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時,戰鬥已經徹底結束,經歷了一天作戰的禁衛軍,哪怕體力強悍,也一個個累的坐在海邊沙灘上不想動彈。
一堆堆篝火燃起,好些婦女正在火堆邊忙活着做飯。打仗打到最後,便是苯港主寨的青壯婦女都參加了戰鬥,跟着追擊紅毛鬼及其僕從軍一直追到了海邊。
所有人都很累,但是卻心情愉悅。經歷了數天的苦戰,苯港百姓付出了很大傷亡很大犧牲,但總算是贏了。
最重要的是,經過此戰,紅毛鬼必然膽寒,以後定然不會再輕易進攻苯港!說不定,那個年輕的李總兵,會帶着大傢伙殺到南邊的大員把紅毛鬼徹底趕出大明海域也說不定。
苯港百姓們談論着,說到這裏時,人人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若是能趕走紅毛鬼,整個台灣島都是大家的,到時想怎麼開荒就怎麼開荒,想怎麼種地就怎麼種地!
談着說着,很多百姓忍不住向遠處看去,看向解救他們的總兵大人。
此刻,李彥直也在興奮之中。
從考中武進士到現在不到兩年時間,李彥直自覺經歷了很多,也打過不少仗,但無論鎮壓福王「謀逆」,還是平定陝北民亂,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帶兵將領,從來都是聽命行事。
而現在,卻是獨立指揮一場戰鬥,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也許在很多朝廷官員看來,不過是和西夷人打了一次仗而已,算不了什麼。畢竟大明自認為天朝上國,不管是對西夷還是東夷,都是發自內心的輕蔑。
李彥直一開始也是這種心理,但深入了解之後,才知道這些西夷紅毛鬼有多強大。至少同等兵力、同樣數量的戰船,大明水軍遠遠不是人家對手!
在大員的紅毛鬼總兵力不過千餘,即便加上土著僕從軍也不到三千兵,所有的夾板船數量不過六艘,可就是這樣的力量,大明水師卻毫無辦法,只能任由他們佔據了家門口的台灣島!
也許在很多朝廷官員看來,台灣不過是化外之地,但李彥直現在已經不這麼認為。佔據了台灣南部的紅毛鬼,已經成為了大明海商極大的威脅,也是皇家海貿商行將來最大的敵人。
不管是用計謀也好,偷襲也罷,可畢竟打贏了實力強大的紅毛鬼,俘虜紅毛鬼近五百人,俘虜了土著僕從軍九百多,而自己才帶領八百禁衛軍士兵而已,傷亡也就十來人,這讓李彥直如何不自豪!
現在的他,很想跑到曹變蛟那混蛋面前,大肆的炫耀一番!
嗯,等回到福州便給曹變蛟寫信,讓他看看老子的豐功偉績!李彥直暗暗道。
「大帥,那些俘虜?」鄭芝豹再次問道,打斷了李彥直的臆想。
「哦,你說俘虜啊,」李彥直想了想,「此戰苯港百姓出力很大,也死了不少人。這樣吧,那些土著僕從便留在苯港,按照此戰功勞發給百姓們為奴役,鄭兄弟你看如何?」
「這樣好。」鄭芝豹喜道,「很多百姓家開闢了很多田地,正愁沒人幹活呢,這些猴子敢不好好幹活,老子弄死他們!對了,那些紅毛鬼呢,大帥準備怎麼處理?」
李彥直想了想:「那什麼漢佛萊不是叫着願意繳納贖金嗎?放走一個區送信,讓他們拿銀子去福州贖人。一個普通紅毛鬼一千兩銀子,小頭目兩千兩,那漢佛萊不是少校嗎,一萬兩贖金,好像還有什麼中校,兩萬兩!紅毛鬼的總督好像還活着,總督官職最大,沒有十萬兩銀子休想贖人!」
鄭芝豹長大了嘴巴:「大帥,這是不是有些獅子大開口了?紅毛鬼好像也沒有多少銀子。」
據鄭芝豹了解,大員的紅毛鬼都屬於一個什麼東印度公司,紅毛鬼貿易賺到的錢大部分要上交給公司所有,普通紅毛鬼也落不到太多。一個普通紅毛鬼,在船上辛苦一年,頂多弄個三兩百兩銀子。
一千兩銀子,恐怕大部分紅毛鬼都拿不出來,除非那什麼紅毛鬼東印度公司肯出錢贖人。
李彥直笑了笑:「沒錢贖人也沒關係,便留在這裏給老子幹活,干夠五年或者十年的話就可以恢復自由。」
鄭芝豹瞭然的點點頭,總算是明白了李彥直的意思,這是根本沒打算把那些紅毛鬼放走啊。想想也是,這些紅毛鬼不遠萬里來到大明,個個都是船上的好手,李彥直水師初創,肯定需要這樣經驗豐富的船員。而且,那三艘紅毛鬼夾板船和大明船只有所不同,操船恐怕還需要這些紅毛鬼去做。
想到那三艘夾板船,鄭芝豹心中一緊,難道李總兵想把三艘船都帶走?不行,必須得留下一艘來!
身為在海上多年的老鳥,鄭芝豹自然清楚紅毛鬼夾板船有多厲害,大明海船遠遠不能與之相比!
別的不說,就每艘夾板船上裝載的那二三十門紅夷大炮,便是一筆無比龐大的財富!
「大帥,能不能,能不能......」鄭芝豹吞吞吐吐道,很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三艘夾板船是他親自帶人繳獲,但沒有李彥直擊敗紅毛鬼,想奪得這三艘船根本不可能!更何況是李彥直帶兵前來,解救了苯港數萬百姓,沒有李彥直,說不定這時的自己已經成了紅毛鬼的奴隸。
「怎麼,鄭兄弟也看上了這三艘夾板船?」李彥直看透了鄭芝豹的心思,笑着問道。
「是的,大帥,能不能給屬下留下一艘,屬下就要一艘就行。」鄭芝豹舔着臉道。
「不行!」李彥直卻斷然拒絕。
「大帥?」鄭芝豹有些心急,還要再說時,卻被李彥直打斷。
「鄭兄弟,我問你想要這夾板船幹什麼?是要憑藉它在台灣自立嗎?」李彥直逼問道。
鄭芝豹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哪能呢,大帥您別亂說,我們已經接受了朝廷招安,我,我不過是想留一艘夾板船在苯港,最起碼以後遇到紅毛鬼不會再害怕。」
李彥直搖了搖頭:「鄭兄弟別嫌我說話難聽,像夾板船這等軍國重器,私人根本不能擁有,否者便有謀逆之心!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鄭芝豹臉色發白,卻不敢再說了。
若是以前,為了三艘夾板船他敢做任何事,而現在,見識了禁衛軍的強大戰力以後,打死他也不敢了。
李彥直瞧了鄭芝豹一眼,也不再理會他。
三艘夾板船,無論如何不能給別人,別說鄭芝豹,哪怕鄭芝龍來要都不行!
憑藉這三艘夾板船,再徵集幾十艘大的福船,用不了一年時間,自己便能練出一支精銳水師,到時便能控制整個大明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