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志也不是太有把握誘敵成功,不過辦法也沒關係,張志可以這麼做也必須這麼做。
沒辦法是衛瓘的謹慎,早早就屯兵在了渭水北岸,還深溝高壘建立了堅固營地,漢軍想要渡過流量頗大的渭水發起攻堅戰當然是千難萬難,靠此獲得決戰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所以張志沒有辦法,只能是儘自己的最大努力設計誘敵,爭取佈置假象把敵人誘到南岸決戰。
沒關係是漢軍的戰術目的已經達成,一度佔領長安之後,已經把晉軍在關中最大的糧草囤積轉運倉庫燒成了一片灰燼,基本達到了這次北上突襲的目的,接下來能夠誘使衛瓘決戰當然最好,誘敵不能成功漢軍也毫無損失,只管安心走褒斜道撤回漢中就是,不用擔心什麼安全問題。
也正因為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率領漢軍主力渡過了又淺又窄的駱水河後,張志便再不關心晉軍的反應,只是安排了孟通率軍三千殿後,領着漢軍急行向西往五丈原的方向撤退,還向孟通吩咐道:「晉賊軍隊倘若出兵追擊,不可與戰,只管一路狂奔追趕主力,到時候只要注意別沖亂了我們的主力陣形就行,餘下的由我們的主力解決。賊軍如果不追,也不理他們,到武功水和我們主力會合就行。」
做好了這個安排,張志立即率軍向西急行,孟通則率領後軍小心尾隨,也很快就被主力拉開了距離。而與此同時,在衛瓘父子的親自率領下,晉軍主力也緊急出營集結,先是渡過了預先架設有浮橋的渭水,繼而又迅速渡過駱水,然後全力疾馳,尾隨追擊漢軍的撤退之兵。
不過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衛瓘也仍然保持着一定的冷靜,追擊期間不斷安排輕騎搶先上前探察漢軍動靜,生怕漢軍佈置什麼埋伏耍什麼花招,同時也做好了如果漢軍回頭迎戰,就採取守勢迎敵的心理準備,在內心深處仍然還是對漢軍的陣戰能力忌憚萬分。
在這樣的情況下,漢軍後隊的反應情況當然讓衛瓘心中竊喜,急行了三十餘里追上了漢軍後隊後,漢軍後隊根本就不敢回頭交戰,甩開了腳丫子就大步西奔,還奔逃得隊形頗為凌亂,表示得十分狼狽,衛瓘見了以後也認定漢軍無心應戰,也這才放下心來大喝道:「全力追擊,爭取吃掉這支賊軍,打一個開門紅!」
大規模的馬拉松也就此展開,三千漢軍步兵在前方疾馳狂奔,狼狽逃竄,後面的晉軍則窮追猛趕,還靠着騎兵數量方面的優勢迂迴穿插,搶在了漢軍的隊伍前方當道攔截,逼着漢軍只能是死戰突圍,付出了一定代價才突破晉軍騎兵緊急組建的攔截防線,重新甩開追兵,也在逃亡中隊形大亂,徹底露出了敗象。
見此情景,急着打一個勝仗鼓舞軍心士氣的衛瓘當然是心中更喜,也益發認定張志真的已經受傷,所以漢軍才無心戀戰到了這個地步,吼叫着催促晉軍只是一路狂追,「快追!追!一定要把這支賊軍給吃掉!」
很可惜,又往前追得五六里道路時,走在前面的漢軍已經掉過了頭來,緊急佈置了一個大形錐形陣對準了道路東面,做好了迎接戰鬥的準備,孟通率領的漢軍後隊則從左右繞過漢軍陣地,逃到了漢軍陣後集結,並沒有沖亂漢軍已經排列好的陣勢,也靠着主力的掩護暫時擺脫了晉軍的追擊。
這個時候,兩個選擇也放在了衛瓘的面前,讓衛瓘心中暗道:「怎麼辦?是直接迎上去,力爭正面擊潰賊軍隊伍?還是停下來重新整隊,安排軍隊有序進攻?」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時間不容衛瓘多想,幾乎是下意識的,性格謹慎的衛瓘就命令親兵敲響了金鉦,命令晉軍停止追擊立即整隊,匆忙佈置一個中規中矩的方陣迎敵。張志在漢軍陣中見了讚嘆,道:「果然穩重,如果直接衝上來就更好了。不過很可惜,就算是這樣,你們也已經跑不了啦!」
言罷,張志大聲喝令前進,兩萬多漢軍除了有三千餘人保護輜重車隊外,一萬八千漢軍立即保持着錐形陣大步前進,在戰鼓聲的指揮下主動迎向正在匆忙佈陣的晉軍大隊,而頂在最前面的漢軍隊伍不消說,自然又是漢軍頭號猛將吳麻麾下的漢軍精銳——大部分都是跟着張志從南中殺到關中的漢軍老卒,也全部都是連續吃了好幾年垃圾食品的壯碩士兵。
「扎穩陣腳!長盾列隊,保護正面!弓弩準備!」
類似的叫喊聲迅速在晉軍陣前響成一片,在各級將領的指揮下,晉軍迅速將長盾居前,排列成臨時工事保護陣地正面,刀矛手居前準備與漢軍近身廝殺,弓弩手居後放箭掩護,還剛等漢軍進入弓弩射程,便馬上就是亂箭齊發,將鋪天蓋地的羽箭射向漢軍前隊。
很可惜,吳麻麾下的漢軍精銳最不怕的就是弓箭,在人人身披紙、鋼雙甲的情況下,漢軍精銳只需要儘量垂頭防範被羽箭射中面部,然後就可以放心大膽的繼續前進,期間晉軍的弓弩羽箭紛紛撞甲跌落或者嵌在甲上,只有極少數僥倖射中漢軍將士的四肢造成非致命傷害,基本就起不到阻攔漢軍前進的作用,當然也就別說是大量殺傷漢軍將士了。
在後方遠處看到這點,衛瓘也難免是開口感嘆,說道:「看來賊軍穿的就是傳說中的紙甲了,想不到防箭的效果竟然這麼好,難怪賊軍每每能夠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果然名不虛傳。」
話雖如此,衛瓘的心裏卻並不如何焦急,首先是衛瓘還沒有親眼見識過漢軍精銳的可怕戰鬥力,下意識覺得漢軍精銳了不起與晉軍的一線精銳旗鼓相當,其次是排列在前排的晉軍將士則是貨真價實的一線精銳,不僅人人身披兩當鐵鎧,還個個身經百戰經驗豐富,戰鬥力非同一般,所以衛瓘也就沉住了氣,耐心等待自軍前隊與漢軍前隊正面相撞的那一刻。
讓衛瓘和許多的晉軍將士意外,距離還有二十來步時,漢軍忽然在箭雨中暫停前進,把隨軍帶來的二十個古怪的大水桶放到了陣前,然後又有許多漢軍將士突然上前,把一個個古怪的瓶子拋向他們的長盾隊背後,發出一聲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巨響,「轟隆!轟隆!轟隆!」
不消多說,這些古怪瓶子自然是用可樂瓶加火藥、鐵渣和生石灰做成的原始手雷,紛紛落地炸開以後,鐵渣和生石灰一起四射,列隊在長盾後的晉軍將士自然一片大亂,就連長盾隊都受到了不小影響,很多長盾東倒西歪,露出破綻失去保護作用。
借着這個機會,漢軍將士當然立即點燃了隨軍帶來的二十門低壓廣口散射炮,這種漢軍在益州開發完成的新式火炮是以生鐵鑄造,廣口薄壁與後世的沒良心炮十分相似,能夠承受的彈壓很小,打出了尖銳石塊和鐵屑射程也不過只有三四十步,威力只比最原始的松樹炮稍微強些,然而卻有兩個優點一是輕便,兩個人就可以帶着在山路上行軍,二是裝彈裝藥量大,一次可以發射十幾二十斤的碎石鐵屑,用來對付密集敵人效果最好。
這種武器也馬上就讓晉軍吃了大虧,二十門低壓廣口炮接連炸響間,無數的碎石和鐵屑噴射而出,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飛快射向前方之敵,已經被原始手雷炸亂的晉軍將士也紛紛中彈倒地,慘叫聲與驚叫聲也頓時在陣前響成一片。
「那是什麼?!」
見自軍士卒在頃刻間躺倒無數,在背後觀戰的衛瓘當然是大吃一驚,根本就不敢相信天下還有這樣的奇事。然而還沒等衛瓘回過神來,漢軍的戰鼓就已經猛烈敲響,吳麻率領的漢軍前隊也立即大步前進,平端着雙液淬火法鍛造而成的長矛迎向晉軍,猶如一把利劍一樣,筆直捅向晉軍的方陣正面。
就連在漢軍隊伍中,其實都有很多人一直不明白張志為什麼會如此重用和信任不苟言笑的吳麻,始終把裝備待遇最好的漢軍王牌精銳交給吳麻統領,從不託付他人,還是在一次有人替兒子向吳麻的女兒求親時,吳麻才不小心說出了真相,承認了他的女兒早就已經許配給了張志的幼弟張振,漢軍眾文武也這才明白了什麼叫做會咬人的狗不叫,老實人肚子裏的壞水有時候其實更多,也終於明白了張志如此信任和依賴吳麻的原因——居然早就已經是親戚。
不過吳麻也從來沒有辜負過張志對他的信任,這次也不例外,率領漢軍精銳大步向前間,吳麻麾下的漢軍精銳人人捅矛如電,把一個接一個身穿兩當鐵鎧的晉軍精銳捅翻捅倒,自身卻靠着紙甲和鋼甲的保護損失微小,步步進逼,就好象一個錐子一樣,不斷捅進晉軍的方陣內部,還把缺口不斷撕開,步步進逼。
「擋住賊軍!擋住!快擋住!」
驚慌失措的喊叫聲也在晉軍陣中此起彼伏,在晉軍將領的催促逼迫下,一隊隊一名名晉軍將士硬着頭皮上前,如同飛蛾撲火一樣的迎向漢軍精銳,也象飛蛾撲火一樣,被漢軍精銳輕而易舉的捅翻捅倒,砍得屍身不全,不僅絲毫阻攔不住漢軍將士向內挺進的腳步,還在漢軍精銳的猛烈攻勢面前死傷慘重,連連後退。
不要說誇張,這就是垃圾食品的威力,常年以高熱量、高脂肪和高鹽分的垃圾食品為主食,漢軍精銳在體格方面早就把以米麥為主食的晉軍將士甩開了三條街都不止,無論體力、耐力還是爆發力都佔據絕對上風,另外再加上武器裝備方面的代差,可以說漢軍精銳在野外步戰方面早就已經是天下無敵的存在,即便是晉軍的一線精銳也難望其項背。
徹底沖入了晉軍陣中之後,漢軍精銳更是把這些優勢發揮到了極點,基本不用注意自身安全,一個勁的只是把刀矛往敵人身上招呼,還一砍就是手足分家,一捅就是一個透明血窟窿,直將晉軍殺得是心驚膽裂,慘叫不斷,「殺不死的怪物!他們身上的盔甲砍不破也捅不穿!鐵甲都擋不住,我們的鐵甲都擋不住!」
這個時候,在後隊中看到漢軍錐尖筆直向着自己的旗幟所在殺來還無人可擋,衛瓘當然是滿頭大汗心中叫苦,無比後悔自己還是嚴重低估了漢軍的決戰能力,可是事情到了這步,衛瓘也毫無辦法,也只能是趕緊命令兩翼上前,包抄夾擊漢軍的錐形陣兩翼,又讓騎兵迂迴到漢軍陣後,從背後衝擊漢軍的錐形陣。
依然無用,雖然裝備稍微差點,然而漢軍的兩翼軍隊依然還是人人身披皮紙雙甲,在防護力方面仍然強出晉軍許多,也十分輕鬆的擋住了晉軍的左右夾擊,繼續尾隨着前隊且戰且進,繼續向着衛瓘的旗幟前進。漢軍後隊同樣如此,在人人身披熟鐵盔甲和紙甲的情況下,趙全率領的漢軍後隊依然還是牢牢擋住了晉軍騎兵,始終沒讓還沒來得及裝備雙腳馬鐙和高橋馬鞍的晉軍騎兵沖亂自軍後隊,錐形陣也幾乎牢不可破。
這時,為了加快前進,漢軍精銳已經再度投出了原始手雷開路炸亂敵人,而衛瓘統領的青州晉軍則大部分都沒有見過這種武器,也很快就被這種前所為見的武器炸得大亂,漢軍精銳乘機大步向前,距離衛瓘的旗幟很快就到了不到五十步的距離。
「父親,賊軍馬上就要上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衛密在旁邊焦急的吶喊,衛瓘則是滿頭汗水的緊張盤算,知道自己如果不後退極有可能被漢軍擒賊先擒王直接斬首,更知道自己一旦後退,軍心士氣必然會受到嚴重影響,直接徹底崩潰都不是沒有可能,進退維谷,左右兩難。
漢軍方面也很快就幫衛瓘下定了決心,又是一輪手雷彈投擲後,吳麻率領的漢軍前隊迅速衝到了距離衛瓘只有二三十步的距離,不想白白送命的衛瓘別無選擇,只能是領着自己的直屬軍隊向後疾退。而張志也十分擅長抓住戰機,看到衛瓘的旗幟後退後,張志馬上就大吼道:「擂總攻鼓,直取衛瓘首級!」
所有的隨軍戰鼓一起瘋狂敲響,吶喊聲中,近兩萬漢軍衝鋒而上,直接沖向後退中的衛瓘旗幟,吳麻更是身先士卒衝到了全軍的最前面,衛瓘見形勢危急,也只能是趕緊大吼道:「擂鼓,總攻,和賊軍拼了!」
晉軍也敲響了總攻戰鼓後,一場混戰也就此在渭水南岸展開,雙方士卒迎頭並進,紅着眼睛拼命把鋼刀長矛往對方身上招呼,比的就是誰最狠也誰最快,鋼刀鐵刀不斷對斬,長矛也不斷捅入雙方士卒的身體,盾牌敲擊骨骼,斧頭劈開頭顱,不斷可見雙方士卒擁抱在一起在地上扭打,廝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很可惜,冷兵器作戰,以健康食品為主食的軍隊,永遠都註定了不是以肉類垃圾食品為主食的軍隊對手,混戰了還不到半個小時,場景就變成了漢軍壓着晉軍打,在高熱量的垃圾食品加持下,體力佔據明顯上風的漢軍將士勢如破竹,把體格普遍瘦高的晉軍士卒殺得是慘叫倒地不斷,連連後退不止。
而再接着,當晉軍隊伍的承受能力突破了臨界點的時候,無數已經殺破了膽的晉軍將士突然慘叫着掉頭而逃,早已支撐不住的晉軍隊伍也立即崩潰,無數將領士卒丟盔卸甲,扔下武器旗幟抱頭鼠竄,瘋狂逃亡得只恨爹娘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衛瓘父子還拍馬沖逃到了敗軍的最前面。
再接下來當然是一邊倒的大屠殺,追擊中,漢軍將士的千刀齊落,把無數晉軍將士砍得是人仰馬翻,亂矛齊捅,將更多的晉軍士卒捅翻刺穿,少量裝備的斧頭更是一砍就是一個大口子或者一顆人頭落地,直將晉軍士卒殺得屍橫遍野,血流積窪,晉軍敗兵卻全無戰心,一個勁的只是向東逃亡,還在慌亂中人馬爭馳,自相踐踏,死者無數,絕望的哭喊聲音直插雲霄。
這還不算,被漢軍追到駱水河畔的時候,因為漢軍追擊得實在太緊,還有無數的晉軍士卒被迫跳進了駱水河中淌水逃命,又在慌亂中不斷被水流捲入河水深處,掙紮起伏,號哭求救,屍骸層層疊疊,佈滿河中,讓本來就流量不是很大的駱水為之一度斷流,場面也悽慘得無法用文字所能描述。
僥倖逃過了駱水的晉軍當然是趕緊從浮橋逃過渭水逃命,而當看到漢軍越過已經淤堵嚴重的駱水繼續追來時,還沒等所有的敗兵過河,驚慌失措的晉軍敗兵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砍斷了浮橋切斷道路,導致許多的晉軍士卒跌落水中淹死,也讓大量的晉軍敗兵留在了渭水南岸任由漢軍屠殺和俘虜。
驚魂未定的在渭水北岸看着南岸的慘景,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後,衛瓘第一句話就是,「和偽漢賊軍打正面決戰,是老夫這輩子最大的錯誤!這下子,老夫更沒辦法向朝廷交代了!老夫這個上任還不到半年的三州都軍事,九成九也就此交代了。」
戰後統計,漢軍在這一戰中,以傷亡不到千人的代價,斬首了晉軍士卒首級超過一萬三千人,俘虜也超過了三千人,而三萬七千晉軍連陣亡帶失蹤,最後僥倖逃過了渭水的,竟然連一半人都不到,同時還失落了大量的武器盔甲,再也沒有了在漢軍面前的一戰之力。
也正因為如此,按照規矩迅速讓俘虜自擇了去留之後,帶着軍隊西進到了五丈原附近時,看到五丈原一帶人口較為稠密,後顧無憂的張志便也起了貪心,下達了自己自起兵以來的首條人口遷移命令,以免稅免徭三年和分給土地、種子、房屋為誘惑,效仿諸葛村夫和姜維強制陳倉和郿國之間的百姓遷居漢中,以此補強漢中人力,也間接削弱關中的經濟基礎。
除此之外,張志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在褒斜道口稍微耽擱幾天時間,看一看晉廷洛陽援軍那邊的情況,假如有機會有把握,張志當然想再打一場決戰再削弱一下晉軍的有生力量,假如沒機會沒把握,就從褒斜道迅速撤退就是,用不着擔心被晉軍追上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