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點反光來自於街對面的一幢居民樓。
蘇晨沒有開燈,掏出自己震顫的望遠鏡趴在窗邊向對面觀瞧。
對樓的陰影里,有個滿臉絡腮鬍、看起來就很歐美黑幫的白種人正拿着單筒望遠鏡往這邊觀瞧,而在他身後,則有一個白西裝的亞裔男人喋喋不休着什麼。
對面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蘇晨,那個白種人登時就幾乎一個哆嗦,立刻就縮頭回去了。
蘇晨則默默掏出自己的電話,打通了本地聯邦報警電話。
不出五分鐘,警笛聲響起。
蘇晨站在床邊,面無表情看着倆警察衝進對面的建築,地面三人全拷走了。
他最後一眼目光落在他床頭的那個手辦上。
有些暗黑風的立華奏的手辦一動不動,手裏的話梅棒棒糖也沒有任何變化。
平衡狀態……她是活不過來的嗎?
沉默片刻,蘇晨把她另一隻手裏攥着的筷子拽出來,將另一根棒棒糖塞進她的手裏。
這個小小的手辦,抓着兩根與她相比很巨大的棒棒糖,誇張之餘,甚至有種奇妙的幸福感,仿佛她的嘴角,都在微微上揚。
……
沈玥離開了蘇晨的家,顯得有些失魂落魄,沿着街道漫無目的地走了片刻,最後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在街角買了一塊蛋糕,打車來到東京一處富麗堂皇的私人別墅。
黑暗已臨,別墅卻一片黑暗,像是根本沒有人在裏面居住一樣。
沈玥卻輕車熟路的摁響門鈴。
片刻後,安靜如墳墓的房間裏突兀地傳來問話聲:「誰?」
「送外賣的。」沈玥平靜地答道。
片刻之後,房門拉開一線,裏面探出一個腦袋來。
那是一個穿着茶色無袖上衣的女人,如果蘇晨在這裏,必定能認出來,那正是他之前在自己家附近見過的求救的女人。
她身上的衣服凌亂,裸(屏蔽)露着大片的雪白,頭髮也亂糟糟的,一張漂亮臉蛋格外蒼白,目光空洞的可怕。
沈玥將手裏打包的蛋糕遞給她,目光則越過這女人,看向她背後的房間。
屋子裏沒有開燈,窗簾也緊緊拉上,拉開的房門的縫隙又被那茶色無袖上衣的女人的身軀擋住大半,沈玥當然什麼也不可能看見,但卻也能嗅聞到,從那房間裏透發而出的、根本無法掩飾的撲鼻的血腥味。
似乎是察覺到了沈玥的目光,那個茶色無袖上衣女人揚起頭,陰測測的目光看着她:「這是第多少次了,你還能困我多久呢?」
沈玥沒有回答,她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轉身,一步步離開這裏。
別墅那拉開一線的門縫裏,那雙陰冷空洞的眼睛就一直看着她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沈玥打了一輛車,直接趕往她的下榻處,她的住處是東京都的一處酒店——東新宿e酒店。
作為一個華夏大區人,她出現在東京都,當然住的是酒店。
但她還沒有來到酒店,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沈玥的前男友。
「玥玥,昨天你怎麼那樣就走了?我讓你來東京,就是要和你解釋的啊,我的家在這裏,我都準備帶你去見我的父母了,這還不夠嗎?你住的酒店我知道,東新宿e,現在下樓,我就在你酒店樓下,我們見一面好嗎?」
沈玥打的車剛剛停在酒店樓下,她沉默片刻,緩緩答道:「好。」
然後她才走下車,站在了酒店門口的行人路上,等待着……等待着那個說自己已經在酒店樓下的人。
大概過了半分鐘,明亮的車燈光芒從旁側亮起。
一輛高速飛馳的suv衝上行人路。
女人像是早就知道一幕的一樣,面無表情地扭過頭來,看着那輛車衝出街道,衝上行人路,以恐怖的高速,毫不猶豫地撞向自己。
她沒有多少,只是眼睛裏閃爍着微微的、略顯黯然的光芒。
下一刻,女人脆弱的身軀在瞬間飛起,旋即重重落地。
伴隨着路人的尖叫,鮮血之池,在地面上暈開。
那一抹猩紅,是這一夜東京都最為鮮艷的色彩。
……
6月1日午時。
蘇晨坐在家中客廳眺望遠空。
午飯後,他的家人紛紛昏昏欲睡,早已上床睡覺了,只有蘇晨一個人保持清醒,眯着眼睛看着這個周六慘澹的天空。
直到某一刻,劇烈的地震發生,高樓坍塌,大地陷落。
在毀滅前的最後一刻,蘇晨看見那一道璀璨的身影順着晴空塔一路飛升,猶如神話故事中白日飛升的仙神。
他最後喝光杯中酒,在他的家跟着崩塌的最後一刻,他聽見他的臥室里傳來某種響動。
隨機,一切潰滅。
……
蘇晨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向自己左手的手環,第二眼看見手機的時間。
聯邦歷177年5月29日。
小領導正說着亂七八糟的話,蘇晨聽都懶得聽,他拿起桌子上的筆砸向對方,在對方暴怒的目光中平靜說道:「好好做事、好好做人吧,整天對付這個研究對付那個,有什麼意思?」
那個小領導又羞又怒,指着蘇晨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說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你有證據嗎?你敢這樣血口噴人,是不是不想幹了?」
蘇晨只用看什麼可悲動物一樣的目光看着他,根本沒有回答他的話,無視了,直接走出公司,下樓的時候,他看見那個穿淡紫色連衣裙的女人正要進來,卻被保安攔住了,隔着老遠看見蘇晨,遙遙向這邊擺手。
蘇晨向保安說道:「我不認識她,請攔下她。」
保安還不知道蘇晨剛「大鬧」了一通,還是把沈玥攔了下來。
蘇晨則就此離開,一路回家,來到自己的房間,拿望遠鏡盯着對面的建築找了片刻,果不其然,正有一個鬼祟的白種人在對面張望。
蘇晨再一次拿起報警電話。
警笛聲起,警笛聲走,那棟樓里的三個偷窺狂被直接帶走了。
蘇晨悄悄溜進那棟樓,將裏面那個手辦帶了回來。
而當夜幕降臨,一家人圍坐在桌邊吃飯,蘇晨才露出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