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在古老的寓言故事中,不論東西方都會有個經常出現的職業,農夫。詞字閣 www.cizige.com尤其是在伊索寓言,這個職業更像是兩個矛盾體糅雜而成,互相對立又緊緊融合在了一起。
《狼來了》裏,農夫們是幫了牧童兩次的好人。但在得知自己被騙後選擇不再幫他,任由狼把牧羊叼走。而到了《農夫與蛇》,農夫依然是個幫蛇暖身子的好人,結局最後被蛇活活咬死。
兩則寓言裏的農夫正代表了國內醫生的兩種極端狀態。
一種是吃一塹長一智的前者,他們大都位於醫療這座金字塔的底層。高年資住院、住院總值班、主治或者副高,都算在其中。
沒有實習生和剛入院工作的小住院,那是因為他們還一腔熱血,仍處在「被騙」階段。
經過被騙階段後,這些遭到社會毒打的醫生們便樹立起了和患者家屬們之間的高牆,堅決劃清界限。平時站在干岸上自詡清高看着風景,一旦出現對自己不利的局面就選擇放棄,或轉院、或卸責、甚至虛與委蛇。
就像防止山火一樣,先自行用火燒出一片防火隔離帶再說。
另一種則是標榜仁醫仁術的老好人,這些人一般都位於金字塔的中高層。各科主任、學科帶頭人、一路往上走的高位,甚至是旁觀着一切卻能指手畫腳的媒體和輿論大眾,也都能劃歸其中。
不管病人和家屬是什麼情況,有沒有錯,先救再說。即使知道對方有黑歷史,甚至會對付自己,砸掉整個科室,威脅到醫院其他人的生命,他們也義不容辭。
最後或許成就了他個人的光輝,但卻用自己超脫世俗的道德價值觀,在輿論的無限放大之下,綁架了一群仍有自我利益底線的凡人。
如果真的如此,或許還可以說一句是對人類精神升華做出了貢獻。
但可惜的是,其中更多的是虛偽。
祁鏡從小就痛恨當寓言裏的農夫,但沒想到的是,長大後的他做了最符合這種定位的職業。
在國內,就有不少醫生就處在了這兩種狀態中。
有的醫德高尚得無以復加,恨不得燃盡所有全身心地撲在工作上。最後這種千萬才出其一的聖人,卻成為公眾評判這一職業的行業標準。試想人人都把愛因斯坦設定成正常人類的標準,恐怕全地球就沒幾個是正常的了。
這種情況也非醫療一家,教師、警察都是如此,甚至還被人分進了服務性行業。
另有一部分醫生冷漠得形同陌路人,因為看到了幾篇老奶奶摔跤碰瓷訛錢的報道,就下定決心絕不扶老奶奶過馬路。如果yi情期間,是這種人衝上抗yi的第一線,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祁鏡哪邊都不想站,只想貫徹寓言所傳達的思想:分辨善惡。
病人不可能全是蛇,有可能會是松鼠,也有可能是個小白兔,為了避開1%的蛇而捨棄掉99%的其他小動物,這是得不償失,也與醫生的職業精神相背。
見了蛇還抱着取暖那是沒腦子,見了其他小動物一律當蛇來處理那是沒醫德。
張振國之前絕對是狼來了中小牧童的代表,一直隱瞞手指肌肉抽搐的症狀不說,給診斷帶來了不小的困難。但凡事要分開對待,在祁鏡看來,下午的胃疼肚子漲未必是假的。
而他的兒子卻又有了點蛇的味道,在祁鏡的醫鬧指標條目中,這個兒子已經佔了四條。一家父子倆,把牧童和蛇都佔了,也確實難得。
多年臨床經驗能讓祁鏡迅速分辨出病人和家屬醫鬧的幾率,為此他還設立了一堆標準。
佔有其中三條,觸發醫鬧的可能性高達30%,一旦占上五條幾率就會翻倍。如果再多出兩條,那醫鬧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發生只是早晚而已。
「四條?哪四條?」紀清有些好奇。
「家庭內部關係有矛盾,對醫生的判斷表示不理解,診療過程中有不滿情緒,家庭是低收入階層。」祁鏡邊走邊說道,「人我沒見到,不過這四條已經說明了,只要病人出事,兒子醫鬧的幾率達到了40%以上。」
高健輕哼了一聲:「明天早上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他。」
「誰知道呢?」祁鏡攤了攤手,笑着說道,「不過我敢肯定,如果老張回家出了問題,再送來醫院的時候就是我們賠錢的時候。」
「又是人道主義賠償嗎?」
「肯定的。」
「還有其他條目嗎?」胡東升對這些很感興趣。
「有不少,不過現在不是說他兒子的時候......」說着說着,四位白大褂已經來到了張振國的床邊,「老張,我又來看你了。」
張振國顯然有些困了,報紙放在了一邊,人斜躺在枕墊上,背對着他們似睡非睡。聽到耳邊響起了人聲,他翻了個身,眯起眼睛看向這些年輕人們。
其中三位是他這兩天接觸過的年輕醫生,都有印象。而另一位有點面生,但在看清後,卻讓他忍不住心裏一哆嗦:「你怎麼又來了......」
「聽我同事說,你下午肚子疼,我特地來看看你。」
祁鏡很自來熟地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他床邊,紀清他們則分開站在一旁。這就像電影裏的黑幫老大找人聊天的架勢,唯一不同的或許就是他們身上那層白皮了。
「就有點抽筋而已,和手指一樣,呃~」老張打了個嗝,忍不住搓了搓手,說道,「你們之前腹部平片和ct都查過,不是沒什麼嘛。現在就有點肚子疼,竟然還要我重做,這說不過去吧。」
這話的矛頭直指下午勸他複查的高健。
高健可不是軟柿子,辯解道:「你突然出現腹部症狀,為了排除腹部臟器的病變因素,這些檢查當然得重做一遍。不排除腹部因素,怎麼判斷最後的問題出在哪兒?」
「好了好了,沒什麼好多,呃,好多說的,我都懂。」
老張揮揮手,下起了逐客令:「反正明天一早我就出院了,身體一直都挺正常,沒什麼好再查的了。」
這話說完,普通醫生估計就放棄了,一肚子牢騷最後化成四個字:愛咋咋地!
但祁鏡卻不以為然,身邊三位因為跟他時間久了也自然沒什麼感覺。當初建診斷部的時候,他就明確過部門的宗旨,救治病人是目的卻不是最終目的。
他們只有一個心思,怎麼才能把張振國的病因刨出來。
在祁鏡的眼裏,單看老張似乎沒什麼問題,可一旦帶上周圍的環境就會表現出了一種不協調感。大量的臨床經驗告訴他,這老頭肯定有問題,大問題!
上午的張振國是個挺乾淨的老頭,床面整潔,精神也不錯。
早飯吃的乾淨,碗筷也及時清洗晾在一邊。一晚上的垃圾被倒空,床邊只留了一個清爽的膠袋候着。就算他一直待在病床上,見到來人也會自然而然坐直身子,精神飽滿。
但現在才過去十來個小時,整個樣子就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床單上有幾處肉眼可見的油漬,地面上還有灑開的水跡。晚飯明顯沒吃多少,剩下的和碗筷一起擺放在一邊,竟然到現在都沒收拾。現在的張振國也是待在床上,但看到祁鏡他們卻一直躺着,沒有起身的意思。
其中肯定有心理方面的因素,但更多的應該是身體上的問題。
「頭暈了?」祁鏡看着他問道。
「沒有。」
「手是不是有點麻?」祁鏡馬上又把視線放在了他之前不停搓着的雙手上,「就是像針戳一樣的疼痛感。」
張振國連忙分開雙手,繼續說道:「沒有,別亂說。」
這種拙劣的表現,就連一旁的三人都看出了不對勁。頭暈、手麻都是身體出現問題的重要症狀標誌,一旦出現就需要排除掉......
「血壓測過嗎?」
三人剛開始啟動自己的鑑別診斷,祁鏡的提問就已經到了,目標對象自然是下午在場的高健。
高健知道祁鏡對這個病人上心,各項數值就算都在正常範圍內也都被他記在了腦海里:「測過,我記得是130/77。」
「不是早上測的,我要的是下午,尤其是說肚子疼之後。」
祁鏡說完又多看了他一眼,高健馬上心領神會,轉身跑向了診療室:「祁哥你等會兒,我現在就去拿。」
「你也別閒着。」祁鏡回頭看向身邊的胡東升,「去重監室借床邊b超來。」
「b超?」
「嗯。」祁鏡看向張振國,「老張,我做個b超不反對吧,也沒多少錢。」
張振國確實有頭暈和手指發麻的感覺,但想着還撐得住就硬是沒說,就怕又整出什麼高級檢查來。現在聽說只是b超,他盤算着自己手裏的錢,考慮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點頭:「行吧。」
b超沒那麼好借,重監室說不定有用,不過血壓計卻是急診最常見的東西。
高健這一路帶來了血壓計,同時還把兩個在診療室里休息的夜班實習生給帶了出來。見到祁鏡嫌棄的眼神,高健也沒辦法,只能解釋道:「偏要跟過來,我攔不住。」
「測吧。」
兩個實習生知道祁鏡的高標準,儘量保證動作的規範,本以為還是普通血壓,沒想到測出來的結果嚇了所有人一跳:「193/95,這也太高了!」
短時間裏從正常血壓飆升到這麼高的數值絕不是什麼好事兒。
紀清連忙讓實習生做起了傳聲筒:「你,去找侯主任,就說張振國收縮壓190,然後叫心電圖室來做心電圖。你,去找急診護士長,讓她帶心電監護和降壓藥來,快!」
撒開了實習生,三個年輕人開始了鑑別診斷:
「單純高血壓?」祁鏡問道。
「不可能,正常了三天,也沒既往史,肯定是隱藏疾病引起的繼發高血壓。」紀清說道,「從數值來看,有可能是腎性。」
「腎功能正常。」高健反駁道,「我懷疑是突發的心腦血管病變。」
這時的祁鏡已經不再指望張振國,而是回頭問向了隔壁床的一位家屬:「老張今天吐過嗎?」
「沒有吧,就是精神不太好。」一位大媽說道,「下午開始就沒聊了。」
祁鏡點點頭,看向了紀清和高健:「只有頭暈和超高的血壓,但沒有嘔吐和言語不清,應該不是腦卒中,繼續想。」
「如果不是心血管,那就是神經系統的問題!」高健說道。
「神經系統範圍太大了。」
「沒有嘔吐和言語不清,那就排除掉腦子。」高健展現出了自己神經內科的功力,「再結合他之前的頑固性呃逆和腹部不適......」
「脊髓!」
「脊髓!」
紀清和高健兩人幾乎異口同聲說出了病變可能出現的位置:「肯定是管理呃逆反射弧的c3-c5頸髓。」
「那具體是什麼問題呢?」
兩人能確定病因所在的位置,但卻怎麼也想不到真正的問題所在。
正在茫然的時候,那位夜班的侯主任跑了過來。見到祁鏡的一瞬間,他臉皮忍不住抽了幾下,有些話想要說出口,但這兒實在不是訓斥下屬的地方:「怎麼了?」
「高血壓、頭暈、指麻、頑固性呃逆、腹痛。」
高健用最簡單的症狀概括了張振國的病情,侯毅眉頭一皺,別過腦袋就衝着遠處的護士喊道:「來個心電監護!」
「來了來了。」
「快給接上,然後拿粒硝苯地平......」
「帶着呢。」
急診護士遇到急救,一般要出動兩人以上,一人連接心電監護,另一人則需要開放病人靜脈通路,並且準備急救藥物。
侯毅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之前對祁鏡的態度也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畢竟現在場面上能和他同等交流得只有祁鏡一人而已:「你小子怎麼也是個煞星,一來就出問題。」
「早晚的事兒。」
「這人我可管不了。」侯毅一看就知道病因不在內科範圍內,直接說道,「打電話給神外吧。」
「要不侯主任先做個b超看看?」
祁鏡回頭看了看遠處推着b超機過來的胡東升說道:「東西我都給你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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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振國還是沒太在意,扭動身子想要翻身,但從腦部放射出的運動信號卻像是枚丟進了池底的石子,剛到腰部就被一股無形的黑洞給吸走了。
「醫,醫生,我的腿,呃,我的腿動不了了!」
張振國這幾天沒少見這種急救的架勢,但真到了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們別這麼大驚小怪好不好,不就是血壓上來了嘛,人老了高血壓很正常。」
「你這都快200收縮壓了,還正常?」侯毅接過b超機,說道,「轉過身去,後背朝我,我得查查你的頸椎。」
「我覺得倒還好。」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