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雨》中,有一個叫化雨中學的民工子弟學校,原本因為當地民工子弟上學比較困難,所以校長就辦了這麼一個學校。
一直以來,這個學校都是勉強維持,學校每個年級就一個班,也就收幾十個學生。
這幾年,收的學生越來越少, 畢業的學生就更少了。
後來,化雨中學初中三年級總共有三十多人,但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參加中考的卻只有四個學生。
這件事情引起了當地電視台的一個記者的注意,便跑到了化雨中學進行採訪, 想探尋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
學校校長得知記者來採訪,就跟記者說, 學生們學習都很好,但是因為條件不好,所以沒辦法繼續念下去。
不過根據記者的採訪,事實並非像校長說得那樣每個學生的學習都很好。剩下參加中考的四個學生,只有其中一個學生的學習不錯,另外三個學生的學習都很不好。
看到這種情況,記者一開始非常氣憤,認為校長是為了騙取社會跟政府的同情心,所以才會撒謊,而且學校在教育這塊並沒有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導致學生們的成績都很差,她想要曝光學校,譴責校長這種行為。
但是隨着調查的深入,記者才發現,學生們學習不好, 並不完全是因為學校,每個學生所面臨的環境都大不同,有的學生因為家庭貧困,不得不出去做一些幫工貼補家用, 也有的學生,父母離異,父親酗酒,經常家暴。
……
相對於《一個都不能少》,這部《化雨》缺少了點浪漫主義,對貧困家庭的教育進行了更多的挖掘,耽誤貧困家庭孩子們教育的,其實不僅僅是貧窮這麼簡單,往往還有貧窮所帶來的一系列負面的東西。
於東跟徐錚聊到了五點鐘出頭,笑着起身道:「他們今晚正好有排練,我帶你去看看。看完之後,咱們直接去吃飯。」
徐錚自無不可,起身跟着於東去了。
表演專業有自己的練功房,就在新建的演藝教學大樓裏面。
兩人剛靠近練功房,就聽到裏面傳來班長祖峰的聲音:「剛才這個小節,一會兒大家再走一遍,咱們必須儘快把演員給確定下來,不然要把這部話劇拍出來得到猴年馬月了。」
徐錚透過門上的小玻璃朝裏面看了看,問道:「說話這個是表演專業的老師麼?」
於東笑了笑,徐錚會誤會也正常,因為祖峰本身年紀就大,長得又成熟,在劉曄他們這群少男少女中站着,確實像個老師。
「他是班長。」
「我還以為……」徐錚摸了摸腦袋:「那他們沒老師指導麼?就自己瞎琢磨?」
「也不是他們瞎琢磨,導演、編劇、表演三個專業的老師都在,他們有什麼問題都會去問。」於東說道。
「這樣也不容易啊。」徐錚笑道:「我還沒上大學的時候就去團里看戲蹭戲了,後來讀了表演系好幾年,要是讓我排一出話劇來,我想我也做不到。他們才大一,這對他們來說,太難了。特別是表演以外的一些東西,要是之前沒有接觸過,真的不知道要從哪裏入手。」
於東也知道這事對大一的學生們來說很有難度,但是並不覺得把《化雨》交給學生們有什麼不妥。戲劇系的老師們都在辦公室里,他們這些學生如果真有什麼不明白的,要去問老師不過是走幾步路的事情。
在他們戲劇系,想要學好,不僅僅要完成老師交代下來的任務,還要有學習的主動性。
特別是戲劇的學習,對他們來說應該是一輩子的事情。
現在他們在學校,還有老師逼着他們學習,但是等到從學校畢業出去呢?總不能就靠着在學校學的這點東西演一輩子戲。《化雨》這個話劇就是拿出來給他們練手的,於東並不指望他們能夠很快把話劇給排好,只希望他們能在排練話劇的過程中克服困難,得到成長。
「我們進去吧。」
於東把門推開,祖峰看到於東帶着個人進來,連忙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安靜。
「於老師,你來啦。」
「於老師。」
見到於東,學生們心情都比較複雜,有些高興,但又有些害怕。特別是像胡婧這樣年紀小的孩子,對於東很崇拜,但是又害怕自己的表現不好被於東批評。
於東看了一圈,表演96的學生基本上都在。
他點點頭,指着徐錚說道:「這位是上滬話劇藝術中心的演員徐錚徐老師。」
學生們齊齊喊道,「徐老師好。」
谷勠
徐錚練練擺手,「別別別,別叫我徐老師,我比你們也大不了幾歲,你們叫我一聲徐哥,或者乾脆叫我名字也行。我跟於老師是同鄉,認識也好些年了,我也一直把他當老師看。」
於東笑道:「徐錚話劇演出的經驗很豐富,年紀輕輕就是上滬話劇藝術中心的骨幹了,這次他正好來金藝有點事情,我就帶他過來看看,你們如果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請教他。」
「請教不敢當,咱們相互學習。我也是聽說於老師為你們寫了一部《話劇》,所以很想來看看。」說着,徐錚又看向祖峰,「我剛才在門外,聽這位同學說,你們還在確定角色,是麼?」
祖峰點點頭:「是的,我們正在試戲。」
「我能一起看看麼?」
「當然可以。」
徐錚回頭看向於東:「那於老師,我跟他們去看看。」
於東點點頭:「你去吧,咱們六點半去吃飯。」
等到徐錚跟祖峰他們去看學生們試戲,於東在人群中把劉曄找了出來,帶到了一邊。
「於老師,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劉曄低着頭站在於東旁邊,眨巴着眼睛,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的。
他一直都怕於東,每次於東找他,他都擔心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了事情。
於東見他這樣子,翻了個白眼,倒也沒訓斥他,而是拍了拍他肩膀:「最近在看什麼書?」
劉曄立馬挺了挺胸膛,像是給領導做匯報一樣說道:「回老師,我最近在看兩本書,一本是莫言老師的《酒國》,還有一本是《傅雷家書》。」
於東聽說是這兩本書,饒有興趣道,「感覺怎麼樣?」
「回老師,都看不太明白。」
「哪裏看不明白?」
「《酒國》是莫言老師的寫作方式我看不太明白。《傅雷家書》我……」
「你什麼?」
「我理解不了傅雷先生的感情。」
於東看着劉曄,沒問他為什麼理解不了,只是說道:「有時候,理解,並不等同於感同身受。這世界有很多種人,有你劉曄這種人,也就有傅雷這種人。有你父親那樣的父親,自然也會有傅雷這樣的父親。你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能理解了。看一本書時,是讓自己跟這個世界慢慢接觸的過程,而不是像小學生一樣,希望從書里學習到什麼人生大道理。另外,我推薦你看一篇小說。」
他從自己的教案夾中拿出一本《萌芽》雜誌,遞到劉曄面前。
劉曄呆呆地接過雜誌,看着封面,有些驚訝道,「這是83年的雜誌?」
於東笑着點頭,「嗯,十幾年了,我還是托關係才要到的。」
劉曄不明白於東這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拿了一本十幾年前的雜誌給他。
是要他看裏面的文章麼?
又有什麼特殊含義?
於東又指了指雜誌:「你看看裏面的那篇《那山那人那狗》,看過之後,寫一篇讀後感給我。」
劉曄愣了愣,回頭看了看其他學生:「他們要寫麼?」
「不用,就你一個寫。」
「……」劉曄嘴角抽了抽,他就知道被於老師抓來沒什麼好事,「嗯,我知道了,於老師,讀後感有字數要求麼?」
「沒有,你想寫多少字就寫多少字。」
劉曄鬆了口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