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江邊上,無數的義軍抱着竹筒狼狽的竄入河中,手腳稍慢點的,就會被追殺上來的明軍砍翻在河灘上。
這段岸邊的河水都被鮮血染紅了,無數人在河中感激秦宇事先準備的竹筒,而追來的官兵卻傻眼了……
未雨綢繆的秦首領,也終於渾身濕漉漉的上了岸,一下就佯面倒在了河灘上,一動不動。
其他少年也好不到哪裏去,而秦宇他們這隊人馬,竟然還是第一個逃到對岸的。
足足歇了半個多時辰,秦宇才爬起,帶着自己的殘兵敗將朝城中走去。
岸邊離谷城也就十餘里,李定國老遠就發現了回來的秦宇等人,大驚失色下,趕緊打開城門沖了出去。
「小宇,你們為何會這般狼狽而回?」
「義父和大哥他們呢?」
此刻,秦宇他們一個個打着赤膊,穿着短褲,許多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頭髮也都散亂的成了雞窩,虧得李定國一眼就認出了秦宇。
「哦,他們還沒回來嗎?」
意外中又帶着一絲幸災樂禍。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吃敗仗了?」
「這還需要問嗎?他媽的何止是吃敗仗,簡直是被殺的屍橫遍野,屁股尿流。」
秦宇咬牙切齒,若非八大王那混蛋不聽自己的勸,他們又豈會搞成這般模樣?
五十杆長矛丟的乾乾淨淨,連殺手鐧那門大炮,都便宜了對方,好在火藥只帶了一百斤。
「咱們足足有三萬多大軍,那左賊只有一萬,到底是如何敗的?」
「鬼知道是怎麼敗的,反正眨眼的功夫,就兵敗如山倒了,若非我事先在漢江邊上,留下了大量的竹子,這次絕對回不來了。」
秦宇沒好氣道。
李定國見問不出什麼,又見他們一個個累成了狗,只得讓人帶他們先去休息,然後派人去岸邊收攏潰兵。
那兩百多少年也被秦宇帶回了院子,一進院子眾人都是癱在了屋檐下,留守的二十名少年和母女倆都是面面相覷。
「公子,你們這是?」
「先扶我回房,等一下再和你們說。」
秦宇一擺手。母女倆趕緊將他扶進了屋子,然後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
李夫人見他手上腳上都是傷口,趕忙在屋子裏翻找起草藥來。
「小宇哥哥,你們這是被官軍打敗了嗎?」
「怎麼,你巴不得我們被官軍打敗是不是?」
秦宇見她面帶喜色,窩了一肚子的邪火瞬間飆出,刷的坐起吼道:「吃老子的,喝老子的,還咒我們死是吧?
你以為那左良玉打來了,你們就能有好日子過?
告訴你,下場比落到八大王手裏更慘。」
「嗚嗚…」李婉兒嚇得拼命的搖着頭。
「公子,婉兒她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
秦宇不耐煩一揮手,也懶得和12歲的小姑娘計較,再次躺回到了床上。
母女倆都不敢再說話,遠遠的抱在一起,李夫人不斷小聲安慰着被嚇着的女兒。
待安慰好女兒後,就找了一把破棕葉扇,來到床邊坐下,輕輕的扇了起來。
死裏逃生了一天,如今回到舒適的床上,整個身心都放鬆了下來,又有人煽風驅蚊子,秦宇差點舒服的叫了出來,不一會兒就睡起了大覺。
這一覺,足足睡到天黑,直到李定國派人來請,秦宇才爬起換了身衣服,朝縣衙而去。
來到縣衙,張獻忠和一眾首領已經回來了,雖然人沒少,但許多人身上都沾着血帶着傷,顯然剛回來不久。
「大王,各位哥哥,你們總算是回來了,擔心死我了…
少將軍,你這手…傷的重嗎?不要緊吧?」
「死不了!」
見秦宇皮都沒掉一塊,還假惺惺,孫可望冷哼一聲,鼻孔噴着粗氣。
「好了,這次雖然吃了敗仗,但總算大家都相安無事回來了,小宇,這次多虧你事先準備的竹子。」
張獻忠卻是衝着秦宇點點頭道,其餘首領也都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大王,各營損失如何?」秦宇坐下後,就關心起義軍的實力還剩多少。
「各營精銳還剩一千多,青壯也回來了萬餘,這兩天應該還有一些會回來,只是兵器丟了個七七八八。」
李定國解釋道,眾人聽了,也都跟鬥敗的公雞一般,耷拉着腦袋。
「小子,聽說你火器營只死了三人,莫不是還未開打,就先跑了?」
秦宇大怒,指着孫可望破口大罵道:「你少他娘的放屁,難道你在戰場之上沒聽到老子的炮聲一直在響嗎?
等我反應過來時,大軍就已經潰敗了,若非老子腿腳快,早他媽交代在山包上了…」
「哼,你他娘的帶人第一個逃回城,老子騎馬都沒你快,這你又作何解釋?」
孫可望刷地一下站起,強忍住要撲上去,將秦宇一刀砍死的念頭。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你騎馬目標大,又穿着盔甲,自然是那左賊重點追殺的對象,我那邊位置比較偏,所以沒有耽擱。」
「夠了!」
孫可望還要在說,張獻忠卻是擺了擺手,撤退時他確實聽見大炮還在響。
「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如今左賊隨時都會渡江殺來,鄖陽和襄陽的官軍也不日即到,大家都說說該怎麼辦吧!」
「大王,這一戰咱們損失慘重,兄弟們士氣也非常低落,依我看,還是趁官軍還未抵達之前趕緊撤走吧。」
「是呀,萬一被官軍將城圍死,可就走不掉了,我看乾脆今晚就走。」
「可官兵佔着大道,咱們要走就只能走小路,那麼多糧食牲口怎麼辦?還有南岸的小麥,難道也都不要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些東西算個屁!」
一時間,大堂中一眾首領爭吵不已,有一大半都贊成立即開溜。
顯然,這次是真的被左良玉殺怕了,殺出了心理陰影。
張獻忠眉頭都皺成了枯樹皮,見秦宇坐在角落處,一直默不作聲,不由的問道:「小宇,你怎麼不說話?說說看到底是守在縣城好,還是走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