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勢如破竹!」
「賈平安領軍橫掃新羅……」
「賈平安已經逼原城了。」
中大兄王子嘆息,「我們只剩下一條路……」
中臣鐮足跪坐着欠身,「和新羅聯手!」
「去吧。」
中大兄王子眸色惆悵,「為何風雨交加?為何天色晦暗……倭國啊!你的未來在何處?」
中臣鐮足起身,「臣去了。」
中大兄王子沒動靜,只是看着虛空,那眸子漸漸多了瘋狂之色,「聯手只是一面,把那些百濟人組成的軍隊推出去,讓他們和大唐拼殺,若是勝利,我們再壓上。若是失敗,我們……準備好船隻,若是失敗,我們上船,尋一個島嶼暫且棲身,等待局勢變化,再度捲土重來。」
兩邊的議事速度很快,只是見次面就決定了聯手的細節。
「唐軍正在勢如破竹,你們那邊要快!」
金法敏作為談判代表很嚴肅的道:「若是新羅滅了,你們也好不了。」
中臣鐮足淡淡的道:「大軍就在我的身後。」
雙方隨即組成聯軍。
「十萬大軍!」
金春秋看着這浩蕩的人馬,心潮澎湃的道:「賈平安只有兩萬人,此戰……我軍必勝。」
阿曇比邏夫此次領軍,他知曉這是一次復仇之戰。
「出發吧。」
金春秋虔誠的朝着上天祈禱。
良久,他突然說道:「記得把你妹妹帶回來。」
金法敏點頭。
此戰他將會隨軍,而領軍的是大將金庾信。
……
平原城的城頭此刻已經被硝煙和白霧給籠罩住了。
大唐研究了多年的火藥,存貨多不勝數,不要錢般的往城頭砸去。
賈平安沒關注攻城戰,而是和麾下將領下馬在商議事情。
「新羅和倭國必然聯手,如此接下來將會是大軍雲集。」賈平安神色從容,壓根看不到慌亂。
裴行儼沉吟良久,「下官以為此戰不可小覷。不過他們何時能到?」
李福成說道:「兩國乃是世仇,談判時定然會錙銖必爭,弄不好還會起衝突,所以老夫以為……一個月後吧。」
裴行儼點頭,「差不多。」
賈平安沒說話。
李福成問道:「武陽公難道以為不妥?」
「是有些不妥。」
賈平安說道:「你等低估了金春秋的果斷,更是低估了倭人的果斷……
倭人長於戰術,敢於行險,不過骨子裏卻狡詐,所以我斷言最多半月,兩國聯軍就能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新羅面臨着滅國的危險,定然是精銳盡出。而倭國……倭人狡詐,他們定然會留一手……
如此,倭人的精銳應當會留在中大兄王子的身邊,而派來的將是次一等的軍隊,以及那些百濟人。」
倭人骨子裏的那種狡詐狠毒一直沒變過,賈平安冷冷一笑。
「半個月?」李福成笑道:「怕是太快了吧?」
裴行儼也在想着。
「下官覺着……兩國心思不齊,怕是沒那麼快。」
賈平安平靜的道:「拭目以待。」
他起身道:「在此之前,我軍將不再留力。」
「城破了!」
平原城的城頭飄揚着唐軍的大旗。
身後,無數將士在歡呼。
「萬勝!」
城門打開,一個軍士走出來,指着城中高喊。
「進城!」
「萬勝!」
歡呼聲中,無數將士就像是潮水般的湧進了城中。
「斬殺了敵軍大將!」
賈平安微笑道:「太簡單了些。」
眾將也覺得太簡單了些。
「火器一出,這沙場征戰的格局就變了。」
裴行儉得了蘇定方傳授兵法,但現在卻多了個火器……各種想法天馬行空的轉悠着。
「火器便是武陽公發明的。」
是啊!
裴行儉看着前方的賈平安,想着此人的各種事跡。
文采不必說,那些世家門閥的子弟都得甘拜下風。
他還弄出了馬蹄鐵,弄出了火藥……
這征戰也是如此的犀利,這樣的人……多少年才能出一個?
還有新學,新學如今名聲大噪,不少人都擠破腦袋想拜賈平安為師,可他卻置之不理。
於是這些人就退而求其次,蜂擁前去算學報名……據聞算學學生的資格如今一員難求,甚至有人出高價想進去,可惜的是算學依舊按部就班的在發展,每年招人還得考試……
「百年後……史書上會如何寫武陽公?」裴行儉心有所感,就脫口而出。
李福成隨口道:「大唐名將。」
裴行儉搖搖頭,「少了些東西。」
「少了什麼?」
「新學若是能一直延續下去,並發揚光大,後人會把武陽公給供奉起來。」
大軍一路攻城拔寨,在攻破國原後,賈平安突然率軍轉向,從右側突破了倭軍的防線,兵臨熊津。
熊津距離泗沘城不遠,泗沘震動。
「大軍呢?」
女天皇嚎叫着,「大軍去了哪?來人,準備船,我要回去。」
「住口!」
中大兄王子冷冷的道:「大軍就在上州。」
中臣鐮足第一次流露出了震驚之色,「十萬大軍在上州佈下了伏兵,就等着賈平安率軍前來,可他卻突然轉向熊津……殿下,要快!」
「快馬讓大軍轉向!」
中大兄王子瘋狂的揮舞着雙手,「讓他們要快。」
再晚的話,賈平安就要兵臨泗沘了。
上州外圍的一個山谷中,金庾信自信的道:「此處是賈平安進軍上州的必經之路,我們在次等候,一旦唐軍進了山谷,伏兵四處,隨即兩頭堵住,這便是瓮中捉鱉。」
金法敏想到了賈平安對自己的羞辱,冷笑道:「我只想捉住賈平安這隻鱉。」
阿曇比邏夫沉聲道:「要小心……」
金庾信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可小心的,賈平安若是繞道,少說得多走三日,兵貴神速,咱們聯手的消息他應當知曉了,要想快速破了上州,他無法耽誤三日。」
阿曇比邏夫嘆息,「當初我也是如你這般自信,可最後卻敗的這般徹底。」
金庾信眼中的鄙夷一閃而逝。
倭國這些年壓根就沒怎麼經歷過這等戰陣,將領的經驗差的讓人無語,而我們新羅不同。
金法敏低笑道:「前面我們壓根就沒有抵抗,所以賈平安才能勢如破竹。他將會驕狂,如此必然會一頭撞進來。」
馬蹄聲漸漸傳來。
「是我們的信使。」
阿曇比邏夫走了過去。
信使近前喊道:「賈平安突然出現在了熊津,殿下有令,大軍馬上轉向,要快,否則泗沘就危險了。」
金庾信和金法敏愣住了。
「他竟然去了熊津?」
金法敏只覺得心中如被人連踹了幾腳,難受的想哭出來。
他突然心中一動,「我們可以去包抄賈平安的後路。」
阿曇比邏夫讚賞的說道:「太子果然敏銳。地圖拿來。」
地圖鋪在地上,三人蹲下,阿曇比邏夫指着上面說道:「賈平安突然轉向熊津,這便是要出其不意……若是能打下熊津,隨後兵臨泗沘……他想做什麼?」
金庾信抬頭,「面對兩國聯手之勢,他也頗為焦慮,這是想各個擊破,先拿倭國開刀。」
阿曇比邏夫點頭,「可這也是一個良機,不必擔心泗沘城,只要我們足夠快,就能在賈平安破城之前夾擊他。」
「出發!」
山谷中,還有山上,漫山遍野都是人。
集結後,將領們瘋狂的催促着麾下。
「要快!」
聯軍浩蕩而去。
……
熊津城頭,唐軍的第五次進攻以失敗而告終。
守將很是自矜的道:「我說過,阿曇比邏夫就是個喜歡吹噓的人,他敗給了賈平安只是原形畢露,可我不同……去泗沘告訴殿下,熊津穩如山嶽,牢不可破!」
中大兄王子得了消息後不禁倍感欣慰。
「中臣,我後悔了。」
中臣鐮足微笑道:「殿下可是後悔讓阿曇比邏夫領軍前去了?」
中大兄王子點頭。
……
「轟轟轟轟轟!」
城頭硝煙瀰漫,守將卻歡喜的道:「唐軍攻城無能,於是便想用這個爆炸的事物來讓我軍崩潰,這是痴心妄想!」
唐軍緩緩後撤回營。
唐軍的營地很大,守將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很大。
……
「快!」
聯軍正在快速行軍。
……
「武陽公,發現聯軍蹤跡,人數約十萬。」
某個地方,賈平安和諸將正在查看地形。
裴行儉一震,看着賈平安說道:「還不到半個月!」
李福成一拍腦門,「好險,若是用一月為期,聯軍突然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幸而武陽公目光如炬。」
賈平安平靜的道:「我說過半月。」
新羅和倭國的尿性他再清楚不過了。
這等料事如神的本事讓人羨煞……
後續有斥候回來了。
「武陽公,聯軍是從上州一處山脈中鑽了出來。」
「地圖。」
裴行儉要了地圖,問道:「哪裏?」
「這裏!」
李福成倒吸一口涼氣,「此處乃是我軍進軍上州的必經之地,他們這是……他們這是準備伏擊咱們。十萬大軍的伏擊,老天!」
裴行儼抬頭,眼中有欽佩之色,「武陽公突然轉向熊津,當時我還在想為何,如今看來這是要……」
「征戰莫要被敵軍牽着鼻子走。」賈師傅開課了,眾將雲集,恨不能尋了紙筆來記錄。
這些人……這是想偷師?不過倒也無所謂。
賈平安說道:「敵軍聯手是必然,如此,咱們按部就班的攻打下去,這便是落入了敵軍的算計之中。他們可以根據我軍行軍的路線佈置手段……
可為何要按部就班的攻打?此刻突然轉向,攻敵必救,敵軍的主力頓時失措,隨後只能被咱們牽着鼻子走……」
他很認真的道:「沙場征戰,誰佔據主動權,誰贏的可能就最大。調動敵軍,這便是爭奪主動權。」
鄧貫說道:「如今敵軍正瘋狂趕來,主動權在我軍手中。」
賈平安點頭。
你們以為我的手段只是如此嗎?
賈平安指指周圍。
這裏地形險要……裴行儉身體一震,「武陽公你令副大總管領軍三千佯裝勢大攻打熊津城,咱們主力卻出現在這裏。先是出其不意調動敵軍,此刻在此……這是要伏擊他們。」
賈平安平靜的道:「傳令全軍好生歇息,養精蓄銳,等待傾力一擊。」
家書剛來,他還沒來得及看。
想想妻兒,他心痒痒的不行。
半島多山,他們此刻就身處山中,下面是一條大道。
賈平安坐在一棵樹下,從懷裏摸出了家信。
「武陽公這等用兵之法神出鬼沒,換做是老夫怕是也得上當。」
哪怕賈平安離他們的距離夠遠,可眾將還是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聲音,生怕打擾了他。
「兩萬人縱橫一地,從剛開始的心中忐忑,到如今信心十足,皆是武陽公之功。」
賈平安只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一些話,他微微一笑。
書信是蘇荷的筆跡,賈平安能猜到為了這個執筆權,蘇荷定然是和大長腿爭鬥了一番……兩個婆娘之間的爭鬥,咳咳,好生養眼。
「夫君見信如晤……我等一切都好,無雙的肚子漸漸顯懷了,她整日嘀咕,說定然是個女兒……」
哈哈!
賈平安疼愛女兒,引得衛無雙都想生一個小棉襖。
「夫君在那邊……捷報我們都知曉了,有人說會打新羅。新羅婢聞名大唐,夫君難道不收幾個來伺候嗎?」
看到這裏,賈平安仿佛看到了蘇荷嬌嗔的模樣,而衛無雙只是默默的苦練腿法。
「兩個孩子都好,還有,夫君……我有孕了。」
臥槽!
賈平安揉揉眼睛再看了幾遍。
我的槍法如此之准?
一旦想懷孕就是一槍兩蛋,一箭雙鵰……
牛逼壞了啊!
高陽的書信一如她的性子。
「夫君盡可收些新羅婢來伺候,隨後帶回來,也可賞賜給別人。」
娘的,別人的洗腳水誰願意喝?
這個憨婆娘果然是腦子抽抽了。
「大郎整日喜歡蹬腿,格外的有勁……」
賈老三別被高陽帶成了紈絝啊!
大唐貴族作風大膽,有的少年才十歲出頭就特娘的經歷過女色了。
不過這個時代的人壽命太短,所以十多歲的少年就已經被視為成年人。
而後世十多歲的還是少年。
「新城如今越發的精神了,上次叫嚷着和我拼酒,結果被我灌醉,說了好些醉話……」
那位兄弟真的可憐……不過想來李治會很快給她尋一個駙馬。
「新城說有人給她說合一個男人,若是看中了就去和皇帝說……新城沒搭理。」
……
「快!」
聯軍一路緊趕慢趕的。
一隊騎兵來了。
「是信使。」
阿曇比邏夫勒馬等待。
騎兵近前,「前將軍,唐軍正在猛烈攻打熊津城,殿下令你等快一些。」
「熊津城竟然還沒陷落?」
一個將領震驚的道,同時看了金法敏一眼。
咳咳!
新羅可是被賈平安一路勢如破竹。
一個將領嘀咕道:「還是我們更為強大。」
這是倭人。
金法敏和金庾信的眼中多了陰鬱。
你們強大……若是局勢平穩了,定然會對新羅發動進攻。
一種微妙的情緒讓氣氛變得有些沉悶。
「再快些。」
前方,左側是丘陵,右側是山脈,不高,中間一條大道橫亘其間。
信使就是從這條大道過來的。
所以眾人放心的沖了進去。
山上,賈平安看了下面一眼,斥候從後面過來,「武陽公,聯軍進來了。」
呵呵!
賈平安笑了笑,「按照原來的謀劃,準備大旗。」
聯軍的前鋒來了。
他們順利的通過了這一段。
中軍來了。
金法敏、金庾信、阿曇比邏夫都在中軍。
金法敏看看左右,「有些冷。」
此刻外面陽光明媚,但這裏卻因為右側山脈的緣故陰森森的。
山上樹木不少,看一眼就覺着裏面幽深冰冷;那些野草比外面的都長得顏色深一些。
金庾信關切的道:「加一件衣裳。」
阿曇比邏夫不屑的撇撇嘴……這便是高麗的太子?
這般嬌貴,高麗的未來可想而知。
金庾信看到了他的神色,冷哼一聲。
倭國的女天皇據聞壓根就是個傀儡,中大兄王子有些瘋狂……這樣的倭國能有什麼前途?
一群鳥兒從前方飛來,往右側去了。
曰!
賈平安站在山頂,惆悵的道:「本來完美的計劃竟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娘的,舉旗!」
裴行儼捂額,「這群鳥定然不敢落下來,敵軍就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一個身材高大的軍士猛地把大旗立了起來,奮力的搖動。
下面,金法敏也看到了那群鳥兒。
右側是森林,這群鳥兒一定會停下來。
鳥群下落,突然鳴叫飛起。
金法敏還未曾做出反應,阿曇比邏夫也是如此。
金法敏是不懂,而阿曇比邏夫則是經歷的戰陣太小了,從未有過這等經歷。
金庾信的眸子一縮,喊道:「戒備!戒備!」
金法敏不解,「為何?」
阿曇比邏夫也反應過來了,「有伏兵!」
聯軍剛準備做出反應,兩側的樹林中出現了唐軍。
「放箭!」
箭矢密集的飛來,那些聯軍將士慌亂中無從躲避,紛紛中箭倒下。
「扔!」
數百個火藥包被丟了出來。
「轟轟轟轟轟!」
密集的爆炸聲中,山頂的賈平安平靜的道:「這真是一場無趣的伏擊。」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