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文藝時代 第三九四章 節奏都給你帶亂了
「小何，回見。」
莫言他們幾個拍了拍何丘水的肩膀，朝橫幅下面走去。
何丘水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來回應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前的場面令他太過震驚。
於東他們這會兒也沒時間去顧何丘水，眼前的場面就足夠他們應付了。
好在《科幻世界》這次派了不少人過來，老熟人小李帶隊，總共七八個人。
於東他們剛從鐵柵欄出來，小李就帶人擋住人群，然後帶着於東他們往外走，讓他們結結實實地感受了一把大明星出行的感覺。
圍觀群眾還不死心，還在屁股後面攆着。
於東看着後方的人群，問小李：「這次怎麼這麼大張旗鼓？誰的主意？」
小李笑道：「是楊社長的主意，這不是聽說幾位老師也一起來嘛，所以想搞得熱鬧點，讓各位感受一下蓉城人民的熱情。」
於東撇撇嘴又看向一旁的莫言，果然，這傢伙一臉愁容。
他為什麼會愁，於東心裏清楚。
他轉業的單位就是蓉城電視台，本來是準備這次過來之後直接就去電視台報道，但是中間又改變計劃，要跟着於東他們去意大利。
這樣一來，他來蓉城的事情就不好張揚了。
試想，要是讓蓉城電視台的領導知道莫言這傢伙過單位門而不入，那肯定是要有意見的。
於東笑着拍了拍莫言的肩膀，「既來之，則安之，不要想太多了。」
「知道。」莫言點了點頭，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在小李等迎接的人簇擁下，於東他們去到了路邊，只見路邊停着一排，大概六七輛桑塔納2000。
於東開玩笑道，「乖乖，你們社現在富裕啊，這些車得不少錢吧。」
「嘿嘿，有兩輛是我們社的，其他的都是從別處借的，這不是開大會嘛，充面子。」小李笑道。
「兩輛也可以了。」
桑塔納2000去年剛出來，一輛下來小二十萬，《科幻世界》不過是個雜誌社而已，能買下兩輛，一方面說明他們社效益好，另一面也說明社長楊瀟膽子大。
「比不上深空公司，我聽說深空公司有不少這車，而且還有虎頭奔。」小李的言語中，透着一絲羨慕。
「跟他們私企比什麼。」於東笑了笑，幫着小李分派余樺他們上車。
去了酒店之後，於東他們還在找房間，楊瀟跟譚鍇就過來了。
見這兩人匆匆忙忙的樣子，於東忍不住開起了玩笑：「我來參加這麼多年的頒獎典禮，也沒見你們二位這麼積極，看來我這面子還是不如余樺他們幾個大啊。」
胡長青也在一旁說：「是啊，還得加上我的。」
「你們兩個就別搗亂啦。」楊瀟朝他們倆擺擺手，然後熱情地跑去跟余樺他們握手。
握過手之後，又說了一番肉麻的歡迎詞，然後又親自帶着他們找房間。
隨後楊瀟跟譚鍇也沒多留，他們作為主辦方，確實也很忙，能第一時間跑來見於東他們，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等到楊瀟他們走後，眾人各自回了房間，準備休整一會兒再聚頭。
不過於東跟程硯秋剛進了房間沒一會兒，房間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聽到敲門聲，於東趴在床上朝門口扯了一嗓子：「誰呀。」
雖然坐的是臥鋪，但是床位很硬，中鋪空間又狹小，睡得實在不舒服，所以一到酒店房間，感受着床鋪的柔軟，他就不想動彈了。
程硯秋也差不多，躺在他旁邊，盯着天花板發呆。
門外響起了楊鵬的聲音，「師哥，是我，楊鵬。」
聽到是楊鵬，於東沒好氣地回道，「你找錯人了，我不是於東。」
外面靜了一會兒，楊鵬又開口道，「師哥，我聽出你聲音了，而且我又沒說我師哥是於東。」
聽楊鵬認真分析，於東忍不住笑了起來，「嘿，這小子。」
拍了拍程硯秋，於東費力地從床上爬起來，然後給楊鵬開了門。
「師哥，我就說是你。」見到於東，楊鵬十分開心，隨後又看到屋裏的程硯秋，又有些不好意思：「嫂子也來啦。」
程硯秋笑着點頭，「嗯，小楊來啦，進來喝杯茶。」
於東卻說：「給他喝什麼茶，我們剛到，熱水都沒有。」
「……」
於東想了想，又說，「你不是挺喜歡余樺的麼，我跟你說，他在416，跟莫言住一屋。旁邊417，住的是畢飛雨跟胡書記。」
果然，聽到余樺，楊鵬眼睛一亮，「那我去看看？可是我跟余樺老師也不熟，這樣直接過去不太好吧。」
「這還不簡單，你先去敲417的門，找到胡書記，然後讓胡書記帶你去416。」於東支招道。
楊鵬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那行，我去試試。那，師哥，嫂子，我先過去了。」
把楊鵬忽悠走了之後，於東返回房間裏找了紙筆，在紙上畫了個箭頭，然後箭頭下面寫：有事請去416。
寫完之後，他把紙貼在了門上，箭頭朝着416的方向。
做完這一切，於東關上門，然後跟程硯秋兩個人躺在床上，放空大腦，安安心心地做兩棵神遊天外的大白菜。
……
兩個多小時過去，於東跟程硯秋的精神恢復了不少。
看了看時間，已經傍晚五點多，快到約定好的聚頭時間了，他便起身洗了把臉，然後打開門，之前貼的那個紙條還在。
這兩個多小時裏再沒有人敲門，也不知道是紙條起了作用，還是真的沒有人來找。
之後夫妻倆又跑去416找余樺，還沒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喧鬧的聲音。
走到門口，看着房間裏面的場景，夫妻倆一臉懵逼。
這房間裏面得有十幾二十人，而且煙霧繚繞，裏面的人在這縹緲的煙霧之中，甚至有些看不清楚模樣。
程硯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因為煙味太濃了。
難怪他們要把門開着，這要是把門窗閉上，裏面的人得被憋死。
莫言先看見了於東夫妻倆，笑着對旁邊說道：「你們不是找於東嘛，這不是來了？」
於東這才看清莫言旁邊坐着劉慈新跟王靖康。
而在王靖康和劉慈新的側後方，竟然還坐着坎寧安跟喬治·馬丁。
坎寧安跟馬丁是這次頒獎典禮的特邀嘉賓，也是通過深空公司的關係請來的，於東事先也知道，只不過他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會在余樺他們屋裏。
房間裏支了一個桌子，余樺他們幾個老牌司正圍着桌子玩撲克，見到於東來了，余樺把叼在嘴裏的煙夾在手裏，沒好氣地說道：「你倒是會躲清淨，一張告示就把人全部給攆到我們這兒來了。要不是畢飛雨攔着，我非得去把你門上那張紙給撕下來。」
於東得了便宜，還要賣乖：「我主要還是知道他們想見的是你們，所以給了他們一些指引，我看你們這氣氛不還挺融洽的麼？」
說完之後，於東又用英語跟馬丁和坎寧安打了聲招呼。
跟馬丁他們打完招呼，於東揮了揮手，試圖揮散眼前的煙霧，只不過他的動作都是徒勞的，煙霧根本揮散不去，關鍵是余樺他們幾個老煙槍還在持續製造煙霧。
看着如「仙境」一般的房間，於東還是放棄了走進去的打算，站在門口說，「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去餐廳吧，那裏有現成的桌子，地方又大，人能散得開。」
對於這個提議，其他人也都認可。
余樺他們這一牌還沒結束，不過也不妨礙他們挪窩，四個人各自把手裏的牌抱着然後由汪海臨幫忙保管已經打過的牌，就這樣，所有人朝餐廳走去。
到了餐廳後，於東他們發現，餐廳已經聚了不少人。
都是些年輕人，十來個，除了兩個女生，其他都是小伙子。
於東他們進去之後，這群人紛紛看了過來。
何洪偉似乎認識他們，笑着跟他們打招呼，「你們幾個這就來了啊，吃飯還早呢。」
其中一人笑着回應，「何老師，我們聚在一起聊聊，房間太小了，所以才到餐廳來的。」
聽有人喊何洪偉何老師，旁邊的王靖康等人都在笑。
沒辦法，這種感覺確實很奇怪，畢竟在他們看來，何洪偉也就是個才剛畢業沒多久的毛頭小子。
於東跟胡長青第一次見到何洪偉時，他才是個大二的學生而已。
不過話又說回來，何洪偉也在科幻界混了五六年了，而且混得還不錯，業內的年輕人喊他一聲何老師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於東他們這邊坐下之後，胡長青好奇地問何洪偉，「這些年輕人都是來參加這次頒獎典禮的麼？」
何洪偉點點頭，「是啊，都是這兩年冒出來的新人，表現都挺不錯。有幾位的作品估計胡書記你都看過，比如剛才跟我說話的那個，他筆名叫難收。」
難收……
聽到這個筆名，眾人看向胡長青的眼神就變得古怪起來，他們都知道，胡長青的筆名就叫覆水。
覆水，難收嘛。
於東雖然比較忙，但是平時還是會抽時間看一看《科幻世界》，只不過看的也不多，這個難收他沒聽過。
胡長青卻是聽過，恍然道：「原來是他啊，他寫的那篇《暗·浮動》我看過，有點模仿《雪崩》，雖然是模仿之作，不過質量確實挺高。」
「他可是胡書記你的書迷啊。」何洪偉笑道。
胡長青嘴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筆名起得挺好，現在的年輕人都很厲害，後生可畏啊，說不定過幾年，咱們這些人就要被淘汰了。」
於東連忙擺手，「胡書記，這話你說你自己，最多帶上個老王，可別帶上我們，我才二十出頭，風華正茂。」
「那你這頭出得有點長……」
於東他們這邊在聊那桌年輕人，那桌年輕人也在眼巴巴地看着這邊。
銀河獎頒獎典禮這幾年越辦越大，也辦越出彩。
早年於東還沒有參加銀河獎頒獎典禮的時候，頒獎典禮就是個小活動，一群作者坐在一個小房間裏就把獎給頒了。
從1991年的科幻大會開始，頒獎典禮才開始變得熱鬧。但於東參加的第一年，到場的作者也並不多，因為只有確定獲獎的作者才會收到銀河獎的邀請，而且有一些人還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無法到場。
只不過後來情況就有變化了，楊瀟他們也開始給沒有獲獎的作者發邀請函，起初因為經費受限，發出去的邀請函比較少，經過這幾年的發展，手頭寬裕後，這類邀請函發得越來越多。
這樣一來，在頒獎典禮開始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獲獎，不像從前，只要接到邀請函就證明肯定獲獎了。
於東他們這邊聊了一會兒，王靖康忽然開口道：「洪偉，你去把他們也叫過來，一起聊聊吧，大家都是寫科幻的，多交流交流是好事情。而且我一直認為科幻是年輕人的世界，年輕人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比較強，更能跟得上時代的步伐。」
「好，我去跟他們說。」
何洪偉點點頭，起身朝那邊走了過去，跟他們說了幾句，隨後就看到年輕人們露出欣喜的表情，紛紛站起身跟何洪偉往這邊走。
「老師們好。」
「你們好，不要拘束，在旁邊坐吧，大家一起聊聊。」王靖康笑了笑，隨後自我介紹道，「我叫王靖康。」
「王老師好！」
胡長青對王靖康只介紹自己的做法很不爽，撇嘴道：「你就不能把我們也給介紹了麼？」
王靖康笑眯眯地說道，「我又不認識你們。」
胡長青搖了搖頭，說道：「我叫胡長青，筆名是覆水……」
還沒等年輕人們喊一聲「覆水老師好」，胡長青繼續說道：「這位是楊鵬，筆名徵士。這位是劉慈新，這位是於東，這位是馬丁，這位是坎寧安，這位是……」
胡長青不厭其煩地報着於東他們的名字，年輕人們則愣愣地聽着。
等到胡長青把自己這邊所有人都介紹完之後，那些年輕人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該先招呼誰了。
於東見狀，笑道：「胡書記，你看看，節奏都給你帶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