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吳良知道,在這種對他們來說已是死局的情況之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想辦法徹底攪亂局勢,在混亂中尋找一絲破局的契機。
現在可不是玩什麼「敵不動我不動」的時候,而應該玩起「敵不動我亂動」的套路。
「河神」顯然很難成為破局的突破口。
「水鬼」與「木鵲」也不好對付,不過好在吳良已經對「水鬼」的戰鬥力以及「木鵲」的弱點有所了解。
至於那些「無魂之人」。
它們便是這個死局之中最不穩定的因素。
經過吳良剛才的嘗試,他已經發現,這些「無魂之人」並非「河神」能夠控制,它們只會受到聲音的指引與刺激。
也就是說,誰能夠巧妙的將聲音因素利用起來,便等於在某種程度上控制住了這些「無魂之人」,可以藉此使得局勢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
所以方才他命典韋向「河神」投擲木柄並未只是單純的嘗試,目的也是要先將局勢攪亂,根據「河神」、「水鬼」、「木鵲」與「無魂之人」做出的不同反應,尋找破局的機會。
不過「水鬼」與「木鵲」的激烈反應還是出乎了吳良的預料。
他確實沒想到「水鬼」在見到「河神」因吳良等人的舉動受到「無魂之人」襲擊之後,竟會瞬間變得怒不可遏,立刻駕馭「木鵲」便向他們這邊襲來。
這其中顯然有些情緒化的東西。
即是說「水鬼」與「河神」的關係可能並不簡單,最起碼已經超越了普通的上下級關係。
非但「水鬼」出現了情緒化的行為,就連「河神」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否則「無魂之人」出現之後便一言不發的「河神」,又怎會一反常態,立刻用規勸的語氣勸阻「水鬼」?
這語氣顯然不僅僅只是上級對下級下達命令的生硬語氣,其中多多少少附加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然而出現這樣的亂局,還是給了吳良一些機會。
他的腦子轉的很快,立刻察覺到了一些端倪,自是要抓住這個十分難得的機會將局勢攪得更亂,先從「水鬼」與「木鵲」下手。
典韋的反應也並不慢,木柄入手的瞬間便已經明白了吳良的意思。
恰好此時已經距離吳良等人很近的「水鬼」聽到「河神」的規勸,愣了一下之後立刻駕馭「木鵲」在空中來了個急剎車,使得「木鵲」的身形在慣性的作用下出現了片刻的短暫停頓。
「唰!」
典韋也是眼疾手快,一揮手便將木柄擲了出去。
「砰!」
綁有「愛心月事巾」的木柄精準無誤的命中了「木鵲」的腹部,最先碰到「木鵲」身體的正是綁有「愛心月事巾」的較沉的那一段,因此碰撞的聲音有些沉悶。
如此彈了一下,木柄掉落了下去。
不過「木鵲」的腹部已經應聲出現了一團暗紅色的印跡,那正是「愛心月事巾」上的污血。
「漂亮!」
吳良精神一振。
如此不消片刻,那「木鵲」便會像之前被污血玷污,化作一堆部件從空中掉落,他們自然也就少了一個威脅。
至於那上面的「水鬼」。
自然也要隨「木鵲」一同掉落下來。
吳良對「水鬼」的實力有些了解,失去了「木鵲」的它,就算不會摔傷或是摔死,如果沒有其他的特殊能力,恐怕也很難再對吳良等人造成威脅。
而且掉落下去之後的巨大動靜,一定會驚動那些「無魂之人」,屆時「水鬼」便成了「無魂之人」的新獵物,到時看它要如何應對!
與此同時。
正因為出聲規勸「水鬼」而被那群「無魂之人」圍攻的「河神」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臉上那詭異的笑容已是悄然消失,連忙又用前所未有的急促語氣對「水鬼」吼道:「向下飛,快降落!那『木鵲』沾染了污血,很快便要摔落了!」
一邊沖「水鬼」吼着,「河神」終於將再次將它那強大的戰鬥力展現了出來。
「嘭嘭嘭!」
只見它此刻已不再默默忍受那些「無魂之人」的襲擾,猛地一挺身子,又是一個360度轉身,便將那尾巴上的大錘甩了起來。
那些只有稚童大小、甚至都已經爬到它身上的「無魂之人」立刻被甩飛或是擊飛。
有些倒霉的「無魂之人」直接被大錘擊中,半個身子瞬間便化作了一團碎肉,軟趴趴的癱在地上。
就算是這樣,僅剩的半個身子爬起來後,依舊還在極為執着的向「河神」爬行。
甚至有的「無魂之人」直接就被削去了腦袋,可哪怕沒有了腦袋,它們也依舊還能夠自由行動,只不過可能正像吳良所推斷的那樣,這些「無魂之人」乃是聽聲辨位,沒了腦袋它們便沒有了聽覺器官,行動的方向也開始出現了錯亂,竟然還會撞牆。
「莫慌,向吾這邊來!」
擺脫這些「無魂之人」之後,「河神」緊接着又一邊向前快速爬行,一邊對空中的「水鬼」吼道。
它動了!
暫時離開了被它擋的嚴嚴實實的通道!
或許是年久失修,也或許是本身構造便是如此,它在爬行的過程中,四肢便會發出「咣當咣當」的巨大響動,這響動足以蓋過其他的聲音,令它成為那些「無魂之人」最大的目標。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終於讓出了那條離開地宮的通道。
「……」
只是現在吳良等人依舊不能輕舉妄動。
「河神」爬行起來的速度也是極快,而那些「無魂之人」雖然能對它造成一定的干擾,卻並不能奈何於它。
所以吳良等人若是想藉此機會逃之夭夭,還是非常困難。
畢竟他們之中有老年人、有孩童、還有一個受傷嚴重的孫業,就算是這種情況下,這樣一群人依舊不可能跑得過「河神」。
就更不要說在不進行任何接觸的情況下,從那一大群「無魂之人」之中穿梭而過。
與此同時。
吳良也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水鬼」似乎能夠被摔死,而且是從這種只有三十多米的空中跌落便能夠摔死,所以「河神」才會如此緊張。
所以那「水鬼」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如果是邪物的話,就像那群「無魂之人」一樣,哪怕腦袋都沒了還能夠繼續行動,想「死」應該比「活」的難度還要大出許多。
吳良不免有些疑惑。
他又不自覺的回憶起此前與「水鬼」拼鬥時的情景。
如此越想,他便越是覺得「水鬼」實在是太弱了,弱的根本就不想像邪物……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所有人將鞋子脫下,隨時準備逃離!」
吳良短暫的沉吟了一下,又立刻做出一個決定。
光腳行走時發出的聲音更小,逃跑的時候更不容易驚動那些「無魂之人」,尤其是在如此嘈雜紛亂的環境中。
「諾!」
眾人明白吳良的意思,自是連忙照做。
而當他們才剛將鞋子脫下一半的時候。
「呼啦!」
伴隨着一聲熟悉的響動,「木鵲」的飛行姿態已是出現了異常,猛地僵住,而後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開始墜落。
此時「木鵲」正在向「河神」那邊飛行,距離地面只有十來米的高度。
然而忽然出現這種情況,「木鵲」飛行方向立刻便出了問題,在翅膀的角度影響下,雖不怎麼平穩,但還是在空中繞着「河神」頭頂劃出一個大圈,而後歪歪扭扭的向吳良等人所在的「臨沖呂公車」滑翔而來。
「這……」
看到這一幕,吳良心中自是一驚。
這玩意兒雖然已經失去了動力,但在慣性與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飛過來撞上「臨沖呂公車」,以「臨沖呂公車」這本就搖搖欲墜的情況,沒準兒便會直接被撞塌。
就算沒有撞塌……
吳良清楚地看到,隨着「木鵲」向這邊滑翔而來,「河神」略微愣了一下之後,也正在奮力向這邊爬行而來。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若非「河神」此前略微帶了些貓戲耗子的心態,又或是不希望出現漏網之魚,想要藉助「無魂之人」之手將吳良等人玩死,以它的戰鬥力,就算是吳良等人一起上去拼殺,也未必是它的對手。
而此番「河神」過來,可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它一定會順手將吳良等人滅掉,而吳良等人現在卻還對它一籌莫展,根本就不知道它有什麼弱點,更無法妥善應對它的攻擊。
何況「河神」的身後還跟着一大群循聲而來的「無魂之人」……
「公子……」
眾人也已經意識到了情況的嚴峻,紛紛屏住呼吸,攥了手中的工兵鏟。
誰也沒有想到,最後竟是這麼個引火燒身的局面。
現在已經便是想躲恐怕也沒地方躲了,唯有拼上性命與「河神」一戰,至於結果……總之不能死的太過窩囊,丟了瓬人軍的臉面!
……
「嘭!」
在眾人的注視下,「木鵲」最終還是沒有直接撞上「臨沖呂公車」。
而是提前發生了解體,化作一堆部件散落在了距離「臨沖呂公車」一丈來遠的地方,這一堆部件摔落在地上之後,在慣性的作用下依舊向前滑行了一段距離,不少部件一直滑到碰到「臨沖呂公車」才終於停了下來。
那「水鬼」也是。
它的臉色明顯有些驚慌,隨着那些部件一同向前滑行,最終在「臨沖呂公車」旁邊停了下來。
不過看起來應該沒有承受什麼嚴重的傷害,只是手臂和腿上出現了幾道劃傷,滲出了一些殷紅的血液,除此之外,應該還受到了一些驚嚇,停下之後便坐在地上有些茫然的發起了呆。
與此同時。
「咣當咣當……」
那「河神」卻是依舊來勢洶洶,蒲扇狀的金屬大爪每次落地,便能在地面上刨出一個小坑,身後帶起了一片紛飛的碎石與塵土。
而那群「無魂之人」聽到如此響動擇也變得更加激動,稚嫩的臉上表情更加猙獰,張牙舞爪的跟在後面。
「咕嚕!」
于吉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
不只是他,眾人也都能想像的到,只要「河神」衝殺過來,無論是這部搖搖欲墜的「臨沖呂公車」,還是他們這些藏身於此的人,都將立刻遭遇滅頂之災。
然而對此,他們卻是毫無辦法……
但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
「吳有才,你要做什麼?!」
白菁菁忽然驚叫了一聲,並下意識的向前奔去。
眾人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吳良竟正在跨越「臨沖呂公車」邊緣的木頭護欄。
這一次他沒有對任何人下達命令,也沒有要求任何人協助,所以也沒人知道吳良究竟在做什麼。
「公子?!」
其餘眾人也是連忙衝過來。
然而他們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哪怕最早發現吳良如此舉動的白菁菁,也沒能及時拉住吳良,一眨眼的功夫吳良已經自戰車上跳了下去。
好在「臨沖呂公車」二層距離地面也就只有一丈左右的高度。
吳良自上面有所準備的跳下,而不是失去平衡的摔下,倒還不至於受到什麼致命傷害。
「砰!」
落地的那一瞬間,吳良立刻向前翻滾卸力,只是因為已經提前脫下了鞋子,雙腳還是感受到了鑽心的疼痛。
不過生死時刻,他哪裏還能顧得了這些小細節,立刻又強忍着疼痛站起身,如同餓虎一般撲向不遠處的「水鬼」。
「?!」
眾人更加不明白吳良究竟在做些什麼。
這「水鬼」可是邪物,吳良究竟在想些什麼,竟打算與這「水鬼」拼死一搏?!
「?!」
「河神」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臉上明顯出現了驚慌的表情。
下一刻。
「站住!」
吳良已經一隻手掐住了「水鬼」的脖子,另外一隻手則也將銅匕首抵在「水鬼」的脖子上,大聲對那「河神」喝道:「若膽敢再向前一步,她便要給我們陪葬!」
「嘩!」
此話一出,「河神」真就立刻停了爬行。
爪子在地上滑行了半米,最終停在了距離吳良只有不足一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