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和弄玉確實很難幫到你啊,就算事態再嚴重也沒用。」焰靈姬兩手一攤,無奈的說道。
「可我也只能找你們倆想辦法了啊!」古尋也很無奈,「焱妃那邊,我確實是沒辦法撬開她的嘴了,現在只有看你們的了。」
焰靈姬蹙着細長的眉毛,低頭看向弄玉,「嗯伱有什麼頭緒嗎?」
弄玉搖了搖頭,「沒有,不過既然問題這麼嚴重,無論如何都要去試一試。」
「古大哥,稍後我會去見驚鯢姐姐一面,試着弄清楚一切的。」
「嗯好吧好吧,我也去試試。」焰靈姬跟着說道,不過她覺得成功的幾率不大。
「希望你們能有所收穫。」古尋聞言笑着如是回道。
其實古尋也沒對焰靈姬抱多大的希望,他主要還是指望弄玉。
就如同她們兩個之前說的一樣,無論她們是去找驚鯢,還是焱妃,都顯得太過刻意,太不自然。
只要焱妃驚鯢腦子沒糊塗,就能看出來這事和古尋有關係。
所以最開始的嘗試,一定會失敗。
焰靈姬不會有耐性繼續挖掘真相,但是心思細膩又不乏堅韌的弄玉卻不一樣,她是有可能找到突破口。
最重要的是,即使弄玉最終一無所獲,古尋也有可能從她行動的過程與結果中察覺出一些問題。
他和焱妃驚鯢她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互相之間都太熟悉了,而現在她們兩個的所作所為又太反常了。
這種反常,本就足以透露出很多的信息。
弄玉的行動,或許可以進一步擴大這些目前還很含糊的信息。
一向以一介武夫自居的古尋,面對焱妃和驚鯢這兩個他完全不能動武的人,也只能用這種低效,還充滿不確定性的手段了。
桑海城郊,墨家的臨時據點。
張良為確定盜跖此時方位所邀請的專業人士,也來到了這裏。
至於其人是誰一襲紅粉宮裙,腰間『王蛇』腰帶,妖艷的長相,少女的氣質,身上還自帶着一股嬌蠻勁,不需說話便能讓人確定她非富即貴。
不消說,自然是紅蓮。
她一登場,就沒個好顏色,衝着墨家的人陰陽怪氣道:
「哼哼,在藏頭露尾這方面你們墨家還真是有一手啊,這地方要不是小良子帶我來,我可怎麼都找不到。」
「難怪帝國的人怎麼抓不住你們呢!」
紅蓮,可不是個會忍氣吞聲的主,之前在墨家手裏吃了虧的她鐵定要報復的。
要不是這一次是張良親自找她幫忙,她見了墨家這群人的第一反應就不是挖苦他們,而是直接動手了——至於她給墨家添了多少亂,那就不是她該考慮的問題了。
誰閒了沒事考慮自己給敵人添了多少麻煩!
聽到紅蓮這嘲諷意味十足的評價,脾氣火爆的大鐵錘當即就要罵街,好在高漸離及時攔住了他。
且不說紅蓮身份特殊,實在不好招惹,現在最要緊的是救庖丁和盜跖,而紅蓮正是救人的關鍵,更不能惹惱對方了。
反正就是打打嘴炮,讓人家嘲笑嘲笑也不會掉塊肉,忍忍就過去了。
高漸離這個時候看的分外明白,十分能屈能伸的回應道:
「之前和紅蓮殿下多有誤會,是墨家的失誤,還望見諒。」
墨家從來堅持理想,不會低頭,但是為了救兄弟,暫時委曲求全一下也可以,畢竟又不是跟帝國低頭。
張良這時也笑着來當和事佬,「紅蓮殿下,看在我的面子上,還請暫且不要計較之前的誤會了。」
一時之間,好似墨家做了多對不起紅蓮的事了似的。
不過沒辦法,對待這位年紀其實已經不小的小公主,誰都得哄着來。
別說張良,就是古尋也一樣。
少女心性加公主病嘛!
其實這些年已經在古尋的調教下好了不少了,要是以前的紅蓮,脾氣還會更大。
對於張良這個自幼認識的玩伴,紅蓮還是很在意,聽他這麼一說,雖然還是哼哼唧唧看着墨家一票人不爽,但也沒再繼續找茬。
「你要找的地方,我給你找到了。」
說着話,紅蓮伸出白嫩的小手,一隻吐着信子的赤紅黑紋赤練蛇繞着她的手臂爬了出來,隨後落到地上。
「喏,它會帶你找到地方的。」
這就是張良想到的解決辦法。
作為一種動物,人類確實在事實上幾乎走到了自然界的頂端,但依靠的主要是聰明的腦子,以及靈活的軀體。
而在其他方面,人的身體機能,往往是不如其他動物的。
早在盜跖被抓之前,身上就抹了特殊的藥粉。
這種藥粉是紅蓮自己調製的,沒什麼特殊效果,就是蛇類對其極度敏感,只要沾染上了藥粉,哪怕過去好長時間,也能被精確的追蹤。
不過這種藥粉對蛇並不存在吸引性,只有經過訓練的,受到控制的蛇才會去主動追蹤。
紅蓮研究這玩意其實只是為了玩,畢竟手上養着一條能操控萬蛇的赤練蛇王,她肯定得搗鼓搗鼓。
怎麼說,這東西很有用,但對流沙來說就顯得很雞肋。
白鳳和墨鴉的鳥可比蛇好用的多。
不過用來解決墨家如今面對的困境,倒是足夠了。
數日之後,也就是扶蘇拜訪小聖賢莊的那天。
桑海,小聖賢莊。
平日總是沉寂幽靜的小聖賢莊,今日分外『熱鬧』起來。
一向空曠冷清的山莊中,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地面上的空地,廊道,房間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帝國士兵,而各處樓閣亭台的屋頂上則站滿了錦衣短刃的影密衛,一眼望過去全是人頭。
不止是莊內,從小聖賢莊大門往外,整條山道也都站滿了士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直蔓延到山腳下,兩側的林中還藏着不知多少影密衛的暗哨。
正如張良之前所預料的,為了確保扶蘇不再次遭遇刺殺,朝廷調動了大量的兵力,封鎖了整座山頭。
唯一算是小有出入的地方,就是調動的人手比張良預料的要多的多,桑海城至少半數以上的兵力現在都在小聖賢莊這邊了。
沒辦法,蒙恬走了,桑海的戍防軍務也一併落到了李斯的頭上。
雖然理論上現在扶蘇的安全由影密衛接手了,但只要出了紕漏,他就還是逃不脫責任。
之前海月小築的事可還沒完呢,他就是再不怕,也實在不願繼續惹禍上身了。
李斯索性就安排了這場超規格的保護順便還能用帝國的兵威來震懾一下儒家。
山莊門口,是以掌門伏念,大儒荀況,以及齊魯三傑中的另外兩人——顏路和張良為首的迎接隊伍,他們從一大早就開始站在門口等候着。
沒錯,這一次,一向隱居避世的荀況也出面了。
沒辦法,扶蘇的地位不是李斯能比的,他親自正式拜訪小聖賢莊,即使是荀況也不能躲清閒。
更關鍵的是李斯是荀子的學生,扶蘇可不是。
在伏念等人身旁,還有個和儒家格格不入的傢伙——黑劍士勝七。
從送信那天起,他就一直賴在小聖賢莊大門口不走,直至今天。
期間小聖賢莊也給勝七提供了飯食,不過他都沒吃。
至於勝七具體怎麼解決的飲食問題小聖賢莊的人不清楚,反正人沒餓死渴死就行。
小聖賢莊朱紅色的三開正門,在今天也難得的全部打開了。
正門一道迎貴客,二道迎大夫,三道迎君王。
其中諸侯和天子都算是君王的行列,而扶蘇是公子,如果分封的話,理論上一定會成為一方諸侯,所以享受的也是諸侯的待遇。
大開的門扉前,伏念等人身後這段空間裏,則站着規規矩矩,方方正正的六行六列儒家弟子。
六行六列,三十六人,有年長者,有年少者,每個人都穿着特殊的制服,手裏還都拿着兩樣東西。
左手上的是一根鮮紅色的棒狀物體,那是一種樂器,形狀近似笛子,叫做龠。
右手上的則是綁在同樣鮮紅色的棒子上的褐色野雉長羽,也可以叫雉翟。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些儒家弟子這副扮相,一定是要跳八佾舞。
八佾舞,是周王朝禮樂制度下最高規格的祭祀舞蹈,被視為對『禮』,最完美的詮釋。
正規的八佾舞,是祭祀之舞,舞者不僅要身穿制式禮服,而且一半是男子手執盾、戚,一半是女子手執雉翟、龠。
但小聖賢莊沒有女弟子,所以只有男人。
而八佾舞用於迎接貴賓時,也不適合再用盾、戚這類戰場兵器,所以只需要拿雉翟和龠。
同時,八佾舞和小聖賢莊的門一樣,也是看人下菜碟。
按規制,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士二。
如果來的是嬴政,迎接他的就是滿編的八行八列六十四人,扶蘇的話,就只有六乘六的縮水版了。
當然,如果是士那個級別,就只有可憐的二乘二。
怎麼說呢八佾舞是完全按照舞譜表演的,動作莊嚴齊一,節奏平穩,無快慢之分,是純禮儀的祭祀舞蹈。
這種舞蹈,人越多看起來才越漂亮,四個人跳的話,就很弔詭。
從一大早就挺直腰背站在大門口等着,伏念等人還好,一身武功傍身,站一天也能氣不喘臉不紅,但是那些儒家弟子就有點撐不住了,時不時就有個別人會有點小動作,動動肩,扭扭腰什麼的。
這時,一名騎兵縱馬狂奔而來,揚起一路塵埃,到大門口附近勒馬急停,高聲呼喊道:
「公子殿下已在一里!」
從扶蘇自將軍府出來,就不斷的有傳令兵上山精準報點,基本上每進一里就會報一次。
看起來沒什麼用,其實還真的有點用。
一方面,能提醒儒家這邊該做好準備了。
另一方面,就是給後邊站着的三十六個人一點盼頭。
一眼望不到頭的等下去可太折磨人了,而且越是體力不支就越容易被心態影響到肉體。
就像現在,聽到扶蘇終於要到了的消息,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站姿瞬間就又標準了。
伏念等人也屏氣凝神,準備迎接扶蘇的到來。
一里的距離,對於馬車來說轉瞬即逝。
很快,扶蘇的車隊就出現在了山道的另一端,映入儒家眾人的眼中。
這一次扶蘇訪問小聖賢莊的車隊規模,要比之前李斯來訪時大得多,主要是周圍的衛隊人數眾多。
馬車的話,一共五輛。
相國李斯一輛馬車,中車府令趙高一輛馬車,楚地賢者南公一輛,名家公孫玲瓏一輛,以及公子扶蘇一輛——這一次的重要人物都沒有合坐一輛馬車,畢竟更正式。
其中李斯等人,都算是先頭部隊,負責和儒家先一步交接,而扶蘇還要落在後面,稍遠一點。
車隊最前方開路者,並非是扶蘇的衛隊,而是六個妖嬈詭異的身影——羅網六劍奴!
六個天字一等殺手開路護航,足見李斯對此事的重視。
車隊靠近後,馬車緩緩停下,六劍奴停步駐足。
張良敏銳的注意到,一旁的勝七看見六劍奴後,臉色微微一變,似乎很是厭惡這幾個人。
雙方之間,似乎發生過某些齟齬。
車隊停下後,最先撩簾下車的,自然是李斯,他的馬車是頭前第一輛。
這次荀子在場,李斯不能擺相國的架子,主動迎上前,先手一禮:
「學生拜見老師,沒想到您也來了。」
荀子不想搭理他,但是這一次的場合畢竟不一樣,也不好鬧得太過僵硬,於是不咸不淡的回道:
「公子殿下此番到訪,勞煩李大人費心了。」
這也不是違心話,扶蘇訪問小聖賢莊遠不是尋常人家串門可比,小聖賢莊一方需要提前做好許多準備,而小聖賢莊之外,李斯需要安排好的事情就更多了。
勞心勞力,實在不是一個小工程。
李斯聞言一笑,額頭的皺紋都舒展了不少:
「李斯在野,是儒家弟子,諸位都是我的同門師友。」
「李斯在朝,是百官之首,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盡心,只是我的本分。」
這一番場面話說的極為漂亮,而且還隱有所指,暗暗敲打了儒家一番。
荀子聽出來了這話味兒不對,但他是真的懶得搭理李斯——全方位的懶得搭理,無論好賴話。
這時,一道陰柔的聲音從靠後一點的地方響起,卻是中車府令趙高也下車了:
「李大人只顧着敘舊,也不為下官引見一二。」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