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本小冊子,長安城為之大亂。
奧迷林昭弄出這東西開始,長安風已經發行九期,有着前九期的鋪墊,第十期甫一發售,就賣出去了兩三千本,後來再加上東宮的人免費發放,只一天時間,編撰司準備的第一批五千冊長安風,就已經全部「賣」了出去。
長安城總人口也就一百多萬人而已,一天之內發出去五千本,再加上諸夏子孫祖傳的八卦能力,皇帝小舅子為非作歹的事情,最多只要一兩天時間,就能便傳京城!
事情終於按着東宮預想的劇本進行下去了。
長安城裏,看到了康東來劣跡之後的老百姓們,自然群情激憤,酒樓茶館裏到處都是對於康東來的議論。
這個時代的老百姓,都是天子的子民,他們即便痛恨康東來,也不敢做出什麼太過過激的舉動,因此短時間內長安城裏依舊安然無恙,只是茶樓酒肆里,多了一些閒談而已。
與此同時,御史台東宮一系的御史們,已經在起草參奏的文書,只等三日之後的大朝會,便會一同上書參奏康東來。
原本明面上還算穩定的長安城,此時也開始風雨大作。
東宮一系的人開始在長安各坊宣講康東來的惡跡,意圖一擊致命,而康氏那邊也沒有閒着,也在積極準備應付的手段。
而作為這一次事件的導火索,林大總編連門也不敢出,甚至連飯堂也不敢去,他害怕去飯堂吃飯的時候,莫名其妙被某個太學生一刀捅死了。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能讓前舍友齊宣給他送了一份飯過來,齊大公子也很仗義,沒過多久就提着飯盒進了學舍,他把飯盒放在了桌子上,看着頗有些緊張的林昭,無奈搖頭:「國子監算是長安城裏最乾淨的地方之一了,三郎何至於緊張成這個樣子?」
「你不知道康家人的兇惡之處。」
林三郎這會兒坐在椅子上扒飯,聞言放下手裏的筷子,抬頭看了看齊宣,心有餘悸的說道:「去年在越州,我七叔因為得罪了康家人,康家人在官面上奈何不得他,你知道他們幹了什麼事情麼?」
齊宣搖了搖頭。
「不管他們做了什麼,但是大宗師現在總是安然無恙的在長安,不是麼?」
林昭苦笑連連:「當時康大將軍的妻弟程敬宗,勾結越州東白山山賊,放縱山賊進了越州城!」
「興文坊林家連同附近的幾個家族,死傷一百多人,我七叔差一點便死了!」
說着,林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開口道:「當時,是我豁出命來,救下了七叔,不然齊兄以為,我一個越州林氏的旁支子弟,如何能夠跑到長安城裏來讀書?」
齊宣神色怪異。
「我一直以為你是大宗師的私生子……」
……
林三郎瞪了他一眼,搖頭苦笑:「罷了,不與你計較這麼多,你只需要知道,康家人兇惡得緊,我這一次把他們得罪狠了,天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麼事情,所以我準備,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不會出門了。」
林三郎面色嚴肅:「保命要緊。」
「勞煩齊兄你今日給我送飯過來,不過齊兄你還是儘快離開罷,免得給那些人看到了,會遷怒到你身上。」
齊大公子面色平靜,冷冷一笑:「我從學舍里搬出去,就已經給足了康家面子,真論起來,我家並不怕他們家,他們再如何膽大包天,也不敢動手殺我。」
這話倒是真話,齊宣的父親乃是范陽節度使,與康東平同為大周十大節度使之一,也在外面掌兵,雖然兵力與朔方相差不少,精銳程度也略有區別,但是康東平只不過是靠裙帶關係上位,論軍中資歷,齊宣的父親是要高出很多的。
康家或許真的仗着聖眷胡作非為,但是齊宣作為皇帝的親外甥,如果真的死在康家人手裏,那麼康家的聖眷也就失了,朝廷雖然顧忌朔方,但是真打起來,朔方不可能以一地抗一國。
林三郎聞言,眼睛一亮,開口道:「既然齊兄不怕康家,那太好了,麻煩齊兄每天給我送一兩頓過來……」
「……」
齊大公子搖頭笑了笑。
「哪裏能謹慎成這個樣子?」
林昭這會兒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手中的碗筷,無奈嘆氣:「齊兄沒有見過那些山賊的利刃,沒有見過那天林家大宅里的鮮血,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對康家就有了深深的忌憚。」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就是完全不講規矩的人。」
「既然如此,便不要去得罪他們嘛。」
齊宣搖頭道:「長安城裏那麼多平日裏嚷嚷着要彈劾康家的忠臣義士在,何至於讓三郎你一個少年人去當這個出頭鳥?」
「這裏面情形複雜,一時半會跟齊兄你說不清楚。」
林昭把碗筷收拾了一番,開口道:「等哪天沒有什麼危險了,我請齊兄出去吃頓飯,再慢慢與你分說。」
「得了吧。」
齊大公子白了林昭一眼:「上一次在瀟湘樓,還是周胖子付的帳,這輩子能不能吃到你林三郎一頓飯,還是未知之數。」
兩個人正躲在學舍里說話的時候,學舍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然後門口傳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林昭學子在不在?有人找你。」
林昭與齊宣對視了一眼,然後林三郎咳嗽了一聲,對着門口開口道:「麻煩師兄幫我轉告一聲,就說我不在國子監!」
門口的太學生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是個姑娘,生得很是好看,在前院等着你呢。」
「姑娘?」
林三郎躲在房間裏,在心中思索了一會兒,沒有想起來自己在長安城裏認識什麼姑娘,他心裏暗暗思量。
難道是……澹然到長安來了?
不至於吧……
林昭暗暗想到。
自己來長安前後也才三個多月,三元書鋪的生意就算做得再快,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能到長安城裏來,況且她就算要來,也應該提前給自己寫信才對。
畢竟這幾個月時間,兩個人雖然分居兩地,但是書信一直沒有斷過。
見林昭一副猶豫的模樣,一旁的齊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一個姑娘怕個什麼,大不了我與你同去就是。」
林昭搖了搖頭:「齊兄還是不要與我一同出現為好,不然你不是白搬出去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咬牙道:「罷了,我出去見一見就是,大不了離得遠一些,光天化日之下,他們總不能在國子監暴起殺人。」
想到這裏,林三郎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裳,推開房門,大踏步走了出去,對着門口的太學生拱了拱手。
「多謝師兄,我這就去見她……」
他話音未落,這個太學生突然冷冷一笑,從腰裏腰裏抽出一把匕首,徑直朝林昭沖了過來。
寒光閃閃!
「林三郎,你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