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文藝時代 第二二八章 吉米的套路

    接到胡月明電話時，於東剛吃完飯從食堂回去。

    「喂，你好。」

    「是我。」

    「老師啊，你這點掐得也太好了，我前腳剛進宿舍，這電話鈴聲就響起來了。」接到老師電話，於東也挺高興，原本他還想着這幾天打電話跟胡月明問問好的。

    「我也剛吃飯完飯，算着你也應該吃完回去了。《參考消息》上的新聞我看了，挺好的事情，現在中文系的不少學生都喜歡看科幻，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受到你的影響。還有楊朋，他也算是搞得不錯的。」

    「老師不怪我帶壞師弟師妹吧？」於東開着玩笑。

    「瞎說。」胡月明笑道，「之前蘇校長提到過，要請你回學校辦個座談會。」

    「我何德何能……」

    「別謙虛了，不過是個座談會而已。再說也不止要請你一個，可能還會把蘇桐、余樺和莫言請上。你跟蘇桐是正兒八經燕師大畢業的，余樺跟莫言也在這學習過，都算是校友。回頭這事定下來之後，余樺跟莫言的工作你幫忙做一下。」

    於東沒有推辭，點頭道：「行，有需要的話，我去跟他們說，不過能不能請得去，不是我能決定的。」

    「你盡力就好。」

    說完這句後，胡月明忽然沉默了片刻，就在於東要說話的時候，胡月明再次開口：「問你個事。」

    「嗯，老師你問。」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阮小虎的小伙子？」

    阮小虎這三個字從胡月明口中說出，讓於東十分驚訝：老師怎麼會知道阮小虎？

    想了想，於東說道，「我確實認識，老師你也認識？」

    「是的，之前去徽州旅遊的時候，他是我們的導遊。」

    於東笑道：「原來是這樣，那還挺巧的，你們聊到了我？」

    「聊到了，但是他沒跟我說認識你。」

    「沒說麼？」於東有些意外，「那老師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猜的……」

    「是這樣……」

    隨後胡月明將自己猜測的過程跟於東說了一遍，聽完之後，於東忍不住暗嘆一聲，沒想到老師還是個推理高手，就這樣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關於小說這段，於東還是解釋道：「老師，我跟阮小虎確實是在火車上認識的，但是他小說裏面的情節是不是發生過，我也沒辦法確定。」

    「明白了，只要他不直接說，你就當作沒發生過吧。這種事情即便真的發生過，也不應該從你我口中傳出去。再者說，你確實也沒辦法確定。」胡月明囑咐道。

    「我就是這麼打算的。」

    聽到於東的回答後，胡月明開懷地笑了起來：「這件事情我要表揚你，師者，傳道受業解惑，咱們不應該僅僅把老師當作一個謀生的職業，更要真心實意地把自己投入到這份事業當中，同時也不應該局限在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中。都說有教無類，這很難做到，但阮小虎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不經意之間，你就能改變一個人，甚至是拯救一個人。」

    「今年，啟功先生為我校出版社題詞：師垂典則，范示群倫，我覺得這八個字很有警示意義，老師者，自然要以身作則，潤物細無聲。」

    於東感慨地點點頭，這八個字於東當然知道，後來燕師大的校訓「學為人師，行為世范」的前身就是它。

    「感謝老師，學生受益匪淺。」

    「客氣話不要說了，阮小虎那邊我依舊會跟他通信，但是這些事情我不會跟他說，留到以後你自己跟他說吧。」

    「我知道了。」

    「好了，我先掛了，你忙去吧。」

    ……

    電話掛斷後，於東摸了摸腦袋，依舊感覺不可思議。

    這世界也太小了，老師去旅個游都能碰到阮小虎，想來想去，也只有緣分兩個字可以解釋。

    其實前幾天於東就收到一封阮小虎的來信，從信件的內容可以看出來小虎最近過得很開心，導遊事業四平八穩，寫作有了長足的進步，《青年文學》又採納了他一篇小說，三月份就會登出。

    於東自然也為他開心。

    小虎一直在努力生活，面對生活中的艱難困苦，他也一直是以笑容相對。讓於東印象非常深的是，當時小虎被辭退時，他也是帶着笑容的，沒有怨懟，沒有憤恨。

    於東相信，即便沒有他，可能會更加曲折一些，但阮小虎最終大概也會走向一條光明大道。

    ……

    斯皮爾伯格看着自己的初步畫的一些分鏡稿，怎麼看都感覺缺了些東西。

    一開始他把主要目光放在了虛擬世界這塊，後來隨着對劇本的不斷挖掘，他發現，小說裏面的「遊戲世界」中所展現出來的很多東西，都有着巨大的潛力。

    比如說裏面提到的那種手機，雖然看起來並不算太科幻，很早以前的科幻作品就有提到過，但是《第二世界》中對這種手機的外觀描寫以及其能夠展現的功能描寫實在是太入微了，以至於他不管怎麼畫，都感覺缺了點自然氣息。

    《第二世界》裏面很多地方所展現出來的小細節，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生活中隨時可以實現的東西，乍一看一點都不科幻，但是隨着閱讀的深入，就會覺得裏面夠早出了一個龐大且嚴密的「生活系統」。

    這些現在沒有的東西，好像離人們一點都不遠。

    這樣的話，這些道具就不能設計得太過幻想化，需要貼合實際。

    考慮了很久，斯皮爾伯格給吉米·詹姆斯打了個電話。

    接到斯皮爾伯格的電話，吉米顯得非常高興，「斯皮爾伯格先生，找我有什麼事情麼？」

    斯皮爾伯格開門見山道：「我需要你們在道具上給我一點幫助。」

    「道具？」吉米一時沒反應過來，「我想在道具這一塊，你應該不需要我的幫助吧，誰都知道斯皮爾伯格導演在道具這一塊有着絕對的權威。或許我可以介紹幾個道具高手給你，但恐怕未必能幫得到你。」

    「不不不，吉米，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在道具這塊有很多疑惑，恐怕需要原作者的解答。不知道yu願不願意過來幫我，當然，絕不會是無償的。」

    吉米沉吟了起來。

    在他看來，這絕對是好事情，既能賺錢，又能獲得好名聲，而且對電影也絕對是有好處的。

    但問題就是，於東未必有這個時間。

    於東真的很忙，教書，寫書，談戀愛，每一個都要佔據他大量的時間。而斯皮爾伯格所說的幫助，絕不會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肯定需要於東特意跑一趟。

    「斯皮爾伯格先生，恐怕我不能立即答應你，我需要問一問yu的意思。你知道的，他人在中國，過來一趟並不容易。」

    「二十萬美金，作為道具顧問的報酬。」

    「這……」

    吉米剛要開口，只聽斯皮爾伯格繼續說道：「另外二十萬美金，讓他參與編劇。還有十萬美金，作為他協助宣傳的費用，所謂的宣傳，到時候他只要過來參加一場《第二世界》的簽售會即可。」

    五十萬美金……吉米舔了舔嘴唇，他真的很動心。

    如果可以，吉米真的想立即答應斯皮爾伯格的條件。假如是其他作者，吉米完全有信心可以搞定，但於東不同啊，於東可是他老闆。

    「斯皮爾伯格先生，我絕對相信你的誠意。yu那邊我也一定會盡力幫你勸說，這樣吧，給我三天……不，兩天，兩天後，成與不成，我給你答覆。」

    吉米的反應讓斯皮爾伯格有些詫異，五十萬美金，竟然都不能讓吉米直接拍板麼？這個yu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愛錢？

    這麼多錢，別說是中國了，斯皮爾伯格相信，即便是在美國，也很少有人能夠抵擋這樣的誘惑。

    但是事已至此，斯皮爾伯格只能無奈說道：「那行，我等你兩天，希望能得到一個好的答覆。」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

    ……

    結束了與斯皮爾伯格的通話之後，吉米沒有急着聯繫於東，因為他覺得就這樣跟於東談這個事情，成功的概率不大。

    而且他還得仔細考慮一下於東的檔期，給他找一個最合適的時間。

    過段時間學校就要放寒假了，於東說不定還可以提前幾天走，那麼算下來，到過年期間，說不定能擠出個二十天的時間。

    不行的話，就把時間挪到年後，但是時間要少很多，應該只有十天。

    想好了檔期的事情，吉米又開始想着該用什麼方法讓於東答應，最好是有一個於東無法拒絕的理由。

    應該用什麼理由呢……

    吉米抓了抓腦袋，唉，這要是換成其他作家，直接把錢拍到面前就行了。

    對了！

    吉米忽然靈光一閃，連忙掏出紙筆。

    他想到了兩個理由。

    第一個，讓yu傘讀書會那邊弄一個「請願書」，請於東到美國來做一場簽售會，然後儘量找更多的人在「請願書」上簽字。

    於東再怎麼說也是個作者，對喜愛自己的讀者肯定是有感情的，如果有成千上萬的讀者都請他過來美國簽售，他很有可能被感動。

    當然，這個還不保險。

    所以吉米還有第二招。

    於東是金藝的老師，而金藝是有美術系的，最最關鍵的是，於東就是工藝美術專業的輔導員。

    斯皮爾伯格不是想讓於東來當道具顧問麼？

    雖然那些東西都是於東自己寫出來的，但是他在美工這一塊可不太行，到時候可以讓於東帶幾個美術系的學生一起過來參與道具設計，還可以說服斯皮爾伯格給這幾個學生一點薪酬，不需要太多，每個人一兩千美金，斯皮爾伯格應該不會拒絕。

    孩子是父母的軟肋，而學生就是老師的軟肋，為了學生，於東都沒辦法拒絕這個提議。

    「嗐，東啊，別怪我套路你，我真的是為你好。」

    做了決定，吉米就擼起袖子開始幹了。

    他先去找到了傑夫·岡薩雷斯。

    小伙子見到吉米，感到非常驚喜，「詹姆斯先生，你怎麼來了，你上次給我的提議效果非常好，會員們的積極性都提高了很多，而且最近招收了很多新的會員，他們不少人都是衝着積分兌換制度來的。我們現在根本不需要再額外做動員，那些學生會員們就十分積極地去幫忙宣傳。」

    傑夫說的這些都在吉米的預料之中，他笑着說道：「這些東西慢慢來，不要操之過急，活動儘量要控制數量，不多不少，既讓會員們覺得有希望，又不能讓他們覺得積分非常容易獲得。」

    「這個我明白，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吉米點點頭，「這次過來，是要跟你說一個好消息的。」

    「好消息？」

    傑夫睜大了眼睛，從認識吉米到現在，對方從來沒讓他失望過，吉米說是好消息，那肯定就是好消息。

    「沒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yu很有可能會來美國辦簽售會。」

    「真的麼，他什麼時候過來？在哪個城市？我們可以做些什麼？」

    傑夫忍不住搓了搓手，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他平時在會員們面前都是一副成熟穩重的樣子，但是在吉米麵前，特別是聽到這樣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後，完全就繃不住了。

    吉米壓了壓手，示意傑夫冷靜，「只是可能，現在一切都還不確定。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做點事情。」

    「需要我做什麼，我做什麼都可以。」傑夫拍着胸脯說道。

    「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我希望讓yu能看到美國讀者們的熱情。兩天時間，做一份『請願書』出來，然後儘可能讓更多的人在上面簽字。」

    「請願書？」

    「很簡單，你去弄條橫幅，在上面寫着希望yu到美國來辦簽售會，找人簽字。一條橫幅不夠，就弄兩條。不過一定要真實，不能是一個人簽很多名字的那種。」

    傑夫不好啥意思地摸了摸頭，他剛才就在想，這事還不簡單，一個人簽幾十上百個名字，隨隨便便就能弄上萬個名字。

    現在既然吉米說了這樣不行，他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吉米太神秘了，傑夫可不敢在他面前耍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