堂主,我聽說二當家他們都去四季鎮了,您怎麼帶着我們走這條路啊?」田蜜很大方的滿足了駕車弟子的好奇心,妖嬈的回道,
「還有重要的客人沒接待,我怎麼方便和二當家他們匯合呢?」
「客人?」駕車弟子聽了更懵了。反倒是後面的高漸離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你拿我們當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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