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體上來說,科舉共分為三場考試,也就是鄉試、會試與殿試,其中鄉試是在各州府舉行,從地方上篩選出各地的舉子,一般只有秀才才有資格參加,比如後世有名的范進中舉,就是參加了鄉試考中了舉人。
而各地的舉人需要趕往京城,參加最為重要的會試,通過考試的舉子被稱為貢生,一般來說,只要通過了會試,就幾乎拿到了進士了名額,後面的殿試則是皇帝親自出題,只要不要表現太出格,一般都會被賜予進士出身。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鄉試的頭名稱為解元,比如唐伯虎就是在鄉試中考了第一,所以人稱唐解元,而會試的頭名稱為會元,殿試的頭名自然就是狀元,如果一個人能在三場考試中都拿到第一,也就是傳說中的連中三元,其中的難度之大,簡直超乎想像,整個中國歷史上,一共也只出現十七次連中三元的人。
劉三吾呈給朱標的名單,也就是這次會試的貢生名字,一共五十一人,第一名是個名叫宋琮的人,與解縉是同鄉,都是江西人,這並不意外,畢竟在明朝時期,江西可是有名的考霸之鄉,一共出了十八個狀元,可謂是文風鼎盛。
不過李節越往下看,眉頭卻是皺的越緊,最後更是在心中暗嘆一聲,歷史果然重演了,這份名單之中,全都是清一色的南方人,這麼說也不太準確,因為這些貢生的籍貫主要在集中在一小片區域內,比如南方的湖廣、廣東、四川三地,加在一起竟然只有兩人上榜,湖廣同樣是被剃了個光頭。
朱標剛開始看的還十分高興,但是看到後來時,臉色也漸漸的難看起來,畢竟他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這份名單中的籍貫問題也被他發現了,哪怕這些地方的學風鼎盛,人口也比較多,但也不可能所有貢生全都被這幾個地方包圓了吧?
「劉學士,這份名單是不是有問題?」朱標沉吟片刻終於抬起頭問道。
「啟稟殿下,這份名單是我與考官認真評卷後才得出的名單,絕對沒有半點問題,臣敢拿自己的清譽做擔保!」年老的劉三吾卻是站直身子稟報道。
不過朱標聽到對方的話,眉頭卻是皺的更緊了,甚至李節感覺朱標似乎有些惱火,不過良好的涵養還是讓朱標冷靜下來,最後一揮道:「你先下去吧,我需要考慮一下再做批覆!」
「臣告退,還請殿下早做決定,畢竟京城中的舉子也都在等着開榜!」劉三吾再次開口道,說完也行了一禮告退離開。
看着劉三吾離開了大殿之後,朱標忽然將奏本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摔,怒火也一下子爆發出來氣道:「無恥之尤!」
「殿下息怒,這件事也許並不是殿下想的那麼嚴重!」李節急忙上前勸道,朱標的身體同樣也不怎麼好,哪怕減過肥了,他的病根依然在,最忌這種大喜大怒。
「這還不嚴重?所取貢生全都是江南、東南一帶的學子,不但整個北方連一個學子沒有錄用,其它幾地的學子同樣十分稀少,這名單若是公佈出去,定然會引發天下大亂的!」朱標氣呼呼的再次怒道。
「這……」李節聽到這裏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早就知道這件事的嚴重後果,甚至也想過挽救,可惜實在想不出辦法,只能任由它發展,現在總算是事發了,這下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頭要落地了?
「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父皇那邊,畢竟父皇的身體不好,如果這份名單呈給父皇,說不定會氣出什麼病來!」朱標這時重重的一捶桌子道,剛才他之所以強忍着沒有發火,就是擔心事情鬧的太大,從而驚動了老朱,到時事情可就瞞不住了。
「我也擔心陛下的身體,不過這麼大的事情,陛下肯定會知道的,更何況陛下從一開始就對這次的科舉頗為關注,現在會試結束,陛下肯定會詢問結果的。」李節這時也嘆了口氣再次道。
「說的就是如此,你快想想辦法,怎麼和父皇說這件事,才不至於讓他太過生氣?」朱標當即向李節問道。
「殿下您這簡直太難為我了,陛下要生氣誰也管不了啊!」李節聽到這裏卻是無奈的一攤手道,他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
朱標其實也是一時心急,這時也反應過來,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了,這讓他也尷尬的一笑,隨後又皺起眉頭道:「這可怎麼辦,父皇遲早都會知道,甚至知道的越晚,說不定會越生氣,我真怕……」
朱標說到最後時,臉上的表情也更加焦躁,這時的他已經開始將恨意轉向劉三吾這些人,雖然暫時還不能斷定這次的會試有舞弊之類的事情出現,但其中肯定有貓膩,畢竟全國各地的舉子就算水平有差別,但也不可能出現北方舉子無一人上榜的情況。
事實上朱標的懷疑也很有道理,從老朱登基到現在,共舉行了六次科舉,哪怕是洪武四年的第一次科舉,上榜者共一百二十人,其中北方佔三十一個。
要知道當時大明的統一戰爭剛剛結束,整個北方都被打爛了,河北與河南的人口加在一起,竟然還沒有山西的多,而戰亂對教育的影響幾乎是毀滅性的,但就算是這樣,北方依然有三十一人上榜,佔比超過四分之一,當時北方人口與南方人口數量也是這個比例,由此可知南北方學子的水平其實都在同一條線上。
後來的幾次科舉,南北方錄取的比例,也都和人口比例差不多,特別是上一次的科舉,狀元雖然是南方人,但榜眼卻是一位陝西的舉子,由此可知經過將近三十年的發展,北方不但人口大增,文化教育也開始恢復。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這次的科舉就算北方人達不到原來的比例,也不可能沒有一個人上榜,這也是朱標斷定這次會試有貓膩的原因,只是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大臣敢如此大膽的在科舉這種事上玩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