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明本就身體羸弱,說完了之後又兩眼一黑。
直到又灌了些湯水,才甦醒過來。
只是一臉絕望的模樣.......再也不想說任何話了。
「主子,我們搶了這些人,還發現了許多的垃圾!」
烏拉沒心沒肺的嘲笑,又讓人抬出了許多零零碎碎的鐵器。
這大概都是一些製作火器的零件,還有槍管......
接着烏拉又炫耀一般的,往後邊車駕上的布子一掀。
又見到了幾支巨大且黝黑的炮管。
「主子,這些都是我搶回來的!」
烏拉得意洋洋,仿佛搶來的總比自己做出來的,更加令人自豪。
陸舟卻目瞪口呆。
他這下相信了,眼前這人指不定真就是什麼徐光啟的師弟。
畢竟徐光啟半生致力於研究科學與火器,他的師弟跟這方面打交道也不稀奇。
而且烏拉還在一旁補充着,這些人所在的學堂,本是有明軍把守。
是在明軍潰亂的時候,少數還能見得着抵抗的地方。
陸舟心裏更為確定,這夥人大概率就是建奴本要擄掠的大明工匠。
只是路線圖在烏拉的手裏,遺漏了這個地方。
這些原本處在宣大腹地的研究人員,一朝就被擄掠到了塞外。
陸舟讓人下去對其他青衫人好生探問,果然名義上都是大明匠工。
只不過,卻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
陸舟這時心頭又愈發的喜悅。
因為好像找到了目前發展最需要的人。
骨子裏有華夏文化,可又包容科學的人。
其實明末,也是古代東方科學研究的高光時刻。
就陸舟的了解而言,從萬曆末到崇禎年間,就有這麼一夥讀書人,毫不排斥,且直面地奉獻於科學。
他們有的人,甚至還是身居高位的官員。
比如徐光啟。
曾經在崇禎的上疏奏中,就引入過地球是圓形,並需用經度和維度來劃分的概念。
這從一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是感覺不可思議的。
並且徐光啟在數學方面也有貢獻,與西洋人共同翻譯了《幾何原本》,提出了實用的「度數之學」思想。
同時還撰寫了《勾股義》和《測量異同》,在農業上編撰《農政全書》,大膽的討論甘薯的引用和種植......
其實,在明末這段時間裏,整個國家自上而下,這樣的人有不少,甚至願為科學獻身,也算是黑暗中的一縷光明。
東西方的科技在這一時代也得以交融。
只可惜恰逢亂世,甘薯等作物的效果也要幾十年後才得以顯現。
可要是到了滿清,讀書人搞研究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出現。
特便是絕不會出現在漢民的身上。
這時候,劉青峰也從一旁走了過來,拿起一支銃管,這好像是個燧發槍的雛形?
卻不由感嘆起來:「果然是垃圾!」
「垃圾!你才是垃圾!你們全部都是垃圾!」
徐光明終於忍不住從榻上跳了起來。
指着一個個人怒罵。
這些叛賊跟夷蠻,居然敢侮辱匠工們嘔心泣血設計出來的聖物!
想要找個柱子什麼樣的東西撞上去,可發現附近都是帳篷。
忽然又一支冰冷槍管,頂到了他的額頭上。
「看看這個,你的還不是垃圾?」
劉青峰從腰間拔出來了短管燧發槍。
「燧石槍......你們居然有一把燧石槍......」
徐光明擠成了一個鬥雞眼。
忽而驚愕的喃喃自語。
雙手抓住了槍管子,像是不怕死般,拼命想拽下來細看。
烏拉這時出現了,一腳將徐光明踹倒一旁。
他掏出自己掛在腰間的火器,笑嘻嘻的說道:「燧發槍?誰說只有一把?我這兒也有......」
「我這也有!」
「我也有!」
帳篷內外,剽悍的兵丁也紛紛舉起了手裏的火器,明晃晃的亮人眼睛。
畢竟都是匹夫出身,大家一同戲弄着這從明地帶回來的大學者。
樂此不疲。
徐光明卻忽然又兩眼一翻,嚎啕哀嚎:「建奴居然都有燧石槍......大明要完了!要完了!」
......
徐光明哭着就像是一個孩子。
他一直都把眼前這夥人當做建奴和漢奸。
只是陸舟現在,還沒有過多的精力,理會這些剛簡單弄清身份的青衫人。
他把戲弄徐光明的人都連着訓斥了一頓,接着又把烏拉給踹了出去,讓烏拉將這些青衫人給暫時安頓好。
可千萬別再有弄死的了。
直到了第二天清晨。
陸舟拔營而起,帶着數千人的大軍,往新城方向回去了。
他這一趟出來了足足兩月有餘。
只在不時需要簽到資源的時候回去。
幾乎是御駕親征般的,時刻把控着關內情況。
明清兩方的人也想不到,在這焦灼時刻,還有人在北邊冷靜的注視着他們。
還幾乎不費力氣的賺取了一波。
只不過預想中的大戰沒有出現,建奴主力可能真不會出現在漠南了。
陸舟現在手底下有八萬多的人口需要安置。
在劉青峰與杜二娘等人的勸諫之下,還是先調兵回了新城裏。
明邊境上,那些衛所內的守軍,見到草原上那支奇怪的軍隊消失了。
才終於剛打開城門,呼吸起外邊自由的空氣。
危險離去了,可是守邊的官兵又犯了難,對於這支奇怪的軍隊......又改怎麼的去匯報?
有的人想跑路了,因為閉城不出發現了就是個死罪。
可依然有人能想到一個巨大的機遇。
這段時間裏,草原上怕不是死了許多建奴兵。
反應過來的人,連忙跑出去看看能不能撿到些建奴的頭顱。
好回去冒功領賞。
只不過這激動的日子才沒過去半天,遠處隆隆的戰馬聲又出現了、
這次真的是建奴大部騎兵。
氣勢洶洶,從南面出現,往蒙古草原上追去了。
守城的官兵們不可思議,卻又像是見了貓兒的老鼠,「碰」的一聲關上城門,躲回了堡壘裏邊。
來不及跑回去的,就喪命在建奴的鐵蹄之下。
邊境上的峰煙又起了。
阿巴泰這時正鐵青着一張臉。
他這一路上來,什麼後勤部隊也沒見到。
建州的兵馬在蒙古草原上佈局這麼些年,聯合諸部,追逐林丹汗......
為的就是能夠在南下的時候,一求後方安穩。
阿巴泰跟范文程也都覺得現在是足夠安穩,只不過現在......
這時前方,又出現了數百具燒成炭黑的清兵屍體。
「范大人,這次出來,皇上可是對我們一旗給予厚望!」
阿巴泰緊咬着牙說道。
什麼八大商的捐資、錢糧和人口。
現在全部變為了泡影。
本來在前方勢如破竹。
結果一回頭,啥也沒有了......
阿巴泰差點想吐血。
「貝勒,什麼也別管了。
咱們召集草原各路親王,再從歸化城調兵......」
范文程冷汗涔涔的說道。