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梁啓超先生嗎,梁先生是我大伯的老師,他在1927年5月寫下了這樣一段文字『近來蔣總司令們不堪蘇聯與共黨的壓迫,已經翻過臉,宣言『討赤』,而且殘殺的程度比北方厲害多少倍。據各方面的報告,最近三個禮拜內雙方已經有差不多一萬人送掉了性命,中間多半是些純潔的青年。可憐這些人胡裏胡塗死了,連自己也報不出帳,一般良民之入枉死城者,更不用說了。』有時我也在想死了這麼多的年輕人,將來的中國缺了這些年輕一代,可怎麼辦。」
曾憲植想了半天說道:「我聽得不是很懂。」
范傑說道:「你還小,今年還不到二十歲吧。反正你既不是共黨也不是國民黨,也不要想了。」
范傑真心不知道自家的表妹是共黨。而且還是中共上海地下黨。畢竟表妹還小,還差幾個月才滿20歲。
曾憲植呵呵到:「哦,知道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長沙啊?」范傑問道。
曾憲植說道:「等我完成學業在說吧。」
范傑勸道:「你就算不回家,也得讓大舅和大舅媽知道你在上海啊,這樣他們才能夠放心啊。」
曾憲植固執的拒絕道:「不要,我怕他們知道我在上,海會直接來上海把我綁回家去。」
范傑無奈的笑道:「不會的,大舅和大舅媽不是那種人。」
見曾憲植一臉的反對,范傑也不好再勸。其實他也並不知道舅父和舅母知道憲植在上海會不會直接把她綁回去,畢竟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的,不過無論如何肯定會先趕到上海。
「好了好了,表哥今天出去買了不少好東西,送完人之後還留了點。走,表哥帶你挑幾件。」
范傑在永安百貨公司買了不少國外的東西,有英國的圍巾、法國的化妝品和油畫顏料、瑞士的鐘表、美國的電器、德國的五金器材、瑞典的搪瓷、捷克的玻璃器皿等。曾憲植放下心裏的不高興,開開心心的挑了起來。
范傑又挑了幾樣,作為給菡姨的的禮物。
曾憲植當夜便在范傑家裏住了下來,畢竟范傑家是個大別墅,而菡姨在上海骨科醫院的宿舍只是一件不到三十平米的小房間,這裏還是很舒服的。在睡覺之前,憲植給菡姨打電話過去,說了她在范傑這裏的事,畢竟范傑她也是認識的,范傑的母親和她是堂姐妹。
第二天一大早,范傑把表妹送到學校,約好下午放學後一塊去范傑菡姨的家裏去。
范傑再次回家後,程叔安排了一個可信的家人陪范傑去看房子了,找了好幾處,最後找到一家在位於公共租界靠近吳淞江的西北角偏僻一點靠近華界的一棟別墅,這家別墅的主人是一位美國人,叫傑森,因為在美國國內的生意賠了不少,逼不得已得賣掉上海的別墅要回美國去,范傑讓家人先回去,自己返回去和美國人商量,用一個不便宜的價錢買下了這棟別墅,因為別墅里的東西美國人沒怎麼動,直接就可以入住,所以雖然錢花多了一點,范傑也還能接受。
回到家裏的時候,也就下午快五點了,程叔問道:「少爺,房子的事情弄好了嗎?」
「弄好了,程叔。錢我已經付過了,合同簽好了。前陣子我從德國雇了一批人回來,過幾天就到,他們會搬到那邊房子去。你去和我接一下,認識一下。」
范傑想了想後,說:「程叔那邊房子的事,儘量不要人知道與我們有關係,有什麼事,你單獨和那邊聯繫。過兩天我出去買些日用品一些德國人常習慣的食物。免得德國人來了抱怨,還得買些啤酒和臘腸。」范傑算了起來。
程叔雖不知道範傑有什麼用,但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過了一會,范傑看時間差不多了,便開着車,拿上昨天挑好的禮物出了門。到華南大學的時候,已經快到放學時間了,等了一小會兒,曾憲植便和幾個同學一塊出了校門。幾個女孩子看見范傑在外面等着曾憲植,調笑了她幾句,便分開了。范傑接上憲植,兩人坐上車。范傑在憲植的指引下往菡姨在法租界的公寓駛去。
范傑的菡姨名叫曾寶菡,是曾國藩曾孫女。現在擔任上海骨科醫院主任醫師,杭州廣濟醫院兒童骨科部主任。
曾寶菡精通骨科,在上海楓林橋骨科醫院,她治好了張知本先生之公子手上的骨癆,不用開刀,免除了病人斷手之痛苦,由此名聲大振。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治療好了國民黨要員熊式輝的背骨傷,更見其醫術之高明。彼時熊調任淞滬警備司令。
范傑和曾憲植到達曾寶菡在法租界的公寓的公寓時,天色已經黑了。范傑敲門,聽見裏面傳出一聲「來了」,幾分鐘後門便開了。此時站在門口的便是范傑和曾憲植的長輩曾寶菡,曾寶菡現在已經過了三十歲,但保養極好,看起來就跟二十多歲一般。
范傑和曾憲植趕緊開口叫人,「菡姨!」「菡姑姑!」曾寶菡微笑的道:「都來了,快進來吧。」范傑和曾憲植趕忙進了屋。
曾寶菡的公寓是一棟二層小樓,樓下是廚房客廳和傭人住的地方,樓上是書房和臥室和客房。小樓收拾的很精緻。
三人在沙發上坐定,曾寶菡告訴傭人趕緊上茶,轉而臉上帶了一絲笑容,對王學謙說:「煥然,什麼時候回國的?來了上海也不來看看菡姨,現在住在哪兒啊?」
「菡姨,我回國還沒一個禮拜呢,現在住在家裏在法租界的別墅里。」說完,王學謙回頭對着曾憲植笑了笑。才接着說:「這不剛收拾好,就過來看您了嘛。」
范傑拿過自己買的禮物來,對曾寶菡說道:「菡姨,這是我路過法國的時候在法國買的一點化妝品,我姐推薦的,據她說效果不錯,還有這些是在永安買的一些據說是英國油畫顏料,我想您可能用的着。」曾寶菡平時無事時,也把繪畫作為消遣。
曾寶菡接過禮物的時候,顯得非常高興:「都還沒吃飯呢吧,吳媽,趕緊點準備開飯了。」或許是家裏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曾寶菡讓傭人做了一桌的好吃的。
曾憲植這兩天覺得很是幸福,天天能吃的上長沙老家那邊味道的飯了。由於沒有經濟來源了,也不敢和父母聯繫,她每個月的零花錢並不多,小日子過得緊吧啊!實際上是已經靠着姑姑救濟過日子了。曾憲植吃了不少,小肚皮有點撐。
吃完飯三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曾寶菡開口問道:「煥然啊,你還在上海呆幾天啊,什麼時候回長沙老家?」
「快了,還有一點事要處理,就月底這幾天了。」
「這回回國就不走了吧,打算做點什麼?」曾寶菡接着問道。
「可能還是要回去當兵吧,」范傑笑着說,「我當年出國畢竟還是掛在軍政部門下,現在姐夫已經在南京那邊活動了。不過應該是個閒職,現在國內軍隊都在縮編,不可能去部隊一線當主官的。」曾憲植聽到這裏悄然吐了口氣,她並不希望自家表哥去和紅軍對打作戰去。
「恩,這也好。你這回回湖南老家也要小心,我聽說**在那裏鬧得挺厲害,而且最近湖南有些亂。」曾寶菡有些擔心道。
范傑趕忙道:「我回小心的,您也不用擔心,我們幾家在長沙都有自己的民團,實力不弱,而且我聽家裏說我們幾家在長沙的民團,都合在一起行動,打擊共黨不行,但保家護院是沒問題的。」
「唉!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是啊,我們幾家在長沙可都是大地主,落在共黨手裏是要掉腦袋的。譚家,曾家,彭家,張家,范家,李家可都是是實實在在的大地主啊,呵呵。」范傑苦笑道。這是當年范傑在黃埔沒加入共黨,直接加入國民黨的直接原因。
曾寶菡和曾憲植都沒有接口,沉默半天后,又聽范傑說道:「就是那事之後,我才遠離了共黨,在湘陰老鄉酆悌,宋希濂的介紹下我加入了國民黨。想想如果我加入了共黨,某一天,回到長沙老家,要對付自己的家裏人,真是可怕啊。」
曾寶菡和曾憲植以往都沒聽過這種事,以為共黨只是將地主的土地分給農民就完了,卻沒有想到鬥爭這麼殘酷,一時都無語了。過了半天后,曾寶菡突然對曾憲植道:「憲植,以後不許你和同學去參加示威遊行和張貼標語什麼的,老老實實在學校學習。」
曾憲植有些委屈道:「恩,我不參加就是了。」
范傑反而有興趣的問道:「你們學校也有共黨嗎?」
曾憲植警覺道:「沒有啊,我們都是學生怎麼會有共黨?」
范傑搖頭道:「在中國,但凡是示威遊行反政府遊行,必然有共黨的影子參與其中,這是必然的。」
曾憲植一臉不服氣的道:「照你這麼說,共黨是壞人了。」
「不能那麼說,用共黨的話來說,事物都有兩面性,共黨裏面必然有好人,也有壞人,簡單來說,共黨裏面有好人,像政治主任周en來先生還有瞿秋白先生,我就很佩服他們。但肯定也有害群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