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電影電視劇中,衙門外都有一面大鼓,新平郡亦如此。通常來說,老百姓有案情才敲鼓,而這樣的案情,主要指蒙受冤屈。
但是,迫於官威,很少有百姓選擇敲鼓,即便真有冤屈,也不敢大肆張揚。所以自從許硯在新平郡當差以來,很少聽見敲鼓的聲音。
——尤其像今天這樣敲得砰砰震天響,印象中還從未發生過。
「輪到你了,去看看唄。」梁文清朝許硯挑挑眉。
「今天不應該梁師爺當值嗎?」許硯想也沒想隨口一問。
「確實我當值,可原定今日審理的案件,上午已經全部審理完畢。後續再碰到新案件,就該接下來當值的許師爺,去摻和了。」梁文清慢條斯理地道。
「還這樣嗎?」許硯邊說邊站起身子。
「許師爺來這麼久都沒搞懂?」梁文清緩緩反問。
「隨便吧……」許硯聳了聳肩膀,闊步朝府衙公堂走去。身為新平郡師爺,這種情況怎麼處理他當然懂,小案留到往後幾日,重案今天立刻審查。
因此今日這起案件後續由許硯接手的可能性比較大,但從原則上來講,至少目前得由梁文清受理,他之所以推脫,歸根到底還是緣於一個懶字。
或者他餓了急着趕去吃午餐。
哼~
許硯沒有和梁文清爭執,反正看書看太久,也該活動活動。他向前邁開步子,徑直走向府衙公堂。
「咚!咚!咚!」敲鼓聲還在持續,好似戰鼓擂,又好似催命符。
什麼受了什麼樣的冤屈,才會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憤懣?帶着滿腦子疑惑,許硯來到府衙公堂。此刻公堂空空蕩蕩,就連負責日常事務的衙役都沒看見。
也急着去吃午餐嗎?
許硯搖頭,快步跑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越靠近越感覺震耳欲聾,就好像敲鼓人要將那面大鼓雜碎一樣。許硯抬眼,看到個披頭散髮的中年婦女,穿着不算差,家庭條件應該還行。
「怎麼?有什麼事情進來說。」許硯高聲道,畢竟聲音小了恐怕聽不到。
「你是誰啊?我必須要見汪太守。」中年婦女反而加快手上頻率。
「已經知道你要報案,汪大人可能等會就過來,不要再敲鼓了。」許硯抬手,在空中截住鼓槌。
其實這面大鼓代表新平郡衙門的形象,鼓聲震天的話,衙門形象必受影響。更何況,常規貢品翻倍之事已經得罪了富豪階級。
當然得罪的僅限富豪,因為自古以來不患寡混不均,窮人見衙門收刮富人,一個個高興着了,恨不得富人立刻一窮二白,變得跟他們一樣甚至更差。
「叫汪太守出來,汪太守認識我的!」中年婦女使出全身力氣,想要砸下鼓槌。可鼓槌偏偏停在空中紋絲不動。
「不管汪大人以前是否認識你,只要你報官,新平郡衙門自然會受理。」許硯手腕朝上一抬,將鼓槌從中年婦女手中拔出。
中年婦女還沒來得及反應,鼓槌便不再握於自己手心。愣了幾秒鐘,中年婦女忽然雙膝跪倒:「冤枉啊,實在沒天理啊,冤枉!」
看她模樣好像真有冤屈,許硯急忙將她扶起,同時回頭朝後看了眼,希望中年婦女想見的汪欣快點出現。
不過儘管沒有看到太守汪欣,但還是有幾個捕快衙役走來,他們可不像許硯這般客氣,直接架着中年婦女,綁到公堂正中。
而中年婦女依然歇斯底里地咆哮:「冤枉啊冤枉,沒天理啊沒天理。」
「你有什麼冤枉?」某個衙役怒喝。
「冤枉啊冤枉,沒天理啊沒天理。我要親口說給汪太守,說給你們這些人,根本沒用。」中年婦女哭喪着臉。
「呸呸呸!」剛才的衙役抬掌,掃在中年婦女後腦勺。
只聽一聲沉悶聲響,中年婦女差點摔倒,她扭頭看了眼打她的衙役,眼神中充滿怨恨和哀愁。
莫非真有什麼六月飛雪的冤屈?
許硯心中一梗。
「呸!」打人衙役怒瞪雙眼,「看什麼看?小心我把你丟進監牢任憑摺磨。」
「我要見汪太守,我要見汪太守,汪太守肯定識得我,只要他來,丟進監牢的就是你這個不長眼的混蛋!」中年婦女狂吼。
「切,認識又怎樣?汪太守認識的賤民多了去。」衙役不屑。
「我乃前任通判邢大人親戚,邢大人之事,汪太守肯定會予以關注。」中年婦女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前任通判邢大人!
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
公堂里那些捕快和衙役瞬間都愣住了,而許硯更是後背一抽,仿若突然電擊。面前這中年婦女是邢通判親屬,她給邢通判喊冤嗎?
因為科舉舞弊案?
不可能,事情都已經過去三年,除去邢鳳傑和許硯外,誰會繼續追究?
既然不存在這種可能,那中年婦女忽然出現,又意味着什麼?
良久,某個捕快推了推剛才打人的衙役:「我以前好像見過這女人,她一講,倒還真的有些印象,邢通判的親戚,應該沒有錯。」
「邢通判親戚又怎樣?」打人衙役早就習慣欺壓原告報告。
「反正小心,萬一有什麼大事你可麻煩。」捕快好心好意地提醒。
也對~
打人衙役瞬間察覺,關於邢通判的事情可大可小。他臉皮剎那變得湛白,猶豫片刻後,再用最快速度轉身,去找汪太守。
「哼哼哼~」這下輪到中年婦女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