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看看寢宮,發現裝飾好像更精美了。
而且內侍和宮女也多了不少。
這個……
宮中的嬪妃都有份例,每個等級的嬪妃該有宮人多少,裝飾如何,甚至每日的餐飲多少都有規定。
可阿姐還是昭儀,竟然就多了許多人手。
看樣子是成了李治倚重的助手。
「恭喜阿姐。」
武媚笑吟吟的道:「你倒是眼尖。」
她淡淡的道:「此事無需大張旗鼓。」
後世有人說武媚就是靠着姿色上位,那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若是論姿色,武媚在宮中進不了前五名,她的年歲也不小了,哪裏來的優勢?
而且武媚的身後並無靠山,無法給李治提供幫助,那麼她靠什麼上位?
能力!
以及身份!
能力不消說,武媚的手段連賈平安都不敢去嘗試。
而身份,武媚並非世家門閥的背景正好契合了李治打壓世家的思路,於是二人就成了一對政治上的伴侶。
「你此次回來……」武媚的眼中閃過厲色,「人做事要有分寸,該退讓便退讓,但有些事卻要跋扈些才行。你回來了,就該告訴許多人。」
小老弟,去搞事吧!
賈平安乾笑着。
我已經搞完了!
一個內侍從外面過來,見到賈平安後先是一笑,然後說道:「昭儀,武陽伯先前帶人闖入了刑部,打傷兩人。」
收拾他吧。
武媚驚訝的看着賈平安,「幹得好!」
「一般一般。」賈平安謙遜的道:「我只是仗着阿姐罷了。」
「以前我們都艱難。」武媚長眉微微一動,「如今我也能為你遮蔽些了。」
她看着賈平安,眸色溫柔,「你可去看看衛無雙,還有蘇荷。」
長腿妹子……娃娃臉!
賈平安心中火熱。
等他走後,王忠良急匆匆的來了。
「昭儀,皇后那邊說外男不好進宮。陛下讓你……」
「讓我什麼?」武媚冷冷的道:「她的舅舅就能進宮,平安為何不能?」
我也不知道啊……王忠良乾笑道:「那畢竟是親舅舅。」
武媚淡淡的道:「我認為他是阿弟,那麼他就是!」
王忠良回去復命,周山象低聲道:「昭儀,和陛下頂撞畢竟不好。」
武媚回身,「平安為我殺人!」
這一刻,她的眸中全是威嚴。
……
賈平安被內侍帶着去了蔣涵處。
「尋衛無雙?」
宮人衝着裏面喊:「無雙,武陽伯來尋你。」
正在蔣涵那裏做事的衛無雙愕然,「他竟然回來了?」
這裏是宮正的值房,一般人不敢來傳八卦,所以她還不知道賈師傅歸來的消息。
蔣涵也楞了一下,眼中多了喜色,「請他進來。」
有人說道:「宮正,這不好吧?」
俺們一群女人,他一個帶着傢伙事的外臣進來,瓜田李下的。
蔣涵淡淡的道:「什麼不好?心思齷齪的人才不好。」
賈平安進來了,微微垂眸,只是看了衛無雙一眼,然後行禮,「見過宮正。」
蔣涵一年前就得了武媚那邊的話,所以此刻看着賈平安的目光中有些慈祥之意。
「說說如何回來的?」
這和你沒關係吧,難道……賈平安想到了娃娃臉,心中不禁暗喜,「此行……」
他緩緩說着自己此次漠北之行的經歷,那些宮女內侍聽的出神,外面進來人都不知道。
「……最後木巴舉族歸附。」
賈平安說完,就見那些人各種姿勢……有人身體前傾;有人坐着雙手托腮;有人趴在同伴的背上……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都在盯着他。
果然是英雄!
蔣涵看看衛無雙,想到了武媚的建議。
剛開始她是有些不願意,想着蘇荷這般乖巧可人,為何與人一起……
但賈平安這般了得,這樣的男人,就算是蘇荷一人嫁給她,以後斷然也不會只有一個女人。
這個時代女子也是一種資源,有本事的男人多妻妾,大搖大擺的在家中弄幾個夫人。沒本事的就是一個妻子。
衛無雙……當年衛家和蘇家曾經是鄰居,後來和蘇荷一起進宮,還交好。
而且衛無雙的性格不是那等藏奸的。
瞬間蔣涵就想到了許多,微笑道:「武陽伯此來,武昭儀可說了些什麼?」
阿姐說讓你把小棉襖交出來……賈平安說道:「昭儀說讓我來看看她們。」
衛無雙馬上就成了面癱臉。
你看到了,回去吧!
蔣涵也笑了,「無雙出去轉轉。」
衛無雙木然出去。
賈平安跟在後面。
二人就在外面轉悠。
「我給你帶了好些東西,有漠北那邊的特產,還有這一路採買的東西,都在後面。」
賈平安側身看着她,從上到下。
那雙大長腿啊!
衛無雙板着臉,「我在宮中……不要,你給了蘇荷吧。」
這便開始謙讓了?
賈平安看到周圍沒人,就悄然握了她的小手。
衛無雙觸電般的掙扎了一下,賈平安卻握的更緊了些,低聲道:「我在漠北一直想着你。」
衛無雙的臉都紅了。
這人果真是無恥……握着我的手就不放,我該一腳踹飛他!
可直至賈平安鬆開手後,她都沒動手。
「我回去了,回頭媒人去衛家,你可有什麼話帶去的嗎?」
衛無雙背身而立,「沒有。」
這個小賊,就喜歡戲弄我!
但他卻從不曾輕薄我!
今日握住她的手,是賈平安這幾年對她尺度最大的一次親密。
我該惱怒的,但武昭儀都說了,我……
衛無雙回身,見賈平安昂首,得意洋洋的往宮外去,不禁又恨的牙痒痒。
「恭喜你了無雙。」
交好的宮人先前偷窺到了賈平安牽她手的一幕,就出來道賀。
衛無雙木着臉:「哪有什麼恭喜?」
……
感業寺。
「么雞!」
蘇荷的臉上貼滿了紙條。
好人在下手摸牌,皺眉道:「么雞。」
蘇荷透過紙條的縫隙看了她一眼,「跟着我打!」
好人噘嘴,「是摸到了。」
一圈過來,輪到蘇荷摸牌了,她摸了一張牌,反手拍在桌子上。
「絕么雞!」
她惱火的拍拍桌子。
「今日運氣不好,不打了。」
有人歡呼着來接替,蘇荷起身去了外面。
禁苑裡,陽光從枝葉的間隙灑落在地面,蘇荷穿着小巧的鞋子,就踩在了那些斑駁的光影中。
她一路到了根據地,那個無煙灶一年未用,竟然都長滿了草。
她把草清理了一番,突然蹲在那裏發呆。
「我清理了有何用?」她抬頭看着天空,藍天很藍,「武陽伯去了漠北,等他回來時……姨母說要好幾年。」
「我能等他啊!可是……可是他會娶妻生子,我是女尼,還是宮中的女尼……」
「你其實也能成親生子的。」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蘇荷猛地蹦起來,身體一僵,然後緩緩回身。
賈平安就站在一棵樹邊,壞壞的笑着,「蘇荷,可是想我了嗎?」
蘇荷先是一怔,接着眼眶就紅了,疾步跑過來。
這……
賈平安伸開雙臂。
蘇荷跑到一半時,突然覺得不對勁。
我為什麼要跑?
她止步,然後眼中含淚的笑道:「武陽伯。」
這熟悉的聲音,就好像以前他來送修煉物資時遇到時一樣。
賈平安有些遺憾的笑道:「可是沒修煉物資了?」
「是呀!」
蘇荷看着他,發現變黑了,但眼中的那種熟悉的壞笑,卻依舊如故。
「你怎麼回來的?」
蘇荷想到了姨母的話,「姨母說你要好幾年才能回來。」
所以你坐在這裏憑弔我們之間逝去的青春?
「我在漠北時,本想按部就班的慢慢立功回來。」賈平安深情的道:「可只要一想到你在感業寺里孤單,連肉都沒有,我就寢食難安……」
呀!
這人怎麼能這麼說?
蘇荷臉紅紅的,但卻覺得心中格外的鬆軟,整個人就像是踩在了厚厚的被褥上。
他會不會是無雙說的口花花?
蘇荷仔細看去。
「所以得了機會,我就跟着一起出擊,和那些叛逆廝殺……」
這妹紙好像段位高了些,竟然開始揣摩人心了。
她想揣摩什麼?
蘇荷一直在姨母的庇護下過的無憂無慮的,但並非是無腦女。她以往也說過,來到了感業寺後,宮中說蔣涵為她徇私的話就沒了,由此可見她知曉這些人心鬼蜮,更願意來到感業寺為姨母分憂。
這麼一個懂事的女子啊!
她多半在揣摩我是不是在哄她。
「……那一戰我一馬當先,那些叛賊知曉被擒必死無疑,於是豁出命了瘋狂的砍殺……」
對付女人的懷疑,最好的辦法就是給她的思路改個道。
他竟然這般兇險嗎?蘇荷不禁緊張了起來。
若是衛無雙在,定然會非常的冷靜……因為賈平安這個大活人就在眼前,說明那些廝殺壓根沒事。
「……我一刀剁了一個叛賊,敵酋就派了個勇士來,那勇士手持長槍……」
蘇荷的臉又紅了,卻是擔憂和緊張導致的。
這麼純的妹紙啊!
賈平安說完,飛快的捏了她的臉頰一下。
他又調戲我!
蘇荷鼓着臉。
賈平安板着臉道:「你又瘦了。」
「我這一年都沒有修煉。」
那麼辛苦?
「我此次給你帶來了北方的牛肉乾,好吃的飛起。」
「在哪?」
蘇荷的眼睛都亮了。
賈平安含笑看着她,心想她若是想吃肉,以蔣涵的身份,讓運送補給的人每次給她帶些來有何難?
她是因為我去了漠北而放棄了修煉。
晚些回到了感業寺里,那些女人看到他不禁都歡呼了起來,然後低頭。
「一萬!」
「碰了碰了!」
「東風。」
「紅中。」
一個女尼遺憾的下桌了,「住持,該你了。」
我……我沒打!
蘇荷板着臉,「玩物喪志,不像話!」
賈平安狐疑的看着她。
他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個畫面……
衛無雙和蘇荷相對而坐,另外的二人是鴻雁和三花,隨後麻將打起,孩子丟在一邊不管……大老爺們下衙回家也只是敷衍的喊一聲夫君回來了。
……
賈家,杜賀站在院子裏說道:「我才去了火星灣回來,這家裏也沒人灑掃了,阿福出來也沒人管了,這是要散了?」
一群僕役被訓,王老二抬頭,「管家,這不是因為有人上門來尋事,大家都只顧着拿東西打人,院子裏自然亂了些。阿福……阿福一爪子把那人都抓哭了……」
「你還有理了?」杜賀板着臉,「郎君乃是武陽伯,更是大才槃槃,咱們作為僕役,就算是郎君不在家,也得把家裏給撐起來,不能讓外人笑話。打架為何不叫坊卒?」
王老二乾笑道:「有人來幫忙,沒用上坊卒。」
外面有人在喊,「王老二。」
「來了!」王老二出去。
「武陽伯人不在了,可沒他哪來的豕肉吃?這等外面來惹事的只管喊一聲,咱們道德坊的一起上手,弄死他們!」
「家中有阿福就夠了。」
王老二矜持的裝比,仿佛阿福就是個無所不能的高手,哪怕是李敬業來了,也會被它一爪幹掉。
阿福在院裏搖搖晃晃的轉悠,爸爸不在家,它也懶了,不想動。
隔壁的召喚它也不愛去,整日不是在外面癱着,就是在樹上待着。
突然,它的耳朵動了一下。
阿福緩緩走了過去,疑惑的側耳傾聽。
它突然沖了出去,正在外面和坊民裝比的王老二被撞了個踉蹌。
阿福沖了出去。
「阿福!」
王老二伸手去抓。
剛抓到阿福的後頸,阿福猛地回身,一聲咆哮後,猛地抓來。
王老二及時鬆手,心有餘悸的道:「差點……阿福!」
阿福一路狂奔而去。
「阿福跑了!」
杜賀出來踹了王老二一腳,罵道:「郎君回來看不到阿福,弄死你!」
一家子在後面狂追,「阿福!」
阿福充耳不聞。
突然它止步了,人立而起。
杜賀只覺得心跳加速。
只有在迎接賈平安時,阿福才會這般。
馬蹄聲傳來。
「阿福!」
賈平安下馬。
笑着伸手。
阿福拼命的跑,一下就把賈平安撞倒在地上,然後趴在他的身上,嚶嚶嚶的叫喚着。
杜賀等人跑來,見狀不禁驚喜交加。
「郎君!」
「武陽伯回來了!」
道德坊都沸騰了,坊民們紛紛出來。
「武陽伯竟然回來了?」
賈平安爬起來,揉揉阿福的頭頂。
「平安!」
表兄今日得了消息,卻因為手頭上的事兒脫不開身,緊趕慢趕的,終於趕了回來。
「平安!」
楊德利眼中含淚,抓住他的雙臂查看着,「可還好?」
一番寒暄後,賈平安拱手,「多謝各位高鄰,回頭喝酒。」
到了家中,王學友等人也來探望,王氏帶着大丫來了,「大丫,叫人。」
大丫卻有些害怕。
「叫叔父!」
賈平安笑吟吟的摸摸大丫的頭。
「叔父!」
賈平安把禮物分發了,拒絕了去那邊吃飯的邀請,先去洗了個澡,出來就看到了一身火紅的高陽。
三花站在邊上瑟瑟發抖。
鴻雁一臉小心翼翼的模樣。
一年多不見,高陽的臉盤子看着更白嫩了些,而且……凶也很兇。
那雙鳳眼瞪着,嘴起噘,「你為何不去尋我?」
一開口不是問你為何能這麼早回來,是怎麼回來的,而是問這個。
果然是高陽,只是看着她的眼中有火氣?
賈平安笑道:「我今日剛回來,一直沒有洗漱更衣,怎好去公主那裏。」
高陽瞪着他,「我才將得了消息,有人說是宮中的武昭儀吹了枕頭風,這才讓你回來,可我不信!」
我心中的小賈,就該是一路碾壓着回到長安!
賈平安一怔,心想這是哪來的怪話?
「朝中有長孫無忌等人在,那枕頭風如何吹?」
高陽點頭,「那你是如何回來的?」
「就是……」
賈平安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
高陽的面色有些緊張,但更多的卻是驕傲。
我的小賈,就是這般出色。
「長孫無忌那條老狗,遲早沒有好下場!」
高陽冷笑道:「還有褚遂良,長孫無忌想說的話都由他來說,還以為我不知道。上個月我進宮見皇帝,路上遇到了他,他冷哼,我就罵了他……」
我的姐,你咋就那麼猛呢?
「你罵了他什麼?」
高陽得意的道:「我罵他就是跟在長孫無忌的屁股後面轉圈,長孫無忌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自家卻毫無主見。我還罵他陷害忠良,遲早不得好死!」
「公主……」
高陽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為此不惜激怒褚遂良……
你這般!
賈平安真的是感動了。
「後來褚遂良還在皇帝面前告狀,可皇帝卻說……」
高陽笑的很是愜意,「皇帝說褚相雅量高致,為何與女子爭執不休。那褚遂良的臉都紅了。」
她突然皺眉,「你黑了好些。」
「是啊!這一路風吹日曬的。」
這年頭也沒什麼防曬霜,加上他急着回長安,於是就一路狂奔。
高陽咬着紅唇,回身看着三花和鴻雁,「我和小賈有要緊事要說,你二人出去。」
三花抬頭,覺得不對勁,但不敢置喙,就和鴻雁出去了。
「什麼話?」
賈平安往臥室去,準備穿一件外裳。
可高陽竟然跟了進來。
門被關上了。
賈平安回身,看到了一個面色緋紅的高陽,那眼中幾乎要滴出水來。
「小賈……」
一股香風撲了過來,豐腴的身體把賈平安撞倒在床上。
「公主!」
「你可知我是如何的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