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鴦,晉軍著名猛將,淮南一戰名震天下,有再世子龍之稱,武勇基本上可以說是冠絕當世。
胡烈,字玄武,曹魏、西晉時期的著名將領,雖說世人對他頗有微詞,覺得勇而無謀,並非獨當一面的大將之材,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質疑的勇猛剛烈,膽氣雄壯。
王渾,未來的晉軍名將,出身西晉名門太原王氏,西晉滅吳之戰中獨自率軍擊敗東吳的中路主力,陣斬東吳丞相張悌,雖說他和他的家族勢力一手養大了匈奴豺狼劉淵,卻也不失為一代名將。
這三位都是歷史牛人,然而看到了一萬七千漢軍將士組成的錐形陣後,看到了這些熟悉的配方熟悉的作料,即便己方軍隊多達四萬五千餘人,文鴦、胡烈和王渾還是頭皮發麻的感覺,下意識的回憶起了當初的味縣和綿竹戰況,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場場噩夢。
再是如何膽怯也毫無辦法,軍隊已經被司馬攸拉出了營地,帶到了漢軍營地北面的狹窄地帶,這個時候再想掉頭等於是把屁股亮出來讓漢軍踢,所以別無選擇之下,經驗豐富的胡烈只能是趕緊向司馬攸介紹道:「齊王,賊軍佈置的錐形陣是張志逆賊最拿手的決戰陣型,此前我們大晉軍隊每次都是被這種錐形陣擊敗,最是厲害不過,請齊王小心。」
司馬攸點頭,又看着漢軍的前隊說道:「這種陣形,應該是讓精銳戰兵居前,以中路突破的戰術破陣吧?」
胡烈趕緊給出肯定回答,又說道:「根據我們細作打聽到的消息,偽漢賊軍的精銳通常都是由賊軍大將吳麻統領,這個匹夫也是張志逆賊麾下的頭號猛將,最是驍勇善戰不過。」
司馬攸再次點頭,又稍微盤算後就吩咐道:「布魚鱗陣,步兵居前,騎兵居後,姚諍為第一隊,江賢為第二隊,文鴦文虎為第三隊。」
聽到司馬攸的這個安排,胡烈心頭頓時一喜,也這才知道司馬攸這些年的兵書沒有白讀,肚子裏多少還是有點料,因為地形狹窄,晉軍的兵力難以展開,用狹長的魚鱗陣迎敵,正好可以發揮晉軍的兵力數量優勢,用一隊又一隊的步兵耗掉漢軍的精銳,然後就可以集中兵力向着漢軍的中路發起猛攻,正適合目前的道路地形。
司馬攸這麼安排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騎兵居後,在危急時刻可以保護司馬攸迅速撤回大營,幾乎不可能被漢軍擒賊先擒王。
命令傳達,訓練有素的晉軍立即排列陣勢,兵力迅速向着中路收攏,排列起若干小方陣呈魚鱗狀按梯次配置,漢軍則紋絲不動,任由晉軍在一里多外佈陣——當然,動也沒用,距離太遠,漢軍即便是立即發起衝鋒,也阻撓不了晉軍佈陣,相反還會弄亂自己的陣型。
不一刻,晉軍佈陣完畢,司馬攸又是一聲令下,進軍戰鼓有節奏敲響間,晉軍的魚鱗陣便緩緩向南開北,主動向着漢軍的陣地迎來,期間衛瓘建議司馬攸在半里外停下腳步,讓漢軍先攻,司馬攸也根本不聽,還說道:「主動進攻,我們的兵力佔據絕對優勢還採取守勢,只會影響我們的軍心士氣!主動進攻,把賊軍一口口吃掉!」
在司馬炎的堅持下,晉軍隊伍也象一條巨大的游魚一樣,隨着道路變化搖擺着身軀迎向漢軍的三角錐形陣,還逐漸張開了血盆大口,緩緩向着漢軍的錐尖吞噬,然而就在晉軍這條大魚即將吞下漢軍的錐尖時……
「轟隆!轟隆!轟隆!」
不消多說,突然發出巨響的,當然是漢軍陣前的三十門廣口鑄鐵炮,炮聲轟鳴間,無數的鐵渣和尖銳碎石脫膛而出,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噴射向晉軍前隊,晉軍前隊中也馬上發出了一陣陣鬼哭狼嚎的聲音,無數晉軍將士仰面摔倒,捂着沒有盔甲保護的頭臉四肢在地上翻滾慘叫,還有許多人是直接當場斷氣。
見此情景,胡烈、王渾和文鴦等漢軍老對手當然是苦笑連連,知道自軍還是沒有躲過被漢軍炮擊的厄運,躲藏在騎兵隊伍里的司馬攸卻是大吃一驚,脫口說道:「這是什麼東西?難道這就是傳說的噴火炮?」
司馬攸驚叫的時候,漢軍的進兵戰鼓也已經有節奏的敲響,漢軍的錐形陣也馬上隨之而動,開始保持着嚴密陣形緩緩向北而近,主動迎向晉軍隊伍,就好象一把錐子一樣,直接刺向晉軍的魚嘴。
「不要亂!不要亂!立即整隊,整隊,準備迎戰!」
統領晉軍前隊的晉軍大將姚諍在隊伍中大吼,被火炮轟亂的晉軍士卒也趕緊重新整隊,奮力挺起長矛,全力捅向對面來敵,許多士卒還紅着眼睛大吼出聲,「死——!」
很可惜,無用,漢軍永遠的陷陣先鋒吳麻所部,永遠都裝備着漢軍最好的灌鋼盔甲和紙甲,外韌內堅不要說長矛了,就是利斧都劈不開砍不斷,所以晉軍將士全力刺出的長矛,幾乎全部都嵌在了漢軍將士的紙甲之上,連捅穿紙甲的長矛都少得可憐,當然就別說捅穿紙甲後的灌鋼盔甲了。
與之相反,漢軍將士還擊刺出的油淬長矛,卻普遍都能夠輕鬆捅穿晉軍士卒身上的單薄皮甲,所以只是第一輪齊刺,就有好幾十名晉軍將士慘叫着摔倒在血泊中。
宛如一架架殺人機器,面無表情的抽回帶血長矛後,漢軍將士各自看準目標,又是一矛接着一矛的刺出,將一名接着一名的晉軍將士捅翻戳倒,一邊大步前進,一邊機械的殺戮着敵人,期間還只攻不守,根本無視晉軍的還擊。
「殺!殺!給我殺!」
為了激勵士氣,身上穿着諸葛筒袖鎧的姚諍揮舞着長矛衝到了最前面,兇狠殺向打頭的漢軍將士,還靠着盔甲的保護躲過了漢軍幾次致命刺擊,然而在碰到一名胳膊粗成圓形的漢軍將士時,姚諍身上的筒袖鎧卻直接被這名漢軍勇士的長矛刺穿,長矛還遺勢不消,又刺進了姚諍的胸膛,讓姚諍慘叫一聲,不得不向後急退。
「怪物!這些人都是怪物!」
不知是誰絕望喊叫了起來,也馬上就給晉軍前隊的士卒造成了巨大的恐慌,漢軍將士則是機械一般的繼續前進,迅速在晉軍前隊的中間部位直接撕出了缺口,繼續向着晉軍的第二隊前進,後面的漢軍將士則大步跟上,一邊與兩翼敵人的交戰,一邊把缺口越撕越大,直接晉軍的前隊攔腰切斷。
晉軍第二隊表現得比前隊更差,交戰不過片刻時間,晉軍第二隊的橫隊就被撕出缺口,漢軍的前隊繼續前進,很快就和文鴦兄弟率領的晉軍精銳交上了手。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晉軍第三隊才靠着全部裝備兩當鎧的相對堅固防護力,暫時擋住了漢軍精銳的前進腳步,然而還沒等司馬攸拍手叫好,漢軍的隊伍中卻又飛出一枚枚原始手雷,接連砸進晉軍的人群密集處,鐵渣與生石灰激射間,晉軍將士不是受傷就是被石灰嗆傷雙眼,漢軍將士則奮力捅刺殺敵,還有一些士卒直接換上了油淬鋼刀,直接劈砍晉軍士卒的手腳四肢,象砍瓜切菜一樣的把晉軍接連斬斷手足和砍掉首級。
看情況不妙,文家兄弟只能是雙雙率軍衝上開啟無雙亂舞,也靠着他們的過人武勇給漢軍造成了不少損失,然而過了這股勁無雙槽放空之後,文鴦兄弟卻再一次陷入了在修羅模式中被一群大眾臉武將圍毆的苦逼狀態,擋得了東擋不了西,顧得了左顧不了右,也很快就雙雙負傷,不得不向後退卻,藏進了自軍人群。
這時,吳麻和霍彪率領的漢軍精銳也已經全部衝到了晉軍的第三隊面前,或是操刀或是捅矛,與晉軍展開近身激戰,也靠着武器能夠破甲的優勢,逐漸把晉軍第三隊殺得難以招架,後面的漢軍大隊則兩翼與晉軍展開激戰,同樣靠着體力和裝備方面的優勢,把晉軍殺得是節節後退,以至於把許多晉軍逼到了東面的山上,西面的褒水河邊。
始終統領漢軍精銳部隊的漢軍大將吳麻不僅勇猛過人,打仗還很會用腦子,激戰中見晉軍第三隊雖然處於下風,卻始終沒有崩潰跡象,吳麻便動起了腦筋想辦法打破僵局,也很快就瞟到了一面『文』字將旗就在附近不遠,便果斷的用長矛一指那面旗幟,大吼道:「往那面旗幟投手雷,越多越好!」
聽到這條命令,吳麻身後的親兵毫不猶豫,馬上就向着那面旗幟的所在接連投擲原始手雷,結果原始手雷接連落下炸開間,旗下的文虎也接連被原始手雷炸傷,雙眼更是被生石灰迷得無法睜眼,吳麻卻大吼一聲,率領親兵向着那個位置猛衝而進,期間還棄矛換刀,揮舞鋼刀連劈帶砍,有如殺神,也很快就衝殺到了文虎的身旁附近。
「狗賊,受死!」
大吼着,吳麻手中的鋼刀斜劈而落,雙眼無法視物的文虎全憑直覺閃避,雖然脖子僥倖躲開了吳麻的鋼刀,右肩卻重重的挨了一刀,然後文虎還馬上覺得右肩一輕,右臂頓時不見了蹤影,文虎的親兵慌忙上前阻攔保護,文虎也乘機慘叫着向後急逃,而他的旗幟退後之後,他的麾下隊伍也頓時一片慌亂,被漢軍迅速衝出了缺口。
衝出了這個缺口後,漢軍的密集人群也馬上就好象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一樣,迅速的直衝而上,不過片刻就把晉軍的第三隊攔腰切斷,繼而向着晉軍的第四隊衝鋒,後面的漢軍大隊也緊跟而上,利用嚴整的陣形把缺口撕大,讓文鴦和文虎的兩支部隊左右不能呼應。
在後方遠處看到這一情景,司馬攸雖然皺眉,心中卻並不慌亂,因為晉軍的魚鱗陣僅僅只是被漢軍撕開了不到一半,後面還有充足的兵力可以繼續保護司馬攸的旗陣,也有足夠的兵力可以確保耗光漢軍的前隊精銳,可惜司馬攸卻又很快發現,自己想得實在是太天真了,因為他的第四和第五隊——全部都是司馬望、王琛和衛瓘等人留下來的百戰老兵,一部分甚至還是牽弘留下來的老兵。
沒有任何懸念,吳麻率領的漢軍精銳才剛衝到近前,這些不知吃過多少投誠牌方便麵的晉軍老兵馬上就是一觸而潰,向左向右逃得到處都是,還連他們的帶隊將領親自揮刀殺人都阻攔不了他們的迅速崩潰,漢軍精銳乘機高歌猛進,不費吹灰之力就沖潰了晉軍的第四五隊,直接衝到了晉軍的第六隊面前,距離晉軍的旗陣,也只剩下了區區兩個橫隊。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司馬攸才徹底慌了手腳,一邊破口大罵着晉軍將領的無能,一邊緊急傳令他的第六七隊堅決擋住,可是讓司馬攸傻眼的是,他的第六隊才剛和漢軍精銳交上手,馬上就被殺得喘不過氣來,還迅速出現了向後退卻的情況。
羅嗦一句,這就是體力和爆發力的區別,試問冷兵器時代,一支以素食為主食的軍隊,如何可能是以一支以肉食為主食的軍隊對手?
勢如破竹的攻勢也極大的鼓舞了漢軍將士的士氣,在吳麻和霍彪的率領下,總數達到五千餘人的漢軍精銳狂攻猛打,很快就把晉軍的第六隊殺得是連連後退,難以支撐,繼而迅速撕開缺口,開始把晉軍的第六隊攔腰切斷,速度快得連且戰且進的漢軍主力大隊都差點跟之不上。
已經打了多次中央突破的戰術,張志當然也十分懂得抓住時機,吳麻率領的前隊才剛和胡烈親自率領的晉軍第七隊交上手,張志就果斷命令親兵敲響總攻戰鼓,一萬七千漢軍將士也頓時喊殺如雷,全部都是拼命向前疾沖,晉軍則普遍處於慌亂狀態,趕緊紛紛去看晉軍的旗陣反應。
十分悲哀,在急需做出決斷的時刻,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司馬攸卻陷入了呆滯狀態,看着已經殺到前方不遠處的漢軍嘴唇顫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倒是衛瓘比較冷靜,趕緊說道:「齊王,敗局已定,該鳴金了!讓胡將軍殿後,這樣才能把我們的損失減少到最小!」
還是聽到了這句話後,司馬攸才終於回過神來,趕緊點頭如雞啄米,連聲說道:「快,鳴金,鳴金!」
下達了鳴金命令後,還沒等親兵敲響金鉦,也根本就來不及派人命令胡烈率軍殿後,司馬攸就已經掉轉了馬頭,二話不說拍馬就逃,衛瓘和晉軍騎兵無奈,也只好一邊拼命敲打着金鉦,一邊去追司馬攸保護他回營,還有幫着他組織後軍接應敗兵回營——不幫不行,齊王殿下沒有這個經驗。
緊急敲響的金鉦也讓晉軍徹底擺脫了心裏負擔,除了一部分士卒故意磨磨蹭蹭的拖着後面等着當俘虜吃方便麵外,大部分的晉軍士卒都是撒腿就逃,還在逃命中丟盔卸甲,放棄武器旗幟,逃得漫山遍野都是,胡烈則全靠經驗率領晉軍後隊且戰且退,儘可能為友軍爭取逃命時間,然而在漢軍的猛烈攻勢面前,晉軍後隊很是很快就被漢軍徹底擊潰,逼得胡烈不得不扔下隊伍快馬逃命。
沒有了晉軍殿後軍隊的阻攔,漢軍方面當然是徹底開啟的屠殺模式,在追擊中前追後堵,拼命消滅晉軍的有生力量,直將晉軍殺得是屍骸鋪滿道路,鮮血流滿溝渠,還一口氣直接追擊到了晉軍的營地門前,逼得晉軍只能是趕緊關閉營門放箭阻撓,也把晉軍的敗兵大隊殺得是再一次四散而逃,然後才鳴金收兵,迅速整理隊伍後又去搜殺後方的殘敵。
在這個期間,當然有許多晉軍士兵假意落後,看到漢軍回頭殺來就主動放下武器投降,張志也十分大方的下令接受這些晉軍士兵的投降,還直接說道:「從今後起,應該就是我們主動打晉賊,不會再有晉賊主動來打我們了。所以我們要對晉賊俘虜更好一些,這樣我們以後發起進攻時,才更容易有晉賊士卒放棄抵抗,主動投降。」
旁邊的閻宇附和,也認為經此一戰之後,晉軍方面肯定會徹底喪失戰略進攻能力,今後在大戰略方面將是漢軍主攻,晉軍主守,然後閻宇又說道:「後將軍,晉軍此戰慘敗,司馬攸小兒肯定會儘快選擇退兵,我們是否提前做好追擊準備,爭取把晉賊軍隊殲滅在褒斜道中?」
「難。」張志答道:「褒斜道我們之前走過,路有多險老將軍你也知道,不但到處都適合埋伏,還有上百里路是棧道,我們如果全力追擊的話,不僅容易誤中埋伏,還有可能逼得賊軍狗急跳牆,一把火燒掉棧道,增加我們將來的北伐難度,所以賊軍想跑就跑吧,不追了。」
閻宇點頭時,張志又說道:「到是西路那邊可以做些文章,司馬攸緊急撤退,就算派人給石苞傳令,也肯定得翻山越嶺走小路才能把命令送到石苞手裏,路上肯定要耗費許多時間,我們緊急移師西線,有機會殺石苞一個措手不及。我們的金牛道,也是時候該疏通了。」
「恐怕很難吧?」閻宇說道:「以石苞的經驗豐富,看到我們的主力突然回師到陽安關,他那能不明白他們的主力已經敗走?又怎麼可能不會緊急退兵?金牛道同樣道路狹窄,難以穿插迂迴,適合佈置伏兵,我們想靠追擊吃掉石苞,難度一點都不比在褒斜道追擊司馬攸低啊?」
張志笑笑,說道:「當然得耍點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